第二十二章 葬父

    正观一百零八年正月二十

    漆黑的雨，如墨般的洒下。

    伍里镇前些日子刚过完元宵，天气还是十分寒冷，一阵凉风袭来，脊骨阵阵刺痛。

    一个三岁的娃娃还在背着父亲的尸体往上爬着，腰间挂着把小铁铲，尸体安放在一个四四方方的木板里，是刘大壮自己把板车上面钉上木板，因为这样方便安葬自己的父亲，也为了父亲暖和一点，刘大壮还放了些棉絮盖上了蓑衣，冰冷的雨水拍打着红彤彤的脸颊……

    ……

    镇子里说不准他父亲埋在祖坟山，因为生下来就是一个灾祸，刘大壮当着所有人的面放下狠话，谁不让，他就去谁家里，这下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也不知谁说的，只能在寅时埋葬，天亮之前还没有下葬就不要葬在祖坟山上。

    刘大壮看着这些面孔，深深的印在脑海里面，众人也十分害怕，许久才从嘴里说出好，这一个字仿佛用光了刘大壮的力气，众人才悻悻离去。

    随后在一个角落里出现了一个着装怪异，明明是男儿身，却穿着女人的衣服，脸上涂着胭脂水粉，是天街的娘娘腔，只有她出现抱着刘大壮，嘴里安慰着他，也是在这一刻，刘大壮才放弃了长大之后要杀光这些人的心。

    渐渐的天下起了雨，娘娘腔偷偷的塞给他一个铁铲，不大不小，应该是特意给他的做的小铁锹。刘大壮内心深处才留给了一处阳光。

    就这样一个在外人眼中是畸形的娘娘腔和一个被视为不祥的小娃娃相拥在一起，互相温暖彼此的心……

    伍里镇祖坟山上，雨还在下，而且越下越大，好似在冲刷着一切不好的事情，但永远冲不去一个三岁娃娃的绝望与伤心。

    刘大壮终于到了山顶，绳子已经将稚嫩的皮肤勒出一道道血痕，这个肩膀不行就换一另一个肩膀，一直撑到山顶，刘大壮的视线越来越模糊，毕竟这是个三岁的娃娃，身体与心灵受到的创伤可谓永远的。背着两百多斤的东西，从家到这山顶，一共三万三千步，十多里的路，一个成年人也就一个时辰不到可以轻松走完，但刘大壮花了两个时辰，眼看天就要亮了，刘大壮的牙齿已经咬掉了的没有了，再怎么天生神力，但也就是一个三岁的凡人。

    “三万三千步，一步一生莲，莲莲结出心，一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己心，滴空山、寒更雨歇，葬心天气。”疯癫老道人用着低沉的声音念着神神叨叨的话。

    喝了酒摇摇晃晃的来到刘大壮身边，拍了拍小娃娃的肩膀。

    疼的刘大壮脸庞出现扭曲，十分痛苦，再加上冰冷的雨水，那钻心之痛，但刘大壮却是一声不吭。

    过来一会，刘大壮发现自己越来越有力气，身体越来越轻，伤口在快速愈合。刘大壮来不及感谢就拿着铲子开始在一处看得到伍里镇全部的一处悬崖旁开始挖。

    “娃娃，你是希望让你父亲看着这些人不得好死？我劝你还是换个地方。”疯癫老道人喝了一口酒在旁边的大树底下喝起了酒，倒是有上几分洒脱。

    疯癫老道人的话使刘大壮的动作一停，还是继续挖，不再理会疯癫老道人。

    “天下世人皆如此，难道要屠尽天下？”疯癫老道人自言自语。

    “遁入红尘，却也遁入空门，这天下无药可救？”

    刘大壮还在继续挖，手上已经伤痕累累，却还是不停，血混着雨水沿着木柄流下。

    老道还准备说上两句。

    “什么道理，这天下烂透了，你个老不死的，换成你试试！”刘大壮终于说出来一句话，很平稳的说出来，只有失望的感情参与其中。

    “那你拿着的小铲子，可曾忘？”疯癫老道人跳到刘大壮身边指着刘大壮手上的铲子问道。

    刘大壮继续挖，没有理会，天即将要亮了，虽然是雨天，天本来就亮的晚些，但天总是要亮的。

        这时土坑也已经完成了，走到那个四方的木箱子，这是他父亲。刘大壮没有感情，直接拉了到土坑旁边，然后动作很轻也很小心的拉进土坑，然后看了一眼将土掩埋。

        天还是亮了，雨也停了，雨后的空气里散发出泥土的芳香，所有景象都像是被洗过一样，树叶更绿了，鲜花更加鲜艳了，所有事物都展现出焕然一新的姿态，天空开始慢慢变化，所有的东西好像都不曾出现。

        刘大壮看着这一幅生机盎然山水画，又看着远处面带微笑，眼角不知是泪痕还是雨水，总之妆化的不成样子。

        刘大壮小声说道：“不曾忘”。

        疯癫老道人开始疯疯癫癫的下山，刘大壮对着娘娘腔鞠了一躬，然后下山，伍里镇的人都在站在两侧开始让路，不敢靠近刘大壮。就连之前一起玩耍过的小孩，都被家人拉在身后，免得碰到这个灾祸。

        等刘大壮离开过后又开始说这娃娃留不得，这么小，力气这么大，估计是什么妖怪变的，不然这怎么解释，人们都在各种议论着，刘大壮脚步坚定，虽然已经没有力气了，但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怒火，但悄然间，手上的小铲子散出的丝丝缕缕温热传于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