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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醒来

    宁默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黑色的朦胧,大脑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了一切思考的功能。

    黑色的头套罩在宁默的头上,呼吸受阻,但还不至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现在这。

    透过黑色的头罩,宁默可以依稀看到自己周围还有其他人,还有红色的光点在闪烁。

    他想说话,可是剧痛已经让他失去了语言功能,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宁默在努力的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可是大脑并没有给他任何的反馈。

    所有的记忆,都是在睁眼那一刻开始的,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时,一只大手一把就把宁默头上的头罩摘了下来,周围战争留下的烟尘,破败的建筑,荒无人烟。

    天空被雾霾遮挡,阳光很难透进来,一呼吸,鼻子口腔里全是尘土,呛的难受。

    宁默看着帮自己把头罩摘下去的人,他确认自己从未见过眼前的壮汉。

    壮汉赤着上身,肌肉隆起,粗糙的脸上带着胡茬,荒野彪悍的气质显露无疑。脖子上一个铁环紧紧的覆盖在脖子上,上面一个红色小灯一闪一闪,铁环上刻着杨虎两个字。

    壮汉周围还有七个人,有男有女,脖子上也都带着铁环。

    宁默想自己伸手摸一下自己的脖子,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的铁栏杆上,一动都动不了。宁默又打量了四周的环境,算自己在内一共九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被关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然后这个笼子,就是现在这样被扔在了路中间。如果现在这里还算是路的话。

    “宁默,咱们每个人脖子上铁环的字,应该就是咱们的名字。”壮汉杨虎说话的声音沙哑低沉,有力。

    宁默嘴里发出细微的声音,可是大脑的疼痛没有退却,实在是说不出话。这时,一个如果脸上不像现在这么脏的话也是个标准的女神,走了过来,掐住宁默的腮帮就把手里的水倒进了宁默的嘴里。

    一股机油煤油的味道从嘴里传来,不过这口水喝下去,宁默感觉就像是甘露一样,滋润了自己全身,本能的忽略了油味。

    杨虎坐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你也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大脑的疼痛在慢慢的退去。

    宁默恢复了语言功能:“不记得了,你们是谁?”

    坐在宁默对面最远的戴眼镜少年说道:“你是最晚醒来的,我们比你早,但是我们也都失忆了,所有的记忆都是从睁眼之后,在这个巨大的铁笼子里。你也不要试图去想了,首先你根本就不会想起来,其次,这会让你的大脑更加疼痛。就会像你刚才那样丧失语言功能。”

    宁默打量着八个人,三女五男,全都靠在笼子边上:“为什么绑着我的手?”

    刚才送水给宁默的女神说道:“不是我们绑的,是醒来的时候,有的人被绑着手,有的人被绑着脚。绑着脚的人,帮忙松的绑。”

    宁默一脸惊诧:“我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绑脚不绑手,那还绑什么?还有,你们都松绑了,为啥还绑着我?”

    “小心为上,我们都失去了记忆,如果现在你能回忆起什么可以直接说出来。”杨虎伸手摩挲着脖子上的铁环,像狗一样被绑着这么一个东西,不舒服。

    宁默沉默,闭眼,仔细去搜寻他大脑中的记忆,着实是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他在醒来睁眼的一刻,才刚刚出生。给宁默灌水的女神,看着宁默人畜无害的样子走过去将宁默的手从栏杆处解放了下来:“我脖子上项圈刻的字是林清,我们虽然失忆了,但是字还认识,也知道天上挂着的是太阳,夜晚升起的是月亮,也知道此时天上飘着的是烟,就是不知道,我们过去发生了什么。”

    宁默上下打量着给自己喝水的女人,并没有多说什么。

    毫无征兆的,一只类似乌鸦的鸟,从天空中的黑烟冲出,落在了巨大笼子的上面,小巧的身体落在笼子的刹那,造成了剧烈的震动。

    漆黑的身上,没有被羽毛全部覆盖,就好像刚从战场上下来的丧家之犬,虽然赢了,但是自己也不是太好过。

    猩红的眼珠,好像要从眼眶里掉下来一样,向下俯视着被关在笼子的九个人。

    笼子的震动,让几人全部看向了这只残破的好像马上就要死了的乌鸦。

    宁默也被震动打扰,睁眼看向了产生震动的源头。

    眼珠机械化的转动间,目光盯着杨虎和戴眼镜的少年时间最长。

    戴眼镜少年的项圈上刻着宫守一三个字,宁默本能的也开始关注杨虎和宫守一两个人。

    少顷,类似乌鸦的残破飞鸟,双腿微曲,继而立马伸直,同时配合翅膀的伸直展翅起飞,比降落时更大的声响,随着怪异飞鸟的起飞,从沙土地面卷起一层飞沙走石。

    众人都被沙子迷了眼。

    尘埃落定。

    一个穿着红肚兜的小娃娃出现在铁笼旁边。

    画面诡异异常。在这片孤零零的废土之上,一个装有九个人的巨大铁笼和笼边的小娃娃。

    小娃娃伸出两只只能握住一点笼子铁栏杆的小手,两只猩红的眼睛看向笼子里,杨虎和宫守一两人。

    笼子里的九个人也都看向突如其来的肚兜娃娃,本应粉琢玉雕的小手和身体,此时竟是一身的伤痕,最为醒目的猩红眼珠,在眼眶中滴溜溜乱转,可是眼光一只没离开过杨,宫二人。

    沙哑低沉,就像是用钝刀在粗沙子上反复摩擦的嗓音从肚兜娃娃的嘴里传了出来:“这次来的,根骨好的就这么两个,我好像是被骗了。”

    笼中众人听着这句话,一时间摸不到头脑。

    宁默从始至终,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肚兜娃娃,别说他现在没有记忆,就算是有记忆,此时他也是不能理解,一只乌鸦怎么就掀起一阵烟尘,变成了一个浑身伤痕的小孩子。

    此时,不知道这个诡异娃娃,又从哪里拿出了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低头看着。

    九个人的信息显示在这块长方形的板子上。不过信息不多,只有名字。可是,在如今这个世界的大环境下,能有名字,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杨虎。

    宫守一。

    曲英。

    顾圣在。

    林清。

    李琳。

    吴觉。

    黄明乙。

    宁默。

    此排名不分先后。

    娃娃看着最后的此排名不分先后,脸上的不屑溢于言表。嘴里嘀咕道:“还不分先后,这都多少年了,还跟接引者玩这一套。”

    至此,娃娃猩红眼睛终于不再盯着杨虎和宫守一,这也是娃娃出现之后,第一次将眼光转向别处。

    宁默看着笼外娃娃投来的目光,实在是让宁默读不出什么值得玩味的意思。

    娃娃没有任何表情,就是直勾勾的看着宁默:“新人,我还用带你回去么?”

    这句话也是真正意义上,从娃娃出现到现在第一次与笼子里人说的话。

    其余的人纷纷看向宁默。

    宁默此时被猩红眼珠盯的烦闷,刚睁眼时的头晕目眩又一次袭来了。

    这一次,宁默有准备了,将这波作用于大脑的疼痛强行压下,回看向娃娃。

    五次呼吸之后。

    又是一阵尘沙起。

    又是那只残破的乌鸦,落在了笼顶。

    不大的双爪好像能撕裂一切阻碍一样,抓起笼子,飞向了天空,去往未知。

    只留下空地上产生龙卷,久久不散。

    宁默从高空俯视着这个刚刚接触的世界。

    山川大河,广袤无边,但是处处都透露着荒凉,狼烟四起。

    没有任何的生机。没有任何的绿色,全部都是焦土,山也如此,大地更是如此。

    蜿蜒如龙一般,贯穿广袤大地的长河,漆黑一片,深不见底。

    骷髅白骨,刚刚战士的血肉如荒草一般,铺在大地上。

    如此惨烈如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充斥着宁默的眼球,灌进他的大脑,这是对于这个世界最开始他所拥有的记忆。

    地上升起的黑烟,在天空中汇聚在一起,在残破乌鸦带着笼子向前飞的时候,黑烟就像是一张大手穿过笼子,使本就狼狈的九人,狼狈到极致。

    如果不是脖子上的项圈还有红灯在一闪闪,就像是九块黑炭杵在巨大笼子里一样。

    黑烟已经让九人辨别不出这是在往什么方向飞去。已经两个小时过去之后,如龙般的长河还在,两个小时的高速飞行,这条长河仍旧是看不见首尾,宁默好奇这条河到底有多长,就这么镶嵌在大地上。

    地上的尸体也不见减少。

    在急速飞行的第三个小时的时候呀,在旁边的黑烟里同样出现了如他们一般被关到笼子里的人。

    九人中叫黄明乙的女孩子刚要冲旁边笼子喊出声,还是那个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最好安静点,喊也没用,笼子周围的防护罩你们看不到,要不然这种急速的飞行,你们还有命么?”

    宫守一听完后,立马用手扶着栏杆站起身,抬头看向乌鸦说道:“那这黑烟怎么进来的?”

    这次却没有任何的声音传了下来。

    此地,一片漆黑。

    黑色中,两颗红色的亮点尤其明亮。如乌鸦般沙哑的声音一模一样的声音从黑暗中响起:“不愧是这次新人的脑力第一人。“黑暗中的自言自语:“排在最后的宁默,是怎么能承受第二次的痛苦呢。这个最弱的新人,有意思。”

    黑暗中,两颗红色慢慢熄灭之后。重新归于寂静。

    天上的光源慢慢降落,当归于远方地平线的时候,夜晚的女神已经在天空等候多时,当太阳彻底消失的时候,月亮彻底散发出了她的光辉。唯一不变的还是从地面出发,汇聚在天空中黑烟,浓重的黑烟,月亮微弱的光,实在是难以穿透。可是,身在天空的他们,还是能感受到月光的存在。

    沙哑的声音再次从笼顶传来:“尽情的感受月光吧,这可能是你们最后一次感受到月亮了。”

    懵懂中的九人抬头看着比他们还高的月亮,月光刚刚接触到黑烟的外围还能扎进来一些,可是在深处就很难再进入半点。

    此时的大地,除了火把和极少数的电灯,如萤火虫般点缀在大地上,那条长龙,依然在。

    在夜晚来临之前,越来越多的笼子从他们身边经过,笼子里的最多有的时候杵着六十多个黑碳棒。

    经过一路的观察,宫守一抬手挥了挥,将抬头看月亮的八个人围拢在自己身边:“经过一天的观察,总结几点。”

    1:失忆的不单单是咱们这九人,还有更多的人。

    2:地上升起的黑烟有问题。

    3:每一个笼子里的人有多有少,但是,跟咱们去一样目的地的没有任何一个笼子。

    4:他自言自语的时候说新人,那就说明有老人,有老人,事就好办。

    5:他说过接引者,就是专门来接咱们的,其他笼子降落的地点,就是还有其他的接引者。

    众人听着宫守一的分析,对他投来了异样的目光,要知道,经过失忆的头痛,大脑还能思路如此清晰的通过如此简单的条件分析出这些。

    简单点来说,对于现在这个世界而言,大家就好像刚出生的婴儿。

    可是现在,通过大人之间的自言自语和简单的对话,婴儿群里忽然有人告诉其他婴儿这个世界被掀起的一个小角。

    这个婴儿对于其他婴儿来说,就像是神仙一样。黄明乙此刻黑脸上露出了迷妹般的表情。

    倒数第一,最弱新人,宁默此刻脑中又是一阵眩晕,可是此刻的眩晕相比较前两次带给宁默的感受又弱了一层。

    宁默听着宫守一的话,也开始展开了分析。

    宁默最后的分析也就是比宫守一多了一条。

    6:我们为什么走了这么久,已经很久没看到其他笼子了,最后看见的笼子,也是在月亮光芒大放之前的事情了。

    可是宁默选择了沉默,并没有说出这一条。

    这是,所有人脖子上的项圈的红灯开始剧烈的闪烁,并带有哔哔哔的声音传了出来。

    所有人,忽然之间呼吸开始不顺畅,如果此时把黑烟覆盖在脸上的脏东西擦干净,脸上开始不知不觉间开始发红,就像是被人掐住脖子一样。

    杨虎两只手抓住项圈,可是手指怎么也伸不进脖子与项圈中间的缝隙,艰难的从嘴里蹦出话来:“项圈在缩紧。”

    残破乌鸦此时开始向下俯冲,速度由慢变快。

    急速的下降,从残破乌鸦的尖嘴开始,与空气摩擦产生的火焰由黄色变成红色,最终变成黑色,整个残破乌鸦浑身燃烧着黑色火焰,笼子外围的保护罩也开始被黑色火焰侵蚀着。

    笼中的九人,由于项圈的缩紧,再加上骤然向下产生的压力,虽然有保护罩的防护,可是保护罩也被黑色火焰侵蚀的没有最开始那么坚挺了。

    李琳。吴觉。黄明乙。三人已经瘫软倒地,晕死过去了。

    现在没有人有心思去观察已经晕过去的三人。

    宫守一的眼镜也已经消失不见。

    杨虎蒲扇般的大手死死抓住栏杆,手臂青筋暴起,鼓起的血管在黑烟附着物的掩盖下,好像有一抹金色在血液里流转。

    疼痛,剧烈的疼痛,从宁默的大脑发出信号。

    比刚醒来时,睁眼刹那涌进大脑的疼痛,还要强烈百倍。

    宁默感受到这不定时传来的巨痛,第四次了。

    宁默缓缓闭上了眼睛,背靠着栏杆,双手手心向后紧紧抓住堪堪能握上一半的栏杆,项圈缩紧,急速俯冲带来的不适,已经被此时大脑的巨痛全部抵消。

    除了宫守一和杨虎还有晕过去的三个人,宁默闭眼没有一点声音。

    整个笼子里,寂静无声,接着传来了呕吐的声音。曲英,顾圣在,林清三人吐了出来,大片的黑色液体从嘴里喷射而出,三人吐出的黑色液体,顺着笼子流下,与防护罩沾染的黑色火焰开始融合。

    黑色液体仿佛成了黑炎的燃料,火烧的更旺了。

    灼热感,让宁默的疼痛继续加剧。

    一声巨响,黑夜中,好像被天神活生生从天上摔倒地上笼子,在尘埃中静静伫立,黑炎并没有消失,防护罩在落地的刹那便碎裂了,黑炎就像是一张大网,瞬间蔓延上了笼子。

    宁默随着落地的巨震,脑内疼痛再次升级,就好像有一张恶魔的大口,在慢慢咀嚼他的脑子。

    手并没有松开的宁默,被蔓延上笼子的黑炎开始灼烧,可是此时,双手并无异常的少年,竟开始吸收这恐怖的无根之火。

    当笼子落地产生的烟尘缓缓落地,笼子上的黑炎慢慢熄灭。

    宁默听到了来自大脑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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