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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司礼监议事

    在临近过年的这几天时间里,也是内外朝最忙碌的时候。内阁要向皇帝做出这一年的财政收入报告,同时新一年的财政支出计划也要详细禀明圣上。而内阁想要展开工作,都离不开司礼监的批红。

    “几位都快些坐下吧!”正坐于厅堂前紫檀木椅上的冯保,稍稍品了下香茗,而后放下茶碗才说了这句话。

    几个从风雪中匆匆赶来的太监,都在进屋的第一时间拍了拍各自身上的红色绒毛披肩。“从进入腊月以来,京城的雪是越下越大。”张宏脱下了披肩,交给小火者后又说,“算是个好兆头,都说瑞雪兆丰年。只要来年风调雨顺,皇上的忧愁自然要少一些。咱们也用不着像今年那么累!”

    “可不是嘛,今年鞑靼南下,闹得整个京城里人心惶惶。若不是蓟镇总兵戚继光在喜峰口打了个漂亮仗,挫败俺答部的势头。你我兴许也不会那么悠闲的能坐在这里喝茶了。”

    冯保轻声笑笑,说实话这一年熬的真让人难受。又看人差不多都到齐了,才叫人往火盆里添加了些煤炭。

    “到这里可别冻着。”陈矩接过小火者手里的竹篮,捏着火钳往盆里加炭。屋外的寒风依旧呼啸个不停,鹅毛大雪肆意在空中翻飞,也只有在这司礼监的堂屋内,太监们才能享受到一点点的温暖。

    又将一枚银炭扔进火盆,拔起的蓝黄色火焰上下跳动。盆里不时有啪啪的银炭炸裂声,伴随而起,则是星星点点的火苗,旋转着,飞舞着向半空飘去。

    收回手的陈矩拍了拍掌心,对掌印太监冯保说道:“近来首辅大人的身体怎么样?我可是听说这位张大人每天都睡得很晚,想想他一大把年纪的人,如何能承受这样的压力?”

    “托您老的洪福,阁佬好着呢。”冯保对此同样微笑颔首道,“私底下不是没劝过他,但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

    “那今年的岁入和支出……皇上是关心得很呐,不知道冯公公心里可有数?”张宏接过小火者递来的茶水,轻轻拨动起茶盖喝了一口。淡淡的清香味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不免由衷的在心里说了一声好。再看草绿色的茶水表面,大概只有西湖龙井能有这样的色泽。

    冯保站起身走到侧边的书架,手指点着书册划过一圈,慢慢的停在其中一本册子上。将其拿出,上面的书封清晰的写着《大明万历九年庚子月收支总账》。

    摊开了账册的第一页,冯保颇为高兴的说道:“阁佬殚精竭虑,这一切的心血全都汇聚在这本厚厚的册子里了……”

    二十四衙门的管事太监纷纷侧头,看着冯保手里的账本。上面第一句话就是内阁首辅张居正的题字:

    臣居正上言,自皇上御极登临以来,圣行躬德,俭行察资,寔以不虚赋者。加以天幸,丰登硕岁,故得仓储积蓄,稍有存余。财赋正供,毫厘勿失,为国之大事者。然四海闾阎,水旱之灾,安抚意外之用,北虏强寇,饬边饷费……

    “都看看吧!”冯保递出账册,众人争相察看。与此同时说道:“今年是个丰收年,除去上几个月的支出。太仓贮银尚有八十余万两,整年岁入五百四十万九千八百两,基本收支相当。”

    “这么说太仓算是满了!如此,皇上手里有了钱,倒是能过个太平年。”张宏欣慰的说笑起来,其余几个传看了账册的太监也都私下小声讨论着。

    这样的内阁政绩,无论是嘉靖朝还是隆庆朝都不曾有过。就是在万历六年,朝廷的年入尚且只有三百五十五万九千八百两,而支出却达到三百八十八万八千四百两,除了留有一个三十三万两的巨大亏空外,同比上年岁入还减少了八十余万两,财政不可谓不危机。

    可谁能想到,仅仅三年的时间,内阁硬是将这样的财政收支转危为安。可见首辅大人确实有过人之处,让人不得不钦佩。

    “也别这么说,虽然今年不用再寅吃卯粮。但有几件事想必大家都很清楚,一来是锦州和蓟州两地的战事,二来长江的水患,这些都是用钱的行当。之所以能结余那么多,全都是因为阁佬裁撤了江西,陕西,福建三省的官员,从这些地方抠出来的余粮。”

    听了冯保这句话语,张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道:“那地方上的改革,还有官员的考察……”

    “哦,各地方对改革的态度不大相同。其中北方的山西,南方的湖广有些抵触。”冯保说到。

    此言一出,太监们都说不出话。静静的看着那一堆堆跳动的火苗,过了良久冯保又说:“别着急,自皇上登基以来,形势是一年比一年好。等过几天内阁奏递章程,到时候再慢慢说这件事。”

    “冯公公是不是还忘了一件事?”陈矩提醒道。

    “看我这记性……”冯保微微一笑,都忙着去管千里之外的国家大事,倒是把眼前的琐碎事情给忘记了。而后又转过头对刘志愚说道:“从锦衣卫押到东厂的那个人,他招了吗?”

    说罢,冯保又坦然的品起茶水。似乎早就预料到掌印太监会如此发问,从一进门就不怎么说话的东厂提督连忙从座位上起立,对在座的各位太监拱拳相告,“昨夜属下亲自审讯,不过用了几次轻微的刑罚,那人就全招了!”

    “哦?”冯保的眼睛慢慢抬起几分,但手上拨动的茶碗盖子却没停下。轻轻对着茶水吹了一口气,喝了一小口才说:“知道谁是主犯,谁是从犯了吗?”

    刘志愚略微思索,这人原本就是北镇抚司抓获的。即便按照流程,那也应该是扣押在锦衣卫的诏狱里,奈何皇上和皇后对此事过于关心。以至于东厂不得不把犯人从锦衣卫手里抢过去,在东厂大狱里严加酷刑,逼迫他招认。

    “厂督大人,此人只是个京城里的小混混。就是在贩卖人口的组织里,也只是个小角色。根据他的供词,被乞丐拐走的孩童,大多都去往了山东的东昌府。”

    听了刘志愚的报告,冯保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放下手中的茶碗,捏着木椅把手气语沉重的说:“抓!叫锦衣卫立刻去山东,年关以前,我不想再听见有关孩童被拐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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