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夫篡盗之人,列为侯王;诈谲之国,兴立为强。是以转相仿效,后生师乏,遂相吞灭,并大兼小,暴师经岁,流血满野,父子不相亲,兄弟不相安,夫妇离散,莫保其命,湣然道德绝矣,晚世益甚。万乘之国七,千乘之国五,敌侔争权,盖为战国…”这是《战国策叙录》的一段文字,那么,我们要讲的故事就是发生在战国时期的。

    “万乘之国七”自不必解释,都知道是“齐、楚、燕、韩、赵、魏、秦”,他们被后世称为“战国七雄”。由于当时的周王室王权威信日渐衰微,才有了楚国于春秋时就称王而“问鼎中原”的野心,其他的六国皆于战国时称王。

    然“千乘之国五”后世普遍认为是“宋、卫、中山、鲁、郑。”这其中只有中山国和宋国称了王,而中山国又早于宋,于“五国相王”(公元前323年)时称王,这五个国家是:“魏、韩、赵、燕、中山。”前面四个皆“万乘之国”,独中山国为“千乘之国”也。况且,中山国非华夏正统之国家,乃戎狄之国,能得到华夏各国承认,而非自封成王,可见,当时的中山国在各国中有着举足轻重的特殊地位,非同一般,正如清王先谦之《鲜虞中山国事表疆域图说》中有云:“战国所以盛衰,中山若隐为之枢辖…”

    地位的尊卑,是靠实力来支撑。要论当时的实力,中山国为“千乘之国”的第二位,那就没人敢说是第一。中山国在鼎盛时期,其疆域“方五百里”有大约30个城邑,近百万人口,军事实力不容小觑。据《战国策》记载:“昔者,中山悉起而迎赵、燕,南战于长子,败赵;北战于中山,克燕军,杀其将。夫中山千乘之国也,而敌万乘之国二,再战比胜。”故此,后人将“战国第八雄”之美誉送给中山国,绝对实至名归。

    中山国能称雄、敢称雄,是历史给中山国的机遇,也是中山国历代雄心勃勃的国君(文公、武公、桓公、成公、王厝…),不畏强敌,励精图治,于列强之夹缝中求生存、促融合、图发展、继而逐渐强盛以至辉煌的结果,它是在历史的长河中(公元前506年首现于《左传》至公元前296年赵灭中山,共历210年)挥写浓墨重彩的千古绝唱!

    悠悠两千多年前,战国硝烟的冲天霄汉和金戈铁马的磅礴气势,始终萦绕在眼前;那风云激荡,气壮山河的豪情壮志,也让人心潮澎湃…

    我仿佛梦到了他们迈着铿锵的步伐、唱着慷慨的悲歌、舞着婀娜的身姿、带着璀璨的文化,向我们走来…

    对,他们是威武不屈的中山国的先驱们。

    是的,那是一段段悲壮的历史、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呈现在面前,那是尘封千年的故事,娓娓道来:《武公初立》、《桓公复国》、《成公兴邦》、《中山称王》…

    好的,那就让我们从头开始,来说说这“万乘之国七”和“千乘之国五”中唯一一个由戎狄所建立的国家——白狄之别种的鲜虞中山国吧。

    好嘛!这一开始就有些让人迷茫了。戎狄所建立的国家?白狄之别种?听起来迷迷糊糊,甚是拗口,还有点乱。怎么回事呢?怎么既是白狄又是鲜虞呢?

    是的,它们的确不是一回事,白狄和鲜虞,它们分属两个部族,一个是戎狄族,一个是鲜虞族。

    戎狄也叫做“戎翟”,在《史记》或者《汉书》中就把“狄”谓之“翟”。可是,“戎翟”原本也不是一家,“戎”是“戎”,“翟”是“翟”。

    当初“烽火戏诸侯”的周幽王“废嫡立庶”而引来灭国杀身之祸,灭他的就是犬戎。

    犬戎后来又分出来大荔戎,还有我们后面故事里要提到的义渠戎等等。

    再后来,在晋国上演的“骊姬之乱”,也是因为晋献公伐骊戎,得骊姬,才上演了“申生死、重耳逃”的“剧目”。

    这犬戎和骊戎都是“戎”,它们多在西部或者西北部活动。

    《国语·晋语二》说,“骊姬之乱”时公子重耳(后来的晋文公)被迫逃亡,可逃去哪里成了难题。于是,占卜得出结论欲逃往“齐、楚”,此时大臣狐偃(字子犯,重耳的舅父)谏曰:“夫齐、楚道远而望大,不可以困往…夫狄近晋而不通,而多怨,走之易达…乃遂之往狄”,这个“狄”在北方(山西和陕西交界处),并且重耳其母狐姬就是狄人,这里也说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晋与狄有联姻的关系。

    当时的中国,是指周天子所统治下的谓之“中国”,其民为华夏族,而在“中国”的周边四境按照所处的方位分别是:北狄、西戎、南蛮和东夷,所以,天下和称之“五方之民”,而华夏民族将西部和北方的游牧民族统称为“戎狄”。

    狄族后来逐渐分裂成赤狄、白狄、长狄和众狄等,它们没有建立国家,它们只不过是一个个相对独立的部族而已。他们经常袭扰中原,掠夺财富,甚至还可以毁掉一个国家。《春秋·庄公三十二年》载:“狄伐邢”邢君出逃。《闵公二年》又载:“狄入卫”卫君被杀。其更甚时连周天子都不放在眼里,曾帮助王子带将周襄王赶出洛邑,可见狄族之势力盛极一时,成了中原各国的心头大患。

    由于狄族各部落如财狼般对中原各国的疯狂劫掠和破坏,导致各诸侯国的联合抵制,非灭之而后快。于是,赤狄、长狄等狄族部族在春秋中后期相继被晋、鲁等国消灭,其中白狄部族之首领也曾被晋擒获,《左传•僖公三十三年》(公元前627年):“八月戊子,晋侯败狄于箕。郤缺获白狄子。”由此可见,白狄势力也因此而被削弱。他们虽然也曾与秦联合伐晋以报前仇,《左传•成公九年》(公元前582年)载:“秦人、白狄伐晋,诸侯贰顾也。”但是,在晋悼公四年(公元前569年)推行“戎狄荐土,贵货易土…;边鄙不耸,民狎其野…;戎狄事晋,四邻振动…;以德绥戎,师徒不勤…”的“和戎”政策的挤压和拉拢下,白狄部族的地盘逐渐被晋国蚕食。《国语•晋语二》中:“予之货而获其土”,也就是说晋国用中原的东西来换取白狄族原本在晋西北的土地,在这样的境况下迫使白狄部族开始向华夏族的“薄弱地段”--晋东燕西之夹缝地带(今河北省西部、太行山东麓)迁徙而来。

    这是历史给他们创造的融入中原文明难得的机遇。

    习惯于身穿白衣的白狄部落跨越太行山远道迁徙,来到了滹沱河和大清河浇灌出来的肥沃的平原地带,这里与他们“逐水草而居”的习性相吻合,正好是他们理想的家园。正如《左传·襄公十八年》(公元前555年)载:“白狄始来。”

    然而,这“理想家园”却是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古鲜虞国之遗民鲜虞族人的家园。

    白狄族人为了生存,他们放弃了战争,选择与世居在这里的原著民的鲜虞族人进行交往、贸易、通婚等,逐渐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民族格局。他们这种相互之间交融的过程就是民族大融合的过程,是白狄部族从畜牧狩猎的游牧经济模式,向农耕和手工业经济模式发展转化的过程,是白狄部族逐步融入鲜虞族的过程,也是鲜虞族人接纳白狄族人的过程,同时也是被中原各国重新认识的过程。《世本》中:“鲜虞,姬姓,白狄也。”正说明了这一点,同时《左传·昭公十二年》杜预《集解》也解释说:“鲜虞,白狄之别种。”

    通过民族大融合,促进了文明的进步,这种融合也使他们逐渐地形成了几个相互依托的白狄联盟,它们分别是肥国、鼓国、仇犹国和鲜虞国。

    但是,随着白狄联盟的日益强大,对晋国产生了威胁,大约在公元前530年前后,晋国开始对周边的这些小国实施了吞并和歼灭的战争,先后灭掉了“仇犹国”、“肥国”、“鼓国”,同时也打散了“鲜虞国”,但始终无法让彪悍尚武的白狄之鲜虞人臣服。此时的白狄鲜虞人已经融为一体,他们借晋国“祁杨之乱”君臣分心、朝局不稳之机,瞅准机会,借势而上,正式于中人城立都建国,因族人崇山,恰城中有山,故名为“中山国”。

    中山国在眼皮底下建国,这是对晋国的莫大讥讽。

    《史记·赵世家·索隐》云:“中山,古鲜虞国,姬姓也。”这既说明了白狄和鲜虞的共性关系,同时又印证了“中山国来自古鲜虞国,他们皆姬姓也。”

    定公四年(公元前506年)春,刘文公合诸侯于召陵,谋伐楚国。《左传》云:“国家方危,诸侯方贰,将以袭敌,不亦难乎?水燎方降,疾疟方起,中山不服;弃盟取怨,无损于楚,而失中山。不如辞蔡侯。吾自方城以来,楚未可以得志,只取勤焉。”这是中山国始见于史料的记载,同时也说明“中山不服”的事实。

    不过,这种“不服”必然引来兵强马壮的晋国之残酷的报复和持续的征伐,“晋荀瑶伐中山,取穷鱼之城。”、“晋赵襄子伐中山,取中人、左人。”、“晋赵襄子率徒十万狩于中山。”等等,这些记载都明确了一点,大约在公元前457年左右,“不服”的中山国被晋国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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