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怪谈年间叙家常

    自古以来怪谈很多，但不合情理的奇闻怪事却少之又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锈铁气息，说是锈铁，反倒更像是血腥的气味。只是这条清澈的小溪旁没有锈铁，更没有鲜血，只有一个摆摊算命的白衣男人与一个骑马路过此地的孩童。

    “宣统地处中原，水草丰美，物种混杂，自古盛产良驹与怪谈之事。论良驹最有名的当属冥王的红梅落雪与七王爷的踏雪寻梅。若论宣统的怪事也多发生在这两匹名马的主人身上。自冥王祁奕玺死后，红梅落雪跪首于主人衣冠冢前滴水不进，后饿死于墓碑旁，任无情的黄沙将其枯骨埋葬。可是不久前马骨连同那座孤坟便一起消失在守墓人面前，据说那位年过古稀的守墓人还看到了冥王祁奕玺的亡魂，他正穿着死时当今皇帝赏赐给他的华丽绸缎。那守墓人终究是背叛过璇逸军的人，虽用守墓的方式赎罪三载，终在见到祁将军亡灵的一刻吓出失心疯。再说踏雪寻梅，它是七王爷及冠之时当今皇帝所赐。如今七王爷已过而立之年，外表却如未满周岁的孩童，因其为侏儒，七王爷虽妻妾成群却始终无一儿半女。据传七王爷的母妃高氏怀孕初期被妾室买通的巫女下蛊，诞下孩童后血崩而死。也有传言说，是她腹中高度腐败的婴尸在高氏死后扒开母腹随着一群蛊虫和鲜血爬出。真相如何，你我不得而知，毕竟目睹这一切的产婆，仆人连同已经死去的高氏都在七王爷出生后被人发现成了面目狰狞的干尸。七王爷幸免于难，发育基本停滞。连宫里的御医都惊叹在母体中被蛊虫侵噬长大的孩童居然可以存活至今，实属不易，定是上天眷顾。可奇怪的是，这位被上苍保佑的七王爷，他的妻妾自嫁去王府后便面如白纸，像是被人吸干精血一般，不久便会莫名死去。人说七王爷命中克妻，您觉得呢？”深邃的眸子静似清潭，不起丝许微波。

    “鹿先生所说的事虽被传为野史，但天下皆知。”衣着华丽的孩童恭敬行礼，起身后平静地看向白衣男人，“守城只想听听那些旁人所不知道的事。”

    “好吧，让鹿原想想，祁公子还有什么不知道却想知道的事。对了，帝尊。听说七王爷很喜欢这个从妖界过继过来的孩子，甚至为她逐走所有还未死去的妻妾，巧合的是边境一个村子的居民也在一夜之间消失，村里的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村里的人却没了。宣统年年都有怪事发生，既然官府没有追究，你我布衣也就对此闭口不谈。再说说这位小郡主，这个叫帝尊的孩子自从过继到王府后，从不谈笑，对七王爷如君臣般生疏敬畏。虽然冷若冰霜的七王爷对这位郡主百般宠溺，可郡主依旧不为所动。依在下想来虽然爱板着脸的七王爷只对郡主露出过笑颜，但对于无意间看到七王爷秘密的帝尊来说七王爷唯一不可怕的地方只有他的身高，毕竟很少遇到可以被身为孩子的自己俯视的成人。”微品清茶的白衣男子淡淡一笑，看向眼前举止言谈不凡的可爱“孩子”。

    “任何人对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自然而然产生畏惧，更何况还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妖界与人界无论是时间还是礼节都有所不同，小孩子自然需要慢慢适应，等她习惯人界的一切就好了。”

    “可是刚才的卦象显示二人命中相克。”

    “守城不信命，只信自己。美玉无瑕却冰冷刺心，然而放在手中细心呵护，终能用自己的体温将其温暖。石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有七情六欲的人。”稚嫩的脸庞，映射着不和常理的成熟。

    白衣男人轻轻放下茶杯，用折扇点了点自己的额头，“祁公子可能不知道踏雪寻梅事实上是红梅落雪的亲弟弟，它的名字决定此马注定会踏上它兄长的后尘，人也一样。哈哈，不过祁公子不必如此担心，此为谣言，听听便罢。”

    祁守城没有说话，行礼后面无表情看向正在溪边悠闲吃草的白马，白马的马耳晃动了几下，如得到命令一般飞跑向他的主人。白马在主人的身边俯下身，以便让它身材矮小的主人可以够到。

    “祁公子，慢走。代我向郡主问好。”白衣男人微笑着行叩首礼。

    翻身上马的孩童淡淡一笑，头也不回地骑马离开。

    “呵，”男子看着踏雪寻梅掀起的烟尘，冷冷一笑，优雅地撕下自己精心制作的人皮面具，“师傅，你不敢做的事，湘儿替你做了。只是我回去见你时，你会怪湘儿吗，还是会将我逐出师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