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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医术建功 盐道余震(六)

    皇宫,慎刑司,天牢。

    此刻雍盛帝的脸色正如义忠亲王所料,难看至极。

    看着这身穿道袍满脸绝决的少年,此时被绑在十字木桩上,碎裂的道袍缝隙间,暗红的皮肉翻卷着,少年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仍咬牙切齿大骂着:

    “狗皇帝,你可知身上流着一半我姜家的血?!

    孝贤文皇后多么善良的一个人,被你们这狼心狗肺的天家父子生生逼死!

    我姜家老太师承太祖所托尽心辅佐那刘瑜,结果呢?我姜家一门一百三十余口,竟被那忘恩负义之徒一朝杀尽,若非上天垂怜,我也活不到今日。

    此番能手刃那猪狗不如的畜生,余愿足矣。要杀便给个痛快,我姜焕绝不皱一下眉头!”

    雍盛帝阴沉着脸看着少年道:

    “你叫姜焕,是哪一支的?”

    少年口中吐出一口血痰,不屑的道:

    “告之你又何妨,我乃文皇后大兄姜氏齐政之长房长孙,

    怎么,下不了手?不必客气,今日我不死,来日也必寻机杀了尔等,以告慰我姜家满门忠烈!”

    雍盛帝却嗤笑一声道:

    “满门忠烈?笑话,姜氏联合文武百官欲在大朝之日行逼宫叛逆之举,有何脸面自称忠烈?!”

    少年却笑的更大声了,只笑的雍盛帝的脸色更加阴沉,笑的自己满身的鞭痕都重新淌血却浑然不觉,这才止住笑,充血的眼睛恨恨的看着雍盛帝大声道: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姜家位高权重不假,但若要行叛逆之举何不趁刘瑜那小人未成气候之时动手,非要等到他亲政以后?

    自古飞鸟尽良弓藏,刘雍你想辱我年幼不成?!”

    看着雍盛帝阴沉的表情闪过一丝惊愕,少年冷哼一声道:

    “今日我姜焕即入此地,只求速死,莫要再啰嗦,动手吧!”

    雍盛帝不死心的道:

    “是谁指使你的?”

    少年冷笑一声道:

    “如今你这深宫内院,当真如筛子一般,你慢慢去查呀,想让我开口,白日做梦!哈哈哈~~”

    狂傲惨烈的大笑声激荡整个地牢内,雍盛帝见此,阴着脸默默转身沉声吩咐道:

    “给他个痛快吧!”

    “是!”

    直到走出暗无天日的地牢,阴沉的天空依旧大雨滂沱,像极了此刻帝王的心境,悲凉中透出纷乱和些许无奈。

    京城的大雨接连下了两日,地势相对低洼的北城内积水已没过了小腿,城防营的官兵配合着兵马司和顺天府的衙役,正趁着雨停忙碌的疏通着排水渠,

    北城居民也自发的由保长组织了些轻壮参于进来,一片军民一家亲的和睦气氛。

    因大雨所阻船行缓慢,贾瑞一行只到今日方才靠岸,长长的伸展了一下臂膀,舒缓了有些酸麻的四肢,贾瑞看着码头上来来往往忙碌的人群,脸上露出淡淡笑意。终于回来了。

    先行针解开了香儿的易容术,贾瑞唤来码头的力夫,吩咐着他们跟着香儿将两大箱的书册搬回后廊家中,又宽慰香儿自己办完事便回家,这才在小丫头依依不舍的目光中,与刘漺一前一后往西城义理亲王府而去。

    因此刻不愿暴露自己已经回京,虽身份低微不一定入得各方势力的眼,贾瑞也不愿冒任何风险,只好如此行事了,希望尽快结束吧。

    两人租了辆马车来至王府门前,贾瑞先行下车,抬眼望去,一丈高的大门上朱漆斑驳,手环上布满铜绣,正上方木制牌匾上‘义理王府’几个大字也模糊不清,门口两只一人高的石狮子上落满灰尘,石阶上杂草丛生,一副破败景象。

    贾瑞眼中露出好奇之色,随后下车的刘漺却是知道些原因,有些黯然的说道:

    “父王说过,理王伯不愿挪去其它地方,皇伯伯派了好几批人过来侍奉,都被理王伯骂走了,只留了一个老忠仆照顾饮食起居。

    理王伯清醒时一言不发,发病时咿咿呀呀的大喊大叫,也只有这老仆耐心体贴多年不离,不然不知什么时候就。。。。。。”

    说着小姑娘眼眶微红,自从听说了这位王伯的遭遇,刘漺就生出浓浓的恻隐之心,一直想进京探望,可远在九边实在不便,今日终于到此,不免心中悲切。

    贾瑞也非无情之人,心里也泛起同情,任何人遭逢此难,活着也是一种痛苦了吧。

    两人上前敲响了大门,过了好一会儿,门内才传出一声沙哑老迈的回音:

    “谁呀?府内不见外客,报歉了。”

    刘漺忙道:

    “我是渔阳淳王府琉璃郡主刘漺,得知王伯病重,带了一个神医过来探望。老人家先开门吧。”

    贾瑞是第一次听到刘漺的封号竟是‘琉璃’二字,却也贴切。却听得门内回道:

    “王爷有吩咐,不见任何人,郡主请回吧。”

    刘漺无奈的看向贾瑞,两个月的相处下来,她自然的将比自己稍大几岁的贾瑞当成了依靠,有什么事也大多让少年拿主意。

    以往的高傲和唯我独尊已荡然无存,只是她自己还没有发觉罢了。贾瑞苦笑一声,想了想朗声道:

    “贾某与郡主是奉命前来医治王爷,至于奉谁之命此时不便告之,待见了王爷自会分说清楚,若无法得见,我二人回去没法交差。还望老人家体谅。”

    不一会儿就见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身穿灰布麻衣的老者探出头来,打量了一番两个年轻人,口中轻叹一声道:

    “唉。进来吧。王爷此刻正在午睡,你们且随我来。”

    刘漺美丽的大眼睛崇拜的看着贾瑞,贾瑞则嘴角一扬给了她一个臭屁的表情,刘漺轻‘切’了一声不再理他,随着老仆走过杂草丛生的石板路,

    王府很大,拐过两处回廊才到了一个小院落内。此院子就显得整洁了许多,石基上杂草清理的干干净净,院中央有个不大的斗拱凉亭,亭内放有石桌石凳,桌上放着乳白色的茶具,院墙边还栽种着些花卉,

    因大雨刚过,泥士里有些积水还未清理,花枝东倒西歪,边上放着一些农具,显然老仆刚刚正是在院子里清理,才能听到敲门声,若是在屋内,还真不一定能听到,两人不知又要等到何时了。

    老仆指了指右手边的木门道:

    “王爷就在屋内,你们小声些,别吵醒了王爷,老奴就不进去了。”

    说完竟自顾自拿起工具慢悠悠的继续忙活去了,贾瑞心道这哪还是大玄朝王爷,怎么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

    直到开门走近床榻,看着那张白发苍苍憔悴瘦弱的脸,贾瑞似乎明白了几分。这样行将就木的王爷,身份再高此刻也无足轻重了。

    按照雍盛帝的年纪推算,这义理王爷也就四十左右年纪,可这张脸怎么看都超过了七十岁,这让贾瑞不由生出浓浓的恻隐之心,刘漺也当即落下泪来,捂着小嘴不让声音发出来。

    她从未想过,一个比父亲大不了几岁的人,会呈现出如此苍老的面相。这种视觉的冲击很难不让人心生怜惜。

    贾瑞眼神定了定,进入了医者状态,轻轻蹲下身捧起竹竿似的手腕开始把脉。

    不料此时义理王刘暄却缓缓的睁开了浑浊的眼睛,转头看了看床前少年的脸,那深情的嗓音说出的第一句话却令刘漺一时惊疑不已:

    “玫儿,你来接我了吗?”

    贾瑞没有理会,他现在处于一种贤者状态,对治病以外的事情大都充耳不闻。瘦弱的王爷刘暄看到贾瑞不言不语,却像是猛然想到了什么,虎目含泪睁大了眼睛拉过贾瑞的手道:

    “你是不是在怪我,怪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母子,玫儿,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你们啊!”

    说着怒力的想要坐起身来,却因身体太过虚弱,又重重的摔回了床榻。

    门外的老仆听到动静冲了进来,身形快的吓人,来至床前看了看主子的情况,见只是虚弱便放了些心,这才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少年。

    刘漺也默不作声的细细观察着这老仆的表情,果然见他眼中闪过震惊和狂喜,随后又不动声色的努力压了下来,口中道一声“得罪.”便将贾瑞的袖袍直挽至肩头,看着左臂内侧靠近腋下一颗黄豆大小的黑点,老仆竟瞬间老泪纵横,忙扭过头装作查看床榻上的主子,

    贾瑞此刻正在脑中推敲脉像,分析着过一会儿的行针脉路,根本没注意这些,以为老仆只是在搜身,

    刘漺却是个机敏的,察言观色下内心的震憾无以伦比。却不知该作何表情,毕竟她也只猜测贾瑞与王伯必有什么关联,哪能想到具体是什么。

    三人的一番表情变化贾瑞却当真没太注意,他只平静的摸出怀里的针囊,口中言道:

    “王爷的身体沉疴已久,脏器受损严重,需长期妥善调理方能回转。这且好办,

    重要的是头部,我观王爷眼白泛灰,带有点点红斑,眼睑深陷之处紫痕明显,眉间有暗黑浮动,应是受激过度冲血入脑,又兼心脉受损,脑中淤血聚成硬块长年无法排出,压迫局部脑干神经,才使得王爷手脚麻木体虚多病,

    又伴有间歇性晕厥和狂躁。此病经年累月下,我虽能诊出病理,却无绝对把握医治。报歉!”

    老仆此时对贾瑞已全无怀疑,平静了一下心绪,看了眼重新陷入昏睡的主人,又耐心的等待贾瑞在其头部扎完了九支银针。才平复了心中的激动问道:

    “小王。。。小神医且直说,若要医治有几分把握?”

    贾瑞也没在意称呼的变化,平静言道:

    “若能准备充分,一应器具齐全,有六成。”

    老仆动容道:

    “老朽姓刘名辅,还是王爷早年赐的名字,小神医可愿称我辅伯。”

    贾瑞也没多想道:

    “当然,那先这样吧辅伯,我用银针暂且抑制患处,辅伯可待王爷醒来询问一番,若决定医治,

    可来宁荣街尾后廊贾家三房寻我,两个时辰后拔出银针即可,五天内给我答复,越快越好。”

    一声辅伯叫的老仆又感动莫名,脑中回想着贾家三房的信息,口中回道:

    “好的,辛苦小神医了,老朽送送二位。”

    待出得大门,贾瑞才回想起来,怎么这老仆好像有些无条件信任自己,且送他出来时,那眼神像是看着自己儿子一样,亲切的有些过分了。

    回头打量了一下一直默不作声的刘漺,只见她也看怪物一样的眼神,不免有些奇怪的问道:

    “你这么看着我作甚?”

    刘漺却莞尔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你真不觉得辅伯看你的眼神怪怪的,还有我王伯那莫名其妙的称呼。你没想过为什么?”

    贾瑞沉思两秒,愣愣的道:

    “喔,为什么?”

    刘漺没好气道:

    “我哪里知道,等着吧,这里面肯定有事,嘿。待本郡主细细调查一番,到时候吓你一跳!”

    贾瑞却不甚在意,无所谓的道:

    “嗯嗯没错,郡主大人身份高贵神通广大,定能还贾某一个清白,贾某在此多谢郡主大人了!”

    看着少年做作的样子,刘漺像是已经习惯了,也不气恼,微扬了扬下巴,八卦之火在体内继续燃烧,口中嘀咕一声:

    “等着吧。”

    转身上了马车,贾瑞无奈一笑,随后驾车回府而去。两人似乎都忘了,贾瑞的左手腕上,还戴着那串刘漺送他的念珠。

    待马车走远消失在街口,一头戴斗笠肩挑杂物的货郞站在了王府大门口,好奇的看了眼马车消失的方向,

    又看了看破败的朱漆大门,轻摇摇头压了压头上的笠帽转身离去。。。

    到了晚间,当贾瑞回到家给刘漺安置了住处,又美美的泡了个澡换好衣服坐在书房里用功的同时,雍盛帝的案头便放了一份密报,只见得上面写着两句话:

    ‘午时二刻,一自称郡主的少女与一十五六岁少年进义理王府,两刻左右出门。后马车停于宁荣街旁贾家三房门前。’

    若贾瑞看到必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小心谨慎了一路,还是因去了趟王府暴露了自己。好在监视王府的人马是雍盛帝的秘探,若落在有心人手里,说不得以防万一便会除掉他这个无所谓的意外情况

    雍盛帝此时也有些奇怪,按照林如海奏折所说,贾瑞此人医术很好,去义理王府多半是去看病,

    可那自称‘郡主’的少女不知是哪家王府的,太上皇子嗣众多,有封号的郡主就多达三十多个,不好查啊。

    皱眉思索一番,只好先放过此事,当前已到紧要关头,有更重要的事情需仔细谋划,派人护好他,等此关过后再慢慢调查吧。

    京效西门,官道上缓缓行来一队兵丁,正是赵家父子的囚车终于到了,

    此时本来的二百名押运兵卒却只剩下了七十多人,入京这一路竟是折损了一多半,活着的也大多带伤,长长的队伍看着有些凌乱狼狈。

    行至西门前,一主官模样的小校刚拿出文牒正要给守城门吏查验,异变突发,只听得‘啾~’的一声响,侧方简易茶棚后飞出一支冷箭,直射入前方囚车内肥胖身子的心口位置,

    一身灰衣的蒙面刺客见已得手便欲腾空而起飞掠逃走,只听得小校大喝一声:

    “有刺客!迎敌!”

    不待刺客逃出三丈,训练有素的兵丁早已弯弓搭箭,一阵‘啾啾啾’箭雨声过,黑影顿时被射成了刺猬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扬起一小片灰尘。

    小将忙跑过去查看囚车内的‘赵栋’,探了探鼻尖,哪还有气在,小校嘴里轻骂一声‘直娘贼’,转身对着仍持槊警戒的城门吏,脸色难看的说了两个字:

    “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要说责任归押运兵丁,此刻已到了城门前,要说罪在城门吏,可还未完成交接。

    刺客兴许也是看出这一点,才选择在此一箭射死了赵栋,不让其进京。可赵怀民还活着,刺客为何只杀赵栋?这些东西不是他们能多想的,此时也只好各自向上禀报了。

    一场针对皇权的大网,似乎已慢慢织成,静静等待着事发的那一天。正道是: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一朝惊雷起,血马入宫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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