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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十四章:案事迷踪

    “这么说来,陆隐冬的伤,和这件事是绝对有关系的。”

    时简挽着双臂,锁眉深思。傍晚知遇来寻的时候,就把隐冬如何成为天文报社编辑人的关键一事告诉了自己。事已至此,她的确非插足不可了。

    时简低头,看到知遇捏着拳头,包在外边的拇指尖微微发红。若非平日性格温逊,他接下来就该直接出拳砸向墙壁了。

    而此时自己的手上,正拿着天文报社周三新刊的报纸。

    报纸上,印着那篇质量低劣的新闻。

    “这份报我昨天傍晚在小区看到过。”知遇指向那篇备受争议的文章,“但当时没看到有这样的照片。”

    “嗯……倒也不是没这个可能。”

    时简说着,将报纸递给知遇,示意他收好。

    “这原本是周三刊印的,估计是怕事情闹大,他们临时改了版。原版报纸我只有这一份。剩下的也不知有多少流出去了,凭校长影响力,应该不会有人故意抹黑的。”

    “哼。就他?”

    知遇低声冷嗤了一下,但还是被女孩捕捉到了神情的变化。她对这突如其来的轻蔑不知所云,只茫然地看着他不屑一顾的面容。

    “他?”时简有些不解。

    “你不相信校长的威信力吗?”她接着有些反驳似的淡淡回了一句,“道德的征服才是最有效的。”

    少年转过头,想是对方误解了什么,便投去无奈的眼神。他默默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

    “有什么事你直说。”她很快回应,眼神竟异常坚定。

    在女孩的激励下,知遇将校长如何拉拢学生,试图引导商富家长投资慈善企业,但实际表里不一,作风浮夸的行为吐出,还将他把生源名单交给姐姐的事一并告诉了时简。

    “这……”

    “我知道你一时没法接受。”知遇面露难色,“你们这批人因为他的慈善计划才有机会上学,看到的都是他普施的恩惠。但人本身就有多面性,最极致的……估计也就是像他那样的。”

    他坐下来,一团未解迷雾弄得他头疼不已。但还是接着说道:

    “如果有个痴迷名誉的人发现有人损害他的名誉,你觉得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时简停下来,才明白知遇提及校长的用意。

    “……可难道,你怀疑这件事和校长有关系?”

    少年轻轻点头,表示肯定。

    “单凭这些,会不会过于片面了些?……”

    时简阴下些脸。她虽对校长的为人不敢打半分白信任,但一时要她采取和少年一样的对立态,还是有所为难。并不是谁都可以接受恩人是只披着羊皮的狼。

    “我承认我没法用和你一样的思路去看待校长。”

    女孩侧过身去,语气中透露着一丝谨慎:

    “但如果他真是你口中那样的伪君子,我甚至会第一时间告诉所有和我一样来这里的同学注意提防。不过在这之前,我想你也许忘了一种最直接的可能性。”

    她看到少年抬起头,全神贯注地聆听起来。

    “说实在,我真没想到隐冬是天文报社的成员。也想不到她会因此遭受袭击。”

    时简看着他的眼睛讲述道:

    “缘新一中虽然受这件事影响很大,但最直接波及到的不是浔真学长吗?……如果要从恶劣影响的角度来看的话,学长受的打击岂不是更大?”

    话虽成理,但女孩的声音还是逐渐轻微。因为很明显,在为人方面,两人对学长的熟悉程度远远多于校长。

    知遇也听出来,时简说这话时心里是带着矛盾的。不管袭击隐冬的人是校长还是学长,她总得接受其中一个是骗子的事实。

    “但你要知道,如果真是学长,这种报仇也是毫无意义的。”

    他放缓语气,十分理解这种接受不了信任的人变得两面三刀的感觉。但又不得不说得露骨一些。

    “我看报比较多,在那上面也见过不少罪犯案件。他们犯案除非情势所迫,否则不可能对没有回报的事涉险。

    你说浔真学长,他可能因为这件事去故意伤害隐冬。但这么做除了解气不会有任何好处。原本因为报纸的事他的人生就已经沾染了点污迹,但凡这件事被人发现,那他更是一辈子都得带着罪犯的帽子,这影响到的可不仅仅只是现在学生的生涯。可以说直接把人生都埋葬进去了!”

    他几乎以一吐为快的方式解释完道理,收尾之际又弥留三秒。面色紧张而惊异。平静下来后,便又反问了一句:

    “还是说相比校长,你认为他更像是会做出这样的事的人?”

    对方凭着流利的说辞回堵了时简,她渐渐放下提出质疑的手,努力将思路贴过去,少年的逻辑似乎精细很多,很多未知的东西在她眼里仍蒙着薄雾。

    这思路好像也没错。正是因为浔真学长给师生的好印象颇深,才导致他出事后令全校哗然——即使从人品来看,这样的猜测都显得过于荒谬。

    “你等一下!”

    时简冷静着思考,她用双手捂住耳朵,极力让自己理清从事发以来的所有事情。

    周三那天清晨,小佑第一次把报纸交给自己。称是周二晚上刊印的校报。

    而那家报社,是由缘新一中校长亲自出资建立的,按理而言,所有内容都应该严格把关,但恰巧由于心可学姐的疏忽,才让这篇文章过了审核。

    现在几乎可以断定,文章编辑人就是陆隐冬,知遇的邻居,她因为一时失业才进入学校报社。现在暂时无法从她口中问出什么,但她肯定是因为这件事才受了伤。因为她去了一个地方,恰巧碰上学长,又因不知对方是缘新在校生才贸然炒作了新闻……

    况且……

    时简又往细节处回忆起来。

    隐冬摄影照片一事是否真的在夜店?照理说应是不清楚的。当时报道中除了照片颜色异样能做例证外,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浔真学长去了夜店——虽然,几乎所有看过报道的人都这么肯定,很大部分也来自于学长本身的样貌以及他成人化的工作服。

    如果按自己原来的思路,学长做此事的弊将远远大于利。报纸指示不明,再加上他给学校的印象,完全可以称辩自己工作的地方并不是夜店,这样一来,他的错最多也属于在外打工,不至于沾染不净风气而被迫面对开除的风险。从报社为此将报连夜改版也可看得出来,学校只想把这件事减缩成一个小小的风波,一切按常规进行才是最好。

    没错,就算他想报仇出气,也不至于傻到在话题处风浪口尖上时冒险袭击隐冬。

    忽然,脑中闪过隐冬在病床上说过的一些话,时简像抓住了什么关键似的。

    “对了!恐吓信!”

    “嗯?”

    “如果能看到恐吓信,或许会有线索!”

    她眼睛一亮,看向知遇。

    “你知道她说的恐吓信吗?这一定能给警察提供调查线索!”

    少年似乎也想到了,不过看样子并没有很激动:

    “她身上没有任何纸类的东西。”他摆摆手,“那天护士说给她换过衣服后就把衣物交给了警察,但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那会不会在家?”女孩追问道,“要不去她家看看?也许在客厅,厨房……嗯……也许是卧室,那里最可能!”

    “这……”

    知遇忽然低下头,有些为难。

    “贸然去人家家里搜不太好,何况隐冬是女生……”

    瞬间,时简感觉自己一下提了个不太礼貌的要求。她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窘迫——眼前这个人,明显属于墨守本分的乖孩子,有些事可能在他眼里并不合适。

    “但,这也没办法不是吗?”

    她还是试着劝说。

    “隐冬现在的样子是不太可能和我们聊这个话题的。这种事处理得越早越好,万一错过最佳调查时间,可能就……”

    女孩止语,她看到少年微微点了头。

    “好,我会想个办法去找……对了,时简同学。”

    少年忽然叫出女孩的名字。

    “可不可以请时简同学,再将发现隐冬那天时的情况复述一遍?”

    “这当然。”

    她清清嗓子。

    “那我就从最开始说……是这样的,那天我在三层的时候,曾看到过有一群人从楼上跑了下来。也就是在那时候,五楼发动机声音消失了,我感到好奇才上去看。五层右侧最里间,因为门是歪斜的打不开,我就传纸条进去,后来隐冬用血纸回应,我才发现了她……这些我也和警察说过了。”

    这一次的叙述显然比上次稳重。时简很庆幸自己摆脱了恐慌,这有助于早日找出恶人。

    少年深思,最后将思路安置在了某些词句上。

    “嗯……她是说过,有一群‘他们’。”

    知遇低声呢喃了一句。

    “所以这是……”

    “团伙作案。”他忽然抬头。

    “团伙?”

    “那些匆忙跑下来的人,很可能就是伤害隐冬的人!”他几乎兴奋似的回答。

    “噢!”

    时简也顿悟过来。那天她的确看到过一群人从五楼匆匆忙忙地跑下来,但几乎每个人都手拿纸笔,而且都很年轻,当时觉得那只是换了便装的学生党,完全没把他们和伤人共谋联系到一起。

    “找到他们,没准就能破案了!”

    少年开心地笑起来,对面的女孩却并未露出喜色。

    “怎么了?这个推测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不对……”她支吾起来,“我也很希望就这样能抓出坏人。但那公寓多在装修,楼道处还没有安置监控,我是见过他们,但也没记清那帮人长什么样子……”

    “既然去过公寓,那一定会有人见过的。”知遇安慰道。

    “嗯……也许,对。那个房东。”时简接着说,“但她一天接待那么多客人,估计也挺难具体想起来那些人的样子。”

    “确实,如果他们的目标只是隐冬,那肯定不会轻易留下信息……”他皱起眉。

    几分钟后,少年忽然打破了寂静。

    “你刚刚有说……发动机的声音。”

    “没错,那是在隐冬受伤的房内发现的,而且只有那间有工作机器。”

    他思来想去一会儿,试图直接表达,但可能有些紧张,还是先用手比划了一扇门的形状。

    “嗯……你可以设想一下,如果有一群人想对另外一人施加暴力……想将其弄伤。现在,他们和那人呆在同一间屋子。”

    他捏起两个拳头,表示受害者和被害者。

    “假如屋子里有机器,什么都有可能。再假设屋外随时可能有人经过。你觉得,他们会不会……”

    时简盯着知遇的手,脑中立即浮现出一幅画面。

    “他们会掩人耳目!”她一拍手,就像有什么东西打通了自己任督二脉一样。“他们可以打开机器,发出巨响。这样屋外即使有人经过,也会以为里面在装修,不会随便进去,然后开始他们的恶行!”

    “嗯,是的。”

    知遇很高兴对方能那么快理解。

    时简朝他笑笑。虽然她听到这种推理时不断感受到阵阵凉意,但还是不由得对这个逻辑缜密的人心生佩服。

    “但是,时简,其实有件事,你还不知道。”他眼神忽然暗淡下来,但也伴随着一丝坚定,“这可能会推翻我们之前的一些猜测。”

    “怎么说?”她给予了应允。

    “昨天隐冬醒来后情绪很暴躁,一直在发脾气,还间歇性哭泣……但又常常发作一阵子后就躺下睡了。凌晨走前我问过医生原因,他们说从隐冬身体内,查出来麻醉药,和安眠药成分,说很可能是药剂的作用才使她的情绪那么不稳定。”

    “那你的意思是……”

    “你刚刚说,的确有看到过一群人跑下来。如果伤害隐冬的恶人是你见到的那群人,他们有可能会打开机器,用发动机的声音掩饰隐冬的呼救……但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还要给隐冬注射药品呢?”

    “嗯……”

    “就算他们会用发动机的声音掩盖施暴过程,但那之后呢?他们注射药品?如果你当时去得晚,隐冬药效发作昏睡而无法回应你,或者你即使看到歪斜的门但根本没想到要传纸条呢?晚上为了避免扰民工人们八成不会去公寓干活,而隐冬将在昏迷状态下血流一整晚……”

    对方的眼神愈发绝望。

    “难道说……”

    时简想到一种极端的可能。

    那些伤害隐冬的人,绝对不止是想让她汲取教训,也许是想直接置她于死地。

    时简张张口,却发不出声音。

    “因为一份流传并不久的劣文害死一个无意犯错的女孩,真的有必要吗?”

    少年似乎在自言自语,咬着唇,几乎撕裂。

    “还是说……这背后操纵的人……”

    “暂且,只能等警察的消息了吧。他们应该已经在调查了。”

    时简打断了他,故作起淡定,想着现在不是自我恫吓的时候。

    “你有联系方式吗?我想……下次有新进展的时候,和你说一声。”

    他对时简说,显然希望对方能帮忙。

    “我平时都住学校,身上不带手机。有事直接找我就好。”时简飞速回答。

    交谈之际,病房的门打开了,护士用棉布擦着手走了出来。一脸严肃地对二人说:

    “病人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但好在没有攻击性行为。就算上报给诊室给她再安排一次体检也得等到明天……你们接下来聊天,最好考虑考虑措辞。”

    护士用警戒的眼神示意。她见过许多这样年纪的探病者。如果没有更成熟的人在一旁,青春期的孩子往往容易话不遮拦,对病人造成精神上的刺激,

    “好的护士,我们会注意。”时简朝护士点了点头。然后打算和知遇一起进病房。

    知遇跟着走到门口,忽然听到一阵响铃。

    “时简,你听,什么声音?”

    寂静的空气中漂浮着尘埃,但却夹杂着一丝蚊子般的声响。

    时简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感到有什么东西在袋子里震动。

    “噢,这是校长借我的手机。”她从袋子里掏出一只老年机。将其翻了个面,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知遇凑近一看,是一串不认识的号码。

    “谁打来的?”

    “我们村书记。”时简迫不及待地接通电话,转身朝医院走廊跑去。她回头,对知遇打了个OK的手势。

    “放心,隐冬的事我不会不管。现在我有重要的事找书记商量,等下可能得先回去……你去看她吧,以后有消息可以直接和我说。”

    知遇渐开的口又合了上去。他呆在原地,轻轻推开病室房门。

    里边那个虚弱的女孩依然紧闭双眼,艳红又泛黄的黄昏将整间病房包裹。窗户的铝合金边框在她脸上显出阴影,万般沉郁,纠结不清。她嘴唇干裂,带有伤痕,也许是大声嘶吼造成的,唇色却被鲜血染得绯红,显示着她仅有的一丝生气。

    他不敢走得太近,生怕将她吵醒,所以只是靠在病房门口,闭目,沉浸在最近发生的一切事中。

    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开始被打破了呢?不知道,准确地来说,他对生命正确的轨迹毫无知觉。

    从孤儿院被领走,开始有意识接触这个世界的时候,已经八岁左右了。

    几年来,自己总是独来独往,形单影只。甚至连友情、亲情、爱情的概念,都是上了学以后,从教师口中知道的。

    虽说将自己从孤婴爆棚的孤儿院带出来,提供自己生活资金的姐姐,应是他一辈子都该感谢的恩人。可说到底,由于对出生的不自信,自己总是习惯性依赖别人,失去了表达自己意见的勇气和意识。这般模样,怕是很难立足社会,又怎么提回报恩情?

    刚刚在和那个女孩交流时,自己似乎忘却了原本怯懦踌躇的软弱性格。她有种引导人向上的能力,果断而坚定。

    他伸出手,忽觉惭愧。按理而言,眼前这个人才应当最让自己感到安心,才最有能力帮助自己走出迷惘与混沌。

    可总是,在触及她眉梢的那一刻,会莫名其妙停下来。像现在这样,一种强烈而不安的感觉游走遍全身,这也导致他至今都没法坦然接受这个女孩所想表达的东西。

    知遇立刻直起腰,让自己清醒过来。隐冬身边没有亲人,虽然没有证据证明她就是孤儿,但其实也与孤儿没什么两样。既同命便应当相更怜。这么长时间的交往,本来足够让他为此下定决心,但脑中总是绷着一根弦,阻止他去做这些。

    只是因为没有勇气吗?他扪心自问。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最后再看一眼这个女孩。

    然后也离开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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