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刺杀（上）

    [减速纪元57年，怒焰]

    某一旧城区，一座平常的房屋，地下第3层。

    “老大，说吧，做什么工作？”一个身材略显低矮的中年人对着一旁默默不语的一个年轻人毕恭毕敬地问道，似乎生怕得年轻人脸上有一点不中意。年轻人看上去约二十五岁，明显年少老成，左脸上呈三角形分布的三颗痣显得格外醒目。

    年轻人扶起眼镜，用冷毅的眼光扫视着中年人。父亲在不久前去世之后，自己就成为了这一组织的领导者。虽然他知道这是一个可能会到直接关系到自己生命安全的问题，他还是用决绝的语气说：“去老地方汇合，晚上到那边计划。”中年人的头微微一低，回答道：“明白的，老大。”说完起身准备离开地下室。

    年轻人叫住他：“记住，处理好所有细节。最后特别提醒一次，干不好兄弟们全得被那家伙送去。”中年人转过身，颈上残留的刀疤在地下室昏黄的灯光里若隐若现。他不再开口，回头顺着狭长的通道向上一步一步地走去。

    年轻人则若有所思地低着头，用21世纪的纸笔计划着什么。他所写的字绝不是普通的通用文体，而是一种看着非常杂乱、掺杂着大量无意义符号的书写。他知道，这一次行动绝不能让任何无关人员知道，否则就将威胁到整个组织的安全。因此，他所在的地下室处于绝对的黑箱状态中，包括21世纪末期的辐射电供应在内的任何信息连接都已经全部断开，并且在接下来执行所谓“计划”的一路上保持这一情况。事实上，他们所做的这些准备都是为了对自己将要执行的事件进行绝对的隐藏，使得在任务中能够不暴露。

    灰色文化早早察觉到了时代的转变，于是进行着逐步的改变自身以适应社会环境。23世纪中期，这一状况正愈演愈烈。现在的灰色工作人士里不乏一些有智之人，利用着“当代”的技术推进和科技进步，不断将这一文化向不同的方向延伸。直到225X年的“检索消除”计划完全施行完备为止，从辐射纪元2年就开始遍地开花的灰色主干所拥有的分枝大大小小合计有2000余种。

    而在这个万物皆与世界联系的大局之中，唯独自愿地断开与世界的关系，孤独地作为一个孤岛存在于大海之上，方能完成自由。

    他们所提到的所谓“计划”即谋杀，将要刺杀的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

    [减速纪元57年，暗杀之夜，伪潜]

    “哎，又是没什么读者看的一天啊…”伪潜关掉写作窗口，自我吐槽道。说着，他又打开那个窗口，在末尾结束句后边添上几段：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也只能同一个人相伴一生，厮守缠绵。而现在不一样，高技术力的兴起使得我们能够‘拉近’彼此的距离，这固然是自由主义的一种表现方式，但人之所以是人，是因为人的天性就是这样。科技的进步促进着点点星星的人们在平台上见面，但在现实里却安于现状而不自知。现在交通很快，书信很近，但希望当初与你一道相伴一生的诺言，不会被时间所冲刷下来。”——《“时间”集》

    “人类是由感性和理性所结合而成的，理性过了就变成了冰冷的无情。不要说我情商低，我只是不想总是让感性占据的大脑，我还没有那个机会对自己有好感的人说出感情。就让这个美好的想法被种在心里吧，它一定会在春天绽开。”——《献给少年少女们》

    “带我走吧，就在现在。让激烈的骤雨将我埋葬，呼啸的狂风为我送行。但我不愿意独自凋落，我要在飘落的风中零落，俯瞰着她的第一次盛放。”——《歌德的时代》

    伪潜停下来，检查过错误后轻触了发布键，随后关闭了窗口。

    “如果一个人的心不是自由的，那这个人的躯体即使再自由也是闭锁的；透过黑暗的墙的缝隙，看到的阳光更加娟丽多彩。——这一句可以写进《‘时间’集》里。”

    “我怎么能说我是一个独立的人呢？我的身体贡献给全人类，我的精神给予给国家和社会，而我的心都是被你夺走的啊！——好像可以编到《杂思》去吧。”

    伪潜絮絮叨叨着，又开始低下头默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