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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文公棘蒲邑传暗语 魏斯绛都城平暴乱(更上)

    赵浣如常所愿,顺利迁都中牟城。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国。

    倔强的秦灵公也将都城由原来的雍城,临时迁往了河西之地泾阳,这是因为,前不久秦灵公在吴阳祭祀黄帝和炎帝后,感触颇深,他有融入中原文化的想法。

    秦国乃蛮荒之地,这个名字在秦灵公的耳旁,总是挥之不去,所以他也觉得雍城,的确够的上蛮荒之地了,甚至觉得有些阴森恐怖。

    祖父秦怀公被逼自尽的阴影,萦绕在雍城的上空,和着悲号的声音,让他压抑万分,所以,在这次祭祀后,他便以借口想回到出生地住一住为由,将秦国的朝堂搬到了泾阳。

    秦国的这一举动,就像是下棋时的“炮打当头”一样,使得魏斯极其敏感。

    因为,河西之地一直是魏斯重点关注的地区,此地虽然是秦之疆域,但长期处在义渠人的铁蹄践踏之下。此地地域广而民心散,城无坚防,所以,它就如一块肥肉一直令魏斯垂涎三尺,只等着适当的时候下口而已。

    然而,当秦灵公忽然将都城迁往泾阳,其军力部署南渡洛水,于汪城驻扎时,魏斯嗅到了威胁,也嗅到了机会,这块肥肉到了该吃它的时候了,魏斯想着。

    于是,他立刻派公子击带领三千魏兵星夜从汾阴渡河,直插少梁之地,并开始挖深沟,垒高墙,重筑少梁城。

    秦军探报,报入泾阳内宫:“魏军突然在少梁筑城,兵扎黄河西岸。”

    秦灵公既感到恐慌又非常恼火,他随即派兵遣将,与魏斯为争夺河西之地,在少梁城外大战了一场。公子击兵少,便退守少梁不出,秦军陈兵于城下,摆出围困少梁的态势。

    魏斯为策应魏击固守少梁城,急派翟角西出函谷关,往秦国栎阳方向杀来。秦灵公闻讯,惧恐,忙收缩兵力,回防栎阳。公子击趁势出城掩杀,秦军大败,不但没有收回少梁城,反而是损兵折将,于是被迫在汪邑、元里、栎阳一线驻防。

    翟角见秦军回防栎阳,便调转兵马,奇袭了合阳邑,并在合阳外围扎营,形成了与汪邑和元里对望之势。

    双方如同是两个狼群,在河西之地,各自圈出了领地范围。数万军卒,时而对峙,时而攻杀,来来回回,互有胜负,这种互有攻防的拼杀,持续了很久,也僵持了很久…

    魏斯在安邑的宫中,手里端着酒樽,洋洋得意地看着挂在壁上的河西之地的地图,虽然旁边的侍从手托着油灯总是跟不上魏斯移动的速度,但是当魏斯的目光停留在少梁和合阳时,不免“嘿嘿”地笑出声来,因为河西之地的争夺,他魏斯的确占到了便宜,把本来不属于自己的地盘,纳入了自己的管辖之中,他能不乐吗?

    而此时与魏斯的得意相比,在中牟城中的赵浣情绪却跌入了谷底,因为他的夫人盈公主病故了。盈公主原居代城,后随兄姬窟居华阳城,从华阳城又嫁给代成君赵浣,便又居代城。赵浣被赵襄子定为世子,于是盈公主又随世子浣居晋阳,后来赵浣被迁往中牟,她又随夫君居中牟,赵浣继位后,她又随夫君再迁往晋阳居住。赵浣迁都中牟后,她又回到中牟。这些年她已习惯了居无定所东奔西跑的生活,但这次她还是很高兴的,因为她又回到了她最喜欢的中牟城,又回到自己喜欢的宫中,但是偏偏她却一病不起。赵浣请了许多医生治疗,但久不见效,她也觉得自己不久于人世了,所以对赵浣说,她有个愿望,就是想在有生之年见一见父亲。

    于是,赵浣就派大夫胥己紧急前往中山国面见文公磋商此事。

    国相赤章丘认为,这事没有先例,他说:“各国皆遵周礼,哪有国君前往他国去探视子女,更何况还是已经病入膏肓之人呢,此低衰之气,于国于君皆不利也。”

    文公听了就想发火:“这个畜生永远都不近人情!”但是他还是忍耐了,他知道,只有国君访问才可成行,可那要一套繁琐的礼仪程序,到那时,女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的确,自从自己被推为中山国君,他就没有再亲眼见过这个女儿,虽然他无数次地在梦里见到她。就在前不久他还在梦里见到这个女儿和代夫人以及狄姬一同坐着车来见他,但是那个马车就是不往前走,总是在倒退,而且他的两个夫人的面孔及其模糊,而这个女儿的面貌却出奇的清晰,她冲着他笑着,连同她笑时的背后彩霞都那么的璀璨!

    现在这个女儿在召唤他,要见他一面,如果他此次不能见到她,恐怕就阴阳两隔了。他还是决定去见见这个女儿,无论如何也要见一见这个十多年没见了的,即将逝去的生命,这个倔强顽皮的总是喜欢和她的哥哥爬树去摸鸟蛋的女儿。

    其实,他对于这个女儿的印象仍然是停留在她小的时候,那时一家几口悠然自得地生活在代地的老宅的日子里,那熟悉的炊烟和清淡的采草,还有淡饰粉黛的两个夫人,以及他的两个孩儿,这是永远刻在他脑海里的画面。

    他现在越来越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君王,更适合做百姓,因为他心中的江山社稷不大,而儿女情长却太重…

    在文公看来,虽然女儿已经是赵浣的后宫之主了,虽然她也有了自己的公子了,但是她仍然是他从前的那个女儿。

    可是,赤章丘一张嘴就给否决了,而始终支持他的辅相段干木在前不久魏和秦争夺河西之地时,被魏斯紧急召回了安邑,恐怕是如同翟璜和高赫一样,不能回来了,现在这个朝堂上,没有谁敢和赤章丘作对的,所以,他想去见盈公主好像必须要过赤章丘这一关,没有他的同意,恐怕难以成行。

    但是,他就是想去,就是要去,并且是立刻动身,因为他知道女儿能不能等到他的到来,还是一个未知数呢,他不想考虑太多了,他要马上就去。

    于是,他轻轻嗓子说道:“社稷虽大,也未敢视百姓之小;周礼虽重,也未定量亲情之轻。孤要见一见这个久未见面的女儿,于情于理皆无可非议,因此,此事不用再议了,孤是一定要去的,哪怕是以个人的身份去也在所不惜…”他说完,看着赤章丘的表情,就像是两只要斗的公鸡,昂着头,炸着毛,谁也不服谁…

    赤章丘哭笑了一下,叹气道:“既然君上一定要去,那么就不要进入赵境,让赵浣将盈公主送到棘蒲邑,君上就在棘蒲邑与公主见面,这样君上从中人城出发,公主从中牟出发,两面同时向棘蒲邑前进,即省时间,又可全君上思念公主的急切心情,岂不两全其美吗!”

    “好吧,就按赤章国相的建议行事吧,午时过后就出发,一切礼仪从简,越快越好…”文公也没功夫多想,就急切的答应了。

    而赵臣胥己也马上动身回去复命,不过,当他的车队驶出中人城的城门后,他回过头来,对着城门狠狠地吐了口口水,骂道:“赤章丘这个狗下水,这哪是什么建议呀,这纯粹是他妈的冒坏水,汝让国君跑去棘蒲邑来见吾家赵后,可是吾家赵后的身体根本就不可能长途跋涉来见汝家国君,她连走出中牟城都不可能。”他边骂着,边催促着车驾快点跑,生怕耽误时间。

    文公也不是看不透赤章丘的把戏,只不过他要快点见到女儿盈公主,而不得不充耳不闻罢了。

    一路上,文公总是嫌弃这些车马走得太慢,让他感觉整个队伍就像是一群鸭子,一步三摇的慢吞吞地走着,他不停地催促着,而随行的总领大监仇庄不时地劝着文公,不要着急,这个行进速度已经是够快的了,何况这一路上又过河又过桥的,这么多保护您的人马不都要跟上才行。

    看着他那一根毛都不长的大蛤蟆嘴,文公就心生厌恶,但是没有办法,这是赤章丘安排在他身边的奸细,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大蛤蟆还带领一群小蛤蟆,每天都在他面前蹦来蹦去的,他就像是生活在池塘里的荷花,看着这些蛤蟆在池塘里上窜下跳的,包括君后魏倾都说,这些大监和小监没有一个可靠的,还真不如她身边的一些侍女,让人感觉踏实。

    到了棘蒲邑,地方官跪迎文公进城,文公问,可有赵后一行来了?地方官忙答道:“回君上,没有。”

    文公自言自语道:“怎么还没来呢?”

    大蛤蟆仇庄说道:“君上勿急,想必正在往这里赶呢!”

    文公低头不语。

    仇庄又对地方官说道:“君上的下榻之宫,可否准备妥善?”

    那地方官忙答道:“已经安排就绪,下官前面引路,请国君随微臣来…”

    大蛤蟆仇庄正侍候文公用膳,就见站在官衙外面的地方官,神色慌张地进来奏道,赵臣胥己求见。

    但见胥己身穿丧服,进来向文公施礼说,赵后盈公主薨了。

    原来胥己快马回到中牟时,盈公主已经薨了,她还是没能实现自己的遗愿,遗憾地闭上了眼睛,留下公子赵籍不过七八岁。

    于是,赵浣一面安排葬礼事宜,一面又命胥己回到棘蒲邑给文公送信。

    文公听到这个噩耗,顿时感到天旋地转,仿佛自己在悬崖边让人一把将他推下深渊一样,只听见耳旁的嗡嗡声,却不见眼前有任何景物。他觉得自己是何等的命运多舛啊,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丧妻时,妻孤苦伶仃而自己又爱莫能助,丧子时,子身在异乡而自己却望尘莫及,哎!老天啊,老天,谁知君位易得,亲情却尽失,吾在高台之上,却倍感灵魂的煎熬,环顾左右,只有孤独的自己,站在黑暗里任凭风吹雨打……文公老泪纵横。

    赵臣胥己又近前一步,禀道:“外臣有随行一人,也要叩见国君。”

    文公只管悲痛不已,所以用手招了一下,示意进来。

    阳光从这个人的背后照来,就觉得像是舟上的帆,由远至近,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楚。文公睁大了婆娑的泪眼,顿时惊呆了,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被自己亲封的华阳君姬窟,那个流亡在外多年的儿子,这不是做梦吧……

    原来,赵浣迁都中牟后,姬窟又到中牟祝贺赵浣迁都。

    赵浣再次问他,是否有意在中牟为官,来帮助他治理中牟。

    姬窟仍像在晋阳一样婉言谢绝,不过姬窟并没有急着回浊鹿,因为他听闻妹妹盈公主有恙,所以就经常进宫探望,而后,盈公主病势沉重,直至最后盈公主病逝时,他也陪在身边。

    盈公主没有实现愿望而遗憾地离去,姬窟也感同身受,因此,赵浣再派胥己去棘蒲邑去见中山文公时,姬窟要求一同前往。

    文公万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了儿子姬窟,他悲喜交加,忙从座位上起身,将跪在面前磕头不止的姬窟搀扶起来。

    内廷大监大蛤蟆仇庄不认识姬窟,但是随行的宫卫大臣赤章无丛却认识这位华阳君,他知道自己的主子赤章丘与这个姬窟是你死我亡的死敌,所以他忙从文公身后走了出来,手压着剑柄,怒目而视地盯着趴在地上的姬窟,就好像一只公鸡看到从土里正要钻出头来的蚯蚓一样,那么亢奋!

    大蛤蟆仇庄这时也知道了跪在文公面前的这个人,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华阳君姬窟,虽然形象并不是他原来想象的那么高大,但是那一身咄咄逼人的英气,却是无人可以比拟的,尤其是看到姬窟插在短靴子两边的只露出刀柄的短刃,不由得让人感到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忙上前和文公一起将姬窟扶起,文公一手提着长袍,一手抓着姬窟,直接将他按在桌案前和他并排坐下,并将自己面前的还未吃的槐水的鲤鱼推给姬窟,又将自己盘中的渍肉和粟饼也推给姬窟。

    仇庄给姬窟倒满一尊清酒。

    姬窟眼含热泪地将酒举过头顶,双唇颤抖地说道:“父君,一向可好,儿甚是想念…”说到这,就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文公也举尊点头说道:“好,好,都好…吾儿可好?”

    “父君勿念,儿很好,吾们都好…”

    这两个人说着,喝着,互相深情地看着,全然不顾下面的那些观众。

    下面的那些人都痴痴地看着,唯有赤章无丛手按着剑柄,皱着眉,撇着嘴,那眼神就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姬窟,就好像是饿急了的穷鬼,都等不及散席就要冲上去把姬窟一口吞到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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