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追光者（下）

    [减速纪元8年，减速计划]

    柯梓铭抛开手里的恒常信息链，转过去看新传来的声索。一条划红的中字体引起了她的注意，她明白这是什么。

    是科技爆炸化管理委员会发来的消息。

    这个名词对减速纪元初期从事于科技研发的技术员们再熟悉不过。这是自太阳系向别星发送信息未遂后建立的组织，作用是鼓励科技技术增长。“为了在将来可能发生的星际战争中拥有一战之力，地球文明必须自现在开始进步。”在减速纪元4年的那场成立仪式上，首任主席如此宣言。

    在减速纪元5年苏醒并再次投入工作后，柯小组几乎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大多都是理论性的命题，并且无法证明。针对这一点，柯对小组成员们称，“必须赶紧从无用的空想中脱身出来。”

    想象需要实践才是实际，梦想需要努力才是真实。

    “减速计划大会将在15日后召开，请勿缺席。”柯把这一信息转存至小组，开始收拾需要的文件。

    [减速纪元8年，修整]

    开完会回来，柯显得疲惫不堪。在过去的几天里，她也不知道自己听了多少枯燥干瘪的东西，只记得自己上台作报告时内心是多么畏缩。连续不断的工作，柯的心理压力不断增大，她实在需要好好休息几天了。

    彳亍在漫漫的花园，空气中氤氲着淡雅的清香，柯梓铭的眼睛和心灵受到了双重慰籍。在重复充斥的绿色叶片中，不同的花无疑具有各自不同的美感。这样的美丽早在人类诞生前的无数万年之前早已存在，但这样原始而质朴的美仍然是人类所追求的。科技技术不断进步，而人造的永不凋谢的鲜花却永远无法替代活生生的鲜艳而具有生命力的植物个体。

    人类虽渺小而脆弱，但绽放的生命力量足以渲染整个宇宙。

    [减速纪元8年，扭曲计划]

    柯梓铭从久远的大数据库中调出一份信息查看了一阵。信息中记载着早在辐射纪元早期的辐射控制表，便已经有了轻微的时空扰动性。然而就人类的神经元反应以看，只有把光降低至原先的三百万分之一——这怎么可能？

    这一次，要用接近于原光速速度千分之一的机械化捕捉装置捕捉世界上最快的速度。

    柯早已经设计好模型：用第二代核心指定缩短一片空间的光速，将一束光打入该空间内，待其散射至预定的处理反射区，启动外部全反射区，向内进行完全包围，经由电磁控制将光能贮存在全反射容器中。

    这一实验别名“扭曲计划”，名称来源是扭曲时空理论。柯梓铭苦笑，连实验都没做，他们倒是把名称先想好了。

    全反射容器由几对内膜贴着全反射镜、外部连接非冯结构计算机电路的仪器，理论上讲可以完成这一任务。但由于捕获目标位于低光速区域，全反射容器的操纵系统指不定发生什么硬性故障，这一套容器毕竟价格不菲。

    柯撰写了申请书，申请向科爆委暂时借来仍处于试验状态下的容器。又递交了无数书面文章，走了无数法律程序，与这一全反射容器的研发人员作交涉，终于把使用权拿到了。接下来，就是实验了。

    [减速纪元10年，全反射光能]

    柯注视着一年多来自己心血的结晶——一整盒的光能。但她甚至不能打开看，因为光能会在一瞬间释放。由于人眼的观测原理，在眼睛接收到光的一瞬间，光能将在眼睛中转换成电信号。

    真正的美似乎都是这样，可知，不可闻。

    柯送去信号，让秘书准备收拾文件，去科爆委作报告。她为此失去了6年，这对于人类来说是幸运的，人类在未来多了一个机会。

    但只有柯一个人知道，这6年意味着什么。为了不失去，必须先失去一切。

    在启程的路上，柯看着飘飘扬扬的雪花，回想起减速纪元4年冬季的那一场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