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杂草根
夜色渐起。
矿工们陆续从矿洞出来，将箩筐里的矿石，交由洞口处的王二麻子等人检验计数。
王二麻子习惯性斜拉一下箩筐，抬眼瞅了瞅，便在账本上那人名字处画了圈。
其他几个喽啰，则从上到下搜着矿工的身，免得他们私藏了金矿石，期间碰到妇女少不了一阵上下其手，发出嘿嘿的淫笑。
矿工们也都敢怒不敢言，腐爪帮整治反抗人员的手段，他们都是见过的。
“嘶~你怎么上工最慢，下工也最慢，白让爷等你许久？！”
柳青在人群离去后，才最后一个出现，王二麻子见到，当即又是一顿吱哇乱叫。
“给我好好搜搜他，这家伙怕不是偷藏了金！”
身旁两人立马上去仔细搜身，却只在柳青口袋里发现了几株草植。
王二麻子接过去，当即嗤笑出声：“嗐，我以为啥呢，原来是几根破草，怎么，这位英雄好汉饿得想吃草根树皮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硬出头呢！”
周围几人也是哄笑，曾经能打他们一群人的家伙，现在在自己等人的淫威下，落魄到寻草根为食，显然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虚荣。
“行，吃吧，好好尝尝草根啥味道，爷几个酒肉快活去了！”
这次，王二麻子咧了咧嘴，出奇地没有为难柳青，反而把草植给他塞回了口袋。
柳青依旧没有说话，径直回去了草屋。
“麻哥还是心善，照我说，草根也别让他吃上，多活两天都是白赏给他的！”
一个喽啰朝着那道离去背影啐了一口，然后转头奉承道。
“呵~忘了前俩月老张头的事了？”
“乱吃洞里东西，脸都绿了，抬出来的时候，都没人样了。”
王二麻子手中锣锤一敲那喽啰的脑袋，阴恻恻地说道。
“哈哈，对哦，果然还是麻哥心思深沉啊！”
那个喽啰一拍脑门，想起那件小事来。
这处洞穴，里面原本长着不少珍贵草药，但腐爪帮发现后都给拔走了，剩下的都是人家不要的。
一开始有人寻思当野菜煮着吃，好歹能顶一阵子，只是没多久就有人全家都面色青紫地死了，这才知道里面混有毒草，从那以后，矿工们再也不敢动这个心思了。
前俩月那个老张头实在饿的不行了，就忍不住吃了洞里面长的草植，没两天就发现他躺在屋里不动了，是同样的死法。
“最好多吃点，熬了他两三月都没死，这下干脆了！”
王二麻子冷笑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明日的惨状了。
“走，带你们几个喝酒去！”
几个喽啰欢呼几声，簇拥着王二麻子离开了。
……
破烂草屋内。
矿工们疲惫地躺在拥挤的空间里，天蒙蒙亮便下矿洞，等到天黑方才出洞，轮回往复，终日见不到多少阳光。
这让他们的眼里，都少了几分生机。
“咳咳咳！”
郑田今日拖着病体下矿，好像让病情加重了一些，咳嗽都比前两日频繁了。
身旁的孙白蛾紧忙拿衣袖沾点水，给自家汉子擦了擦额头，脸上挂满了忧愁。
“让你不去吧，你就是太犟了……”
说着，孙白蛾都带上了哭腔，偷偷抹了抹眼角。
看着媳妇的难受模样，郑田心有不忍，犹豫再三，还是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了。
“这几日，趁我还能动，多下下矿，等病再重些，你就不用管我了，吃的都留着你以后……”
“别说那些丧气话，不会有事的，过几日天回暖就好了。”
孙白蛾打断自家汉子的话，可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这都霜序了，天气只会越来越冷。
屋顶上的窟窿越裂越大，冷风从多处漏了进来。
“邻里几个，修补窟窿的事，我一家确实承担不起，这么冻下去，恐怕也不止老郑一人害病，你们看看……”
孙白蛾语气低微，两手相握，叠放在身前，小声恳求道。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屋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角落传出的咚咚声，一下一下捣在孙白蛾的心口上。
屋顶冷风又是倒灌，直刮得人心寒。
她咬了咬牙，不顾郑田的阻拦，道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家愿意出双份，还望大家伙能共渡难关。”
赵秀娟听言脑袋转过来半拉，摊了摊手无奈道：“郑家妹妹，不是大家不想补，实在是眼下这光景吃饭都困难，哪里还有闲钱去缝补啊。”
孙白蛾低下头，双眼失了神。
看到这一幕，赵秀娟把头往前伸了伸，眼珠向上一挑，到底道出了真实目的：“你家起的头，要不，再多拿些？”
“咳咳！”
只是赵秀娟后面的汉子身体实在压不住，也短促地咳嗽了两声，让她佯装的姿态立马矮了半截，她狠狠剐了自家汉子一眼。
“一半，”
赵秀娟当即出声，语气也不由急切了几分。
“你家出一半，我们就同意一起拿钱修补！”
孙白蛾面色苍白，看着这群听声纷纷回过头来、好似吃人饿狼的同乡邻里，她嘴唇哆嗦了哆嗦，只觉得要被他们生生吞了，可又毫无办法，
回头看了眼遭罪的自家汉子，她身体颤巍巍的，就要答应下来。
“咚！”
随着最后一道声响落下，角落里的柳青，终是将采摘的草药捣好了。
他站起身，走到孙白蛾的身前。
屋内，众人视线一下子聚集过来，看着魁梧的柳青，赵秀娟不禁都往后缩了缩，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用一碗水冲泡，今晚分三次服下，其他事明早再谈。”
柳青将半数草药倒进郑田的碗里，嘱咐了两句。
“三哥儿……”
孙白蛾从众人威逼中缓过劲来，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以前走江湖得到的一个偏方，好使。”
柳青没有多说什么，缓缓回到了角落里。
“好，谢过小兄弟了。”
郑田虚弱地撑起身子，郑重道了声谢。
气氛再度安静下来。
赵秀娟似是心有不甘，但被自家汉子拉住了手臂，终归也是没敢再提刚刚的事情。
一夜无话。
……
清晨。
郑田早早醒来，昨晚他起夜了两回，肯定是没怎么睡好的，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感觉比之前精神还要好些。
他摸了摸身上，烧也退了。
活动了一下胳膊，身体不再酸痛发沉，只是还有一点无力的症状。
整体来说，全身都轻松了许多。
“老郑，怎么不多睡会了？”
孙白蛾感受到响动，睡醒惺忪地起身，接着，她便看到郑田一脸惊喜地喊道：
“白蛾，我……我好些了！”
矿工们陆续从矿洞出来，将箩筐里的矿石，交由洞口处的王二麻子等人检验计数。
王二麻子习惯性斜拉一下箩筐，抬眼瞅了瞅，便在账本上那人名字处画了圈。
其他几个喽啰，则从上到下搜着矿工的身，免得他们私藏了金矿石，期间碰到妇女少不了一阵上下其手，发出嘿嘿的淫笑。
矿工们也都敢怒不敢言，腐爪帮整治反抗人员的手段，他们都是见过的。
“嘶~你怎么上工最慢，下工也最慢，白让爷等你许久？！”
柳青在人群离去后，才最后一个出现，王二麻子见到，当即又是一顿吱哇乱叫。
“给我好好搜搜他，这家伙怕不是偷藏了金！”
身旁两人立马上去仔细搜身，却只在柳青口袋里发现了几株草植。
王二麻子接过去，当即嗤笑出声：“嗐，我以为啥呢，原来是几根破草，怎么，这位英雄好汉饿得想吃草根树皮了？”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硬出头呢！”
周围几人也是哄笑，曾经能打他们一群人的家伙，现在在自己等人的淫威下，落魄到寻草根为食，显然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虚荣。
“行，吃吧，好好尝尝草根啥味道，爷几个酒肉快活去了！”
这次，王二麻子咧了咧嘴，出奇地没有为难柳青，反而把草植给他塞回了口袋。
柳青依旧没有说话，径直回去了草屋。
“麻哥还是心善，照我说，草根也别让他吃上，多活两天都是白赏给他的！”
一个喽啰朝着那道离去背影啐了一口，然后转头奉承道。
“呵~忘了前俩月老张头的事了？”
“乱吃洞里东西，脸都绿了，抬出来的时候，都没人样了。”
王二麻子手中锣锤一敲那喽啰的脑袋，阴恻恻地说道。
“哈哈，对哦，果然还是麻哥心思深沉啊！”
那个喽啰一拍脑门，想起那件小事来。
这处洞穴，里面原本长着不少珍贵草药，但腐爪帮发现后都给拔走了，剩下的都是人家不要的。
一开始有人寻思当野菜煮着吃，好歹能顶一阵子，只是没多久就有人全家都面色青紫地死了，这才知道里面混有毒草，从那以后，矿工们再也不敢动这个心思了。
前俩月那个老张头实在饿的不行了，就忍不住吃了洞里面长的草植，没两天就发现他躺在屋里不动了，是同样的死法。
“最好多吃点，熬了他两三月都没死，这下干脆了！”
王二麻子冷笑一声，仿佛已经看到了对方明日的惨状了。
“走，带你们几个喝酒去！”
几个喽啰欢呼几声，簇拥着王二麻子离开了。
……
破烂草屋内。
矿工们疲惫地躺在拥挤的空间里，天蒙蒙亮便下矿洞，等到天黑方才出洞，轮回往复，终日见不到多少阳光。
这让他们的眼里，都少了几分生机。
“咳咳咳！”
郑田今日拖着病体下矿，好像让病情加重了一些，咳嗽都比前两日频繁了。
身旁的孙白蛾紧忙拿衣袖沾点水，给自家汉子擦了擦额头，脸上挂满了忧愁。
“让你不去吧，你就是太犟了……”
说着，孙白蛾都带上了哭腔，偷偷抹了抹眼角。
看着媳妇的难受模样，郑田心有不忍，犹豫再三，还是把心里想法说出来了。
“这几日，趁我还能动，多下下矿，等病再重些，你就不用管我了，吃的都留着你以后……”
“别说那些丧气话，不会有事的，过几日天回暖就好了。”
孙白蛾打断自家汉子的话，可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这话连她自己都不信，这都霜序了，天气只会越来越冷。
屋顶上的窟窿越裂越大，冷风从多处漏了进来。
“邻里几个，修补窟窿的事，我一家确实承担不起，这么冻下去，恐怕也不止老郑一人害病，你们看看……”
孙白蛾语气低微，两手相握，叠放在身前，小声恳求道。
其他人都没有说话。
屋里安静得只能听到角落传出的咚咚声，一下一下捣在孙白蛾的心口上。
屋顶冷风又是倒灌，直刮得人心寒。
她咬了咬牙，不顾郑田的阻拦，道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家愿意出双份，还望大家伙能共渡难关。”
赵秀娟听言脑袋转过来半拉，摊了摊手无奈道：“郑家妹妹，不是大家不想补，实在是眼下这光景吃饭都困难，哪里还有闲钱去缝补啊。”
孙白蛾低下头，双眼失了神。
看到这一幕，赵秀娟把头往前伸了伸，眼珠向上一挑，到底道出了真实目的：“你家起的头，要不，再多拿些？”
“咳咳！”
只是赵秀娟后面的汉子身体实在压不住，也短促地咳嗽了两声，让她佯装的姿态立马矮了半截，她狠狠剐了自家汉子一眼。
“一半，”
赵秀娟当即出声，语气也不由急切了几分。
“你家出一半，我们就同意一起拿钱修补！”
孙白蛾面色苍白，看着这群听声纷纷回过头来、好似吃人饿狼的同乡邻里，她嘴唇哆嗦了哆嗦，只觉得要被他们生生吞了，可又毫无办法，
回头看了眼遭罪的自家汉子，她身体颤巍巍的，就要答应下来。
“咚！”
随着最后一道声响落下，角落里的柳青，终是将采摘的草药捣好了。
他站起身，走到孙白蛾的身前。
屋内，众人视线一下子聚集过来，看着魁梧的柳青，赵秀娟不禁都往后缩了缩，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
“用一碗水冲泡，今晚分三次服下，其他事明早再谈。”
柳青将半数草药倒进郑田的碗里，嘱咐了两句。
“三哥儿……”
孙白蛾从众人威逼中缓过劲来，脸上露出感激之色。
“以前走江湖得到的一个偏方，好使。”
柳青没有多说什么，缓缓回到了角落里。
“好，谢过小兄弟了。”
郑田虚弱地撑起身子，郑重道了声谢。
气氛再度安静下来。
赵秀娟似是心有不甘，但被自家汉子拉住了手臂，终归也是没敢再提刚刚的事情。
一夜无话。
……
清晨。
郑田早早醒来，昨晚他起夜了两回，肯定是没怎么睡好的，但奇怪的是，他居然感觉比之前精神还要好些。
他摸了摸身上，烧也退了。
活动了一下胳膊，身体不再酸痛发沉，只是还有一点无力的症状。
整体来说，全身都轻松了许多。
“老郑，怎么不多睡会了？”
孙白蛾感受到响动，睡醒惺忪地起身，接着，她便看到郑田一脸惊喜地喊道：
“白蛾，我……我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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