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懦弱之心的乐土（二）
村子中央架起了大型的篝火，火焰亮如烈阳，如利刃撕裂黑夜。篝火旁围绕着大大小小的桌子，桌子上布满烤肉、美酒和水果。没有等到宴会的主角进场，村民们已经开始享受这放纵的飨宴了，他们放肆地饮酒，放肆地吃肉，手挽着手，胳膊挽着胳膊，男人和男人一起，男人和女人一起，女人和女人一起，在篝火旁沐浴着灼热，尽情地舞蹈，舞步轻快，汗水飞扬，笑声冲天。
骑士的心被这火焰席卷，那颗死在浪城、被未知森林冰封的心此刻正在融化，重新开始属于它的跃动，医生领他进入这个欢乐场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了。他看到村民们无所顾忌地大笑，舒展四肢卖力的舞动，这光景一下一下烙铁般打进他心里。
里萨尔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起，这是身体因为欢愉而想要微笑的信号，骑士此刻并不是那么的愿意绽放他的笑脸，所以现在的表情就像苦笑，只是气氛感染着他，鼓动着他，身体的温暖出卖了心灵的冰冷，就这样由外而内，心灵也渐渐火热。
从蒙冤受辱到目睹爱妻惨死，再经过南部未知森林的黑暗洗礼，如同死人的他再次被唤醒。烈焰和鲜花美酒就这样摆在面前，笑声萦绕耳边，骑士的喉咙莫名地哽住，一股悲伤和酸意涌上大脑，眼角忽地落下泪水。
医生看到男人这副摸样，伸出左手拍了拍骑士的脸颊，然后哈哈一笑，牵着他来到一张桌前，一个身材略高，体格略壮的男人正在把酒灌入自己的喉咙。
“大块头！嘿！利拉德！快看看谁！”医生用力地拍打着壮男人的后背。
大块头转身，一张通红的脸怼在了里萨尔的面前，这张又圆又大的脸上嵌了两条粗短的眉毛和茂密杂乱的络腮胡，迷离的眼神四处乱瞥，因为饮酒而绯红的两颊向上挤弄着双眼。这大块头花了好久才摆正两个眼珠的位置，定神看清了来人。
“啊哈！是那天快死的小伙子！看样子你活过来了！哈哈！看看你瘦胳膊瘦腿儿的样子，那天是我把你背回来的！我是伐木工利拉德，是大块头！”
里萨尔听出了这个声音，更明显的是他身上浓厚的酒味儿。
“先来跟我喝一杯小伙子，来跟我用力地碰个杯！不要说谢谢，喝了这杯你就是咱们的家人了，家人之间放下狗屁的礼仪！”
大块头利拉德抄起身旁的酒杯，塞进里萨尔的怀里，端起酒桶咕嘟嘟倒入两人的杯中，酒水溅湿了里萨尔的衣服，鞋子也被滴湿了。大块头拿起酒杯，揽住骑士的肩膀，用力地碰了一下杯，然后仰脖灌酒。医生也倒了一杯酒，走过来和骑士碰杯，骑士已经没有逃脱的余地了，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将酒水吞入腹中。
应该是麦酒，口感很糙，完全比不上里萨尔任职骑士时的佳酿，但是这酒满是淳朴的味道，喝下去便能感受到乐土人不渝的真切之心。骑士的面容渐渐放下了僵硬，肌肉舒展，微笑浮现。
“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里萨尔。”
“里萨尔！他说他叫里萨尔！听见了吗！叫里萨尔！”
大块头突然扭头，向着载歌载舞的村民们大声喊叫，舞动的村民们停下了喧闹，笑着聚集到他们身边。利拉德抱起里萨尔，让他稳稳的站在桌子上，让他成为众人的焦点，让他成为今晚宴会的主人公。
“告诉我们你的故事吧！小伙子！真的假的无所谓，只要你说我们就信！”人群里一个声音传来。
“现在不想说也无所谓！下来和我们跳几支舞，你的嘴巴很快就会收不住的！”人群里又一个声音传来，大家哄然大笑。
里萨尔此刻也不想封住自己的嘴了，面对着乐土的村民，看着那一颗颗明亮无垢的眸子，他觉得沉默是一种侮辱，撒谎是无可饶恕的罪恶。医生重新倒满一杯酒递给里萨尔，男人接过酒杯，向众人举起。
“里萨尔，各位，我叫里萨尔，在来到这里之前，是大陆南部一个王国里，浪城的骑士长，他们称我为浪城之剑。”
“是个骑士！各位！又是一位勇敢的骑士！敬骑士！”
大块头向众人叫喊，人们纷纷举起酒杯，向里萨尔致敬。
“我所相信的城主，我所效忠的主人，因为惧怕我的力量而设计谋害我——这是当我把剑顶在他脖子上时他亲口说的，他设下计谋让我在游猎的森林里射杀了一个无辜的孩童，将我绑入地牢，凌辱我，判处我死刑；愤怒的民众不知真情，闯入我的家中，他们用长矛刺穿了我心爱的妻子，烧死在农田之上。”
“哦……天哪”大块头此刻放下了聒噪的天性，默默地呷了一口酒。
“我从监牢逃出，怀抱着我妻子烧成焦炭一般的尸体，那一刻我放下了骑士拥有的所有品德，我将愤怒发泄在城主和民众身上——我几乎屠戮了整个浪城。”
里萨尔放下酒杯，他在桌子上坐下，低垂着头。
“我不知道我成为了什么，各位，我痛恨着城主和不分是非的人们，我将他们劈成了两半，我的骑士之心不断谴责我；妻子的尸首在我面前，我无力回天，丈夫的天命在辱骂着我，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守门人前称自己为罪人，因为我无法定义现在的自己。”
人群沉默，空气中徒留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忽然，有人举起了酒杯，他挤到里萨尔身旁，向众人大声说：“让城主和那些脑壳里塞满大粪的人死个透顶吧！里萨尔，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手刃了仇人，你为自己报了仇，你为妻子报了仇，你永远是骑士，你不再是城主的骑士，你是独一无二的骑士！”
“伙计们，家人们！这一杯酒敬我们永远的骑士和他的妻子！”
人声鼎沸，大家端起酒杯，咒骂该死的城主，咒骂愚蠢的凶手，可怜骑士的苦旅，哀悼骑士的妻子，他们痛饮烈酒，用最温暖的话安慰失落的骑士。
大块头将酒杯重新塞回骑士的手中，扶着他的手腕举杯高呼“里萨尔！”，人们也高呼“里萨尔！”，没有人谴责这个男人，没有人痛骂这个男人，乐土的村民将自己最温软的话语奉献给骑士。
里萨尔抬头，他看见人们的眸子映出点点火光，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述说着温情，这些温情又勾起了他极度的悲伤，他的面容扭曲，虽然没有哭泣，但他的内心早已泪如泉涌。
“我来这里，是确信我此生别无所求，因此我追随那些歌谣，想要来寻找我妻子的灵魂，我想要在这里见到她的面容。”
里萨尔逐渐安定，继续说道。
“我抱住爱妻，埋葬她的时候，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或许是灵魂，她似乎在被牵引，那时我的脑海中响起了歌谣，是吟游诗人经常吟唱的歌谣，我着魔一般寻求着死者之地，于是来到了这里。”
“哈，看来你也是追随歌谣的人。”
大块头清了清公鸭嗓，起了个头：
~许久之前~灵魂归于此方~
~许久之后~灵魂落入彼方~
大家都在跟着唱起这个歌谣，歌声渺渺。
“人们都是跟随着这个歌谣来到这里的吗？”里萨尔不禁问道。
“不，有些和你一样，是为了追寻某人来到这里，有些则是纯粹的不怕死。不过无论是谁，脑海中总能星星点点地知道这个歌谣。”
“那么有谁知道，我该去那里寻求妻子的灵魂？”
“灵魂或许是存在的，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和你一样感知到了这东西。不过没有人知道去哪里寻找，至少我们不知道，那位给我们消息的学者或许知道什么，这几百年来像你这样的人都会去寻找那位学者。但是没一个回来，或许成功也或许失败了。”
“学者在哪里？”
医生看着里萨尔，他看的出骑士的眼中冒出了希望的光。
“亲爱的朋友，你首先要明白的是，你要相信，你的妻子确实已经死了。这是事实。”
“医生，我相信，我亲手埋葬她，最后一抔土盖上之前我都希望这是个玩笑。但是无论这歌谣真假与否，歌声确实给予了我方向，即使是那虚幻的灵魂，我也想要去见一面，就算灵魂没了声音和面容，但我相信只要她站在我的面前，我就能知道那是我的妻子。”
医生叹了口气，他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了酒，然后面向众人。
“伙计们！又一位勇敢的朋友要踏上征程，无畏的骑士要去寻找学者，勇敢的男人要去追寻爱人的灵魂，让我们今晚将最烈的酒，最香的肉，最火热的舞蹈献给骑士！”
人群又是爆发一阵阵欢呼，人们四散开来，围着篝火喝酒、吃肉、舞蹈，他们嘴里呼唤着里萨尔的名字，用身体为他献上祝福。
医生拉着骑士的手，走向舞动的中心。
“你是决意踏向前方的勇者，找寻学者是你第一个任务，至于学者在哪，怎么找到他，我们稍后会给你指明。但就今晚来说，朋友，放下你所有的顾忌，因为你已经有了方向，此刻与我们一同载歌载舞，开怀畅饮便好，旅途的前方充满危险，但今晚的欢快不可落下。”
骑士的心被这火焰席卷，那颗死在浪城、被未知森林冰封的心此刻正在融化，重新开始属于它的跃动，医生领他进入这个欢乐场的时候就已经隐隐约约有这种感觉了。他看到村民们无所顾忌地大笑，舒展四肢卖力的舞动，这光景一下一下烙铁般打进他心里。
里萨尔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翘起，这是身体因为欢愉而想要微笑的信号，骑士此刻并不是那么的愿意绽放他的笑脸，所以现在的表情就像苦笑，只是气氛感染着他，鼓动着他，身体的温暖出卖了心灵的冰冷，就这样由外而内，心灵也渐渐火热。
从蒙冤受辱到目睹爱妻惨死，再经过南部未知森林的黑暗洗礼，如同死人的他再次被唤醒。烈焰和鲜花美酒就这样摆在面前，笑声萦绕耳边，骑士的喉咙莫名地哽住，一股悲伤和酸意涌上大脑，眼角忽地落下泪水。
医生看到男人这副摸样，伸出左手拍了拍骑士的脸颊，然后哈哈一笑，牵着他来到一张桌前，一个身材略高，体格略壮的男人正在把酒灌入自己的喉咙。
“大块头！嘿！利拉德！快看看谁！”医生用力地拍打着壮男人的后背。
大块头转身，一张通红的脸怼在了里萨尔的面前，这张又圆又大的脸上嵌了两条粗短的眉毛和茂密杂乱的络腮胡，迷离的眼神四处乱瞥，因为饮酒而绯红的两颊向上挤弄着双眼。这大块头花了好久才摆正两个眼珠的位置，定神看清了来人。
“啊哈！是那天快死的小伙子！看样子你活过来了！哈哈！看看你瘦胳膊瘦腿儿的样子，那天是我把你背回来的！我是伐木工利拉德，是大块头！”
里萨尔听出了这个声音，更明显的是他身上浓厚的酒味儿。
“先来跟我喝一杯小伙子，来跟我用力地碰个杯！不要说谢谢，喝了这杯你就是咱们的家人了，家人之间放下狗屁的礼仪！”
大块头利拉德抄起身旁的酒杯，塞进里萨尔的怀里，端起酒桶咕嘟嘟倒入两人的杯中，酒水溅湿了里萨尔的衣服，鞋子也被滴湿了。大块头拿起酒杯，揽住骑士的肩膀，用力地碰了一下杯，然后仰脖灌酒。医生也倒了一杯酒，走过来和骑士碰杯，骑士已经没有逃脱的余地了，看着眼前的景象，他将酒水吞入腹中。
应该是麦酒，口感很糙，完全比不上里萨尔任职骑士时的佳酿，但是这酒满是淳朴的味道，喝下去便能感受到乐土人不渝的真切之心。骑士的面容渐渐放下了僵硬，肌肉舒展，微笑浮现。
“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里萨尔。”
“里萨尔！他说他叫里萨尔！听见了吗！叫里萨尔！”
大块头突然扭头，向着载歌载舞的村民们大声喊叫，舞动的村民们停下了喧闹，笑着聚集到他们身边。利拉德抱起里萨尔，让他稳稳的站在桌子上，让他成为众人的焦点，让他成为今晚宴会的主人公。
“告诉我们你的故事吧！小伙子！真的假的无所谓，只要你说我们就信！”人群里一个声音传来。
“现在不想说也无所谓！下来和我们跳几支舞，你的嘴巴很快就会收不住的！”人群里又一个声音传来，大家哄然大笑。
里萨尔此刻也不想封住自己的嘴了，面对着乐土的村民，看着那一颗颗明亮无垢的眸子，他觉得沉默是一种侮辱，撒谎是无可饶恕的罪恶。医生重新倒满一杯酒递给里萨尔，男人接过酒杯，向众人举起。
“里萨尔，各位，我叫里萨尔，在来到这里之前，是大陆南部一个王国里，浪城的骑士长，他们称我为浪城之剑。”
“是个骑士！各位！又是一位勇敢的骑士！敬骑士！”
大块头向众人叫喊，人们纷纷举起酒杯，向里萨尔致敬。
“我所相信的城主，我所效忠的主人，因为惧怕我的力量而设计谋害我——这是当我把剑顶在他脖子上时他亲口说的，他设下计谋让我在游猎的森林里射杀了一个无辜的孩童，将我绑入地牢，凌辱我，判处我死刑；愤怒的民众不知真情，闯入我的家中，他们用长矛刺穿了我心爱的妻子，烧死在农田之上。”
“哦……天哪”大块头此刻放下了聒噪的天性，默默地呷了一口酒。
“我从监牢逃出，怀抱着我妻子烧成焦炭一般的尸体，那一刻我放下了骑士拥有的所有品德，我将愤怒发泄在城主和民众身上——我几乎屠戮了整个浪城。”
里萨尔放下酒杯，他在桌子上坐下，低垂着头。
“我不知道我成为了什么，各位，我痛恨着城主和不分是非的人们，我将他们劈成了两半，我的骑士之心不断谴责我；妻子的尸首在我面前，我无力回天，丈夫的天命在辱骂着我，我不知道我是谁；我在守门人前称自己为罪人，因为我无法定义现在的自己。”
人群沉默，空气中徒留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忽然，有人举起了酒杯，他挤到里萨尔身旁，向众人大声说：“让城主和那些脑壳里塞满大粪的人死个透顶吧！里萨尔，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你手刃了仇人，你为自己报了仇，你为妻子报了仇，你永远是骑士，你不再是城主的骑士，你是独一无二的骑士！”
“伙计们，家人们！这一杯酒敬我们永远的骑士和他的妻子！”
人声鼎沸，大家端起酒杯，咒骂该死的城主，咒骂愚蠢的凶手，可怜骑士的苦旅，哀悼骑士的妻子，他们痛饮烈酒，用最温暖的话安慰失落的骑士。
大块头将酒杯重新塞回骑士的手中，扶着他的手腕举杯高呼“里萨尔！”，人们也高呼“里萨尔！”，没有人谴责这个男人，没有人痛骂这个男人，乐土的村民将自己最温软的话语奉献给骑士。
里萨尔抬头，他看见人们的眸子映出点点火光，聚集在他身上的目光述说着温情，这些温情又勾起了他极度的悲伤，他的面容扭曲，虽然没有哭泣，但他的内心早已泪如泉涌。
“我来这里，是确信我此生别无所求，因此我追随那些歌谣，想要来寻找我妻子的灵魂，我想要在这里见到她的面容。”
里萨尔逐渐安定，继续说道。
“我抱住爱妻，埋葬她的时候，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或许是灵魂，她似乎在被牵引，那时我的脑海中响起了歌谣，是吟游诗人经常吟唱的歌谣，我着魔一般寻求着死者之地，于是来到了这里。”
“哈，看来你也是追随歌谣的人。”
大块头清了清公鸭嗓，起了个头：
~许久之前~灵魂归于此方~
~许久之后~灵魂落入彼方~
大家都在跟着唱起这个歌谣，歌声渺渺。
“人们都是跟随着这个歌谣来到这里的吗？”里萨尔不禁问道。
“不，有些和你一样，是为了追寻某人来到这里，有些则是纯粹的不怕死。不过无论是谁，脑海中总能星星点点地知道这个歌谣。”
“那么有谁知道，我该去那里寻求妻子的灵魂？”
“灵魂或许是存在的，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和你一样感知到了这东西。不过没有人知道去哪里寻找，至少我们不知道，那位给我们消息的学者或许知道什么，这几百年来像你这样的人都会去寻找那位学者。但是没一个回来，或许成功也或许失败了。”
“学者在哪里？”
医生看着里萨尔，他看的出骑士的眼中冒出了希望的光。
“亲爱的朋友，你首先要明白的是，你要相信，你的妻子确实已经死了。这是事实。”
“医生，我相信，我亲手埋葬她，最后一抔土盖上之前我都希望这是个玩笑。但是无论这歌谣真假与否，歌声确实给予了我方向，即使是那虚幻的灵魂，我也想要去见一面，就算灵魂没了声音和面容，但我相信只要她站在我的面前，我就能知道那是我的妻子。”
医生叹了口气，他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了酒，然后面向众人。
“伙计们！又一位勇敢的朋友要踏上征程，无畏的骑士要去寻找学者，勇敢的男人要去追寻爱人的灵魂，让我们今晚将最烈的酒，最香的肉，最火热的舞蹈献给骑士！”
人群又是爆发一阵阵欢呼，人们四散开来，围着篝火喝酒、吃肉、舞蹈，他们嘴里呼唤着里萨尔的名字，用身体为他献上祝福。
医生拉着骑士的手，走向舞动的中心。
“你是决意踏向前方的勇者，找寻学者是你第一个任务，至于学者在哪，怎么找到他，我们稍后会给你指明。但就今晚来说，朋友，放下你所有的顾忌，因为你已经有了方向，此刻与我们一同载歌载舞，开怀畅饮便好，旅途的前方充满危险，但今晚的欢快不可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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