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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游牧民的血脉

    刚过正午,才出来没多久的太阳就又要落山了。

    再过两周,恩赐之地将会陷入持续两个月的长夜。每年长夜,圣梅森帝国的军队都会呆在诺斯洛克关隘里坚守不出。而现在,是长夜到来之前的最后一次收供。

    这已经是这支小队进入恩赐之地的第九天。

    按照以往的惯例,他们总共只带了十二天的粮草。对于向游牧民们收缴纳贡这项任务来说,这些粮草绰绰有余。不管是关隘里的驻军,还是被派出来执行任务的第九小队,所有人都以为,这就是一次例行公事的收供。

    然而,当他们奔行了四天才找到第一个游牧民部落,并遭遇了游牧民的埋伏之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游牧民的反抗虽然出其不意,但装备和个人能力的巨大差距还是让游牧民们没能占到一点便宜。在留下了几具尸体后,游牧民伏兵很快被训练有素的帝国骑兵小队打得落荒而逃。

    有的队员说,这不过是他们的运气差罢了,一上来就碰上了刺头,不可能所有部落都像他们这样反抗的。

    的确,再没有部落像第一个部落这样——他们压根没能再找到任何其他的部落。

    不仅如此,游牧民还和他们打起了游击战。虽然自始至终没能对他们造成任何重大伤亡,但不断地袭扰和突如其来的冷箭还是让队员偶尔受伤,这让每个人都一直处于时刻戒备提心吊胆的状态。

    寒风将帐篷吹得猎猎作响。除了放哨的士兵,大多数人都呆在各自的帐篷里,焦虑地等待着队长的命令。

    瑟玛则像往常一样和马儿们呆在一起,出生于诺斯洛克山脚下的她早就习惯了这种寒冷。她正在逐一查看每一匹马,以确保它们都没有伤病。作为圣梅森帝国第十五骑兵团第九小队的兽医,瑟玛毫无疑问是足够称职的。

    和十五团其他的兽医不同,她并不是牧师,而是通过誓言获得了神力加持的圣武士。虽然她也能施展一些治疗法术,但效果肯定比不过同级别的牧师。之所以能成为兽医,全都是因为她的血缘和成长经历。

    她出生在诺斯洛克山脉东麓的一个小村庄里。由于外祖母是游牧民后裔,她天生就比村子里其他的孩子更善于接近动物、融入自然。她的母亲就是村子里的兽医,她从小耳濡目染,自然而然学会了如何处理简单的伤病,如何帮助动物生产,如何调养动物的身体。

    有些时候,她觉得自己能够和动物心意相通,甚至在脑海中隐隐听到动物们在和她谈心。

    在家庭环境的影响下,她从小就在心中立誓,要守护这个世界上一切美好的生命。终于,她的誓言获得了天空之神的认可。加入十五团后,她主动要求成为一名兽医。

    她一直秉承着自己的理念,用从母亲那里学来的方法治疗和驯养马匹。由于她的方法看起来既麻烦又原始,远不如治疗法术有效率,她经常被其他的牧师兽医讥笑。但她依旧坚定地认为,自己这种接近自然的方法对动物们更好,收到的长期效果一定更加显著。

    何况,能和她热爱的马儿们呆在一起,看着它们在自己的照料下一天天变得精壮而结实,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站在一旁看着瑟玛干活的乌丽用一件宽大而柔软的黑色貂皮披风把自己全身都裹住了,只露出一双不停转来转去的眼睛。

    乌丽是瑟玛在军中为数不多的朋友,她是第九小队的一名牧师。没事的时候,她就会跑来找瑟玛,一边看她精心地照料马匹,一边和她说一些少女的心事。在乌丽的眼中,瑟玛是一个绝佳的倾听者,不仅不爱说话,本身也没什么朋友,对她说的话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因此,乌丽很放心将自己的秘密心事说给她听。

    但是今天,连一向开朗的乌丽也不怎么说话了。

    这次出征,他们小队总共带了三十二匹马。除了每个队员一匹战马,还有四名骑士自带的四匹备用战马和八匹用来拉物资的驮马。瑟玛检查完毕,所有马都没有伤病。但连乌丽都能看出来,大多数马儿都萎靡不振。

    乌丽心里实在烦躁,一会儿看看无精打采的马,一会儿看看马上要消失的太阳,一会儿看看队长的营帐,最后又看回无精打采的马,和正在搂着一匹白马脖子的瑟玛。

    “我理解你,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我会和你的主人说明情况的。”瑟玛忽然温柔地对马说起了话。

    “它在说什么?”乌丽对瑟玛和马说话这件事已经见怪不怪了。

    瑟玛转头看向乌丽说:“它说它心里很累,不想战斗,担心自己这种状态会拖累主人。”

    “它的主人是谁?”乌丽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马的额头。

    “它叫芙蕾雅,是威兰·齐丹纳爵士的备用战马。”

    “芙蕾雅,所以是个女孩子咯?”乌丽捋了捋芙蕾雅的鬃毛,芙蕾雅舒服地伸长了脖子。“这么漂亮的生灵,如果被杀死吃掉也太可怜了。”

    瑟玛恶狠狠地瞪了乌丽一眼,乌丽知趣地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儿又试探性地问:“其实你比我更清楚团规吧?如果队长决定继续完成任务,我们就要开始吃马肉了。”

    瑟玛叹了口气,轻轻地说:“其实它们自己也知道。”

    “知道自己会被吃?”乌丽小声地问。

    “不仅如此。马是有灵魂和良知的动物,它们能感知情绪,分辨善恶。你知道为什么它们无精打采吗?因为它们知道,向穷苦的游牧民收供是不正义的行为。”

    乌丽看着一脸严肃的瑟玛,自己也严肃了起来:“这怎么都像是你自己的内心想法吧。”

    瑟玛的脸胀得通红,“确实是我内心的想法,但也是它们的想法。连芙蕾雅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无声地反抗着,可我们呢,还在做着这样的不义之举。”

    “够了瑟玛!”乌丽忽然喝止了瑟玛,“别再说这种话了。这种话就算别人都可以说,你也不应该说。”

    “为什么?就因为我身体里流着游牧民的血?”瑟玛声音平静,眼神坚定地直视着乌丽。

    “对!你知道平时其他小队那些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吗?”乌丽有些激动。

    “我又不在乎他们的想法。”瑟玛依然平静。

    “我知道不在乎,你只在乎马。但如果你这种想法让他们知道了,他们非给你捅到团长和主教那儿去不可,到时候你就无法再照料这些马了,这你也不在乎吗?”乌丽的话语像连珠箭一样射在了瑟玛的心头。

    瑟玛沉默了许久,“我确实舍不得离开它们。”

    “你要知道,不只你一个人认为向这些游牧民收供是不正义的。”乌丽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然而,仅凭我们这些士兵的想法,是无法改变收供这种行为的,毕竟这是帝国延续了十几年的惯例。悄悄告诉你,就连咱们队长都不认可这种行为。要不然你觉得为什么咱们小队这么少出来执行收供任务?”乌丽的眼神里忽然闪过一丝得意。

    瑟玛面露诧异:“我一直以为,是因为咱们队长资历尚浅,团长不太信任他。”

    “你说的没错。”一个年轻而稳重的男性嗓音从瑟玛的身后传来。

    瑟玛和乌丽的脸瞬间红到了脖子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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