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爆炸

    心绪不宁时来找理鱼,已经成了合虔潜意识中的常态。她的筝声能抚平一切,也能催人愁肠。

    他又飘上了屋檐,蹲在阳台上向里看去。屋内少女颜色依旧,只是筝声空灵,倒有些青灯古佛的韵味。

    隔窗听琴,毕竟有些阻碍。合虔开了门——阳台上锁,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就席地坐在室内,沉心听那无欲无求的琴音。

    “来的可是合公子?”

    “姑娘果然敏锐,一听便知是在下。”

    “除你以外,也再无旁人会从阳台窗口入室。”

    合虔腼腆一笑。

    “公子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不过是想念你的琴音。”合虔回答。

    “那你可从我的琴声中听出了什么?”

    “一尘不染,四大皆空。”

    理鱼手上一颤,琴弦竟崩断了。

    “我竟不知道公子还通禅。”

    她看上去依然冷静,淡淡地说道,开了琴盖,把断弦取下。

    “哪里,我是个再世俗不过的人了。”

    “公子以后莫要再来了。”

    空气一静,合虔能够清晰地听清自己急促了的呼吸和心跳。

    “……为何?”

    “我即将随着家中阿姊搬迁,下次想再见面恐怕也不能够了。”

    “什么时候?”

    “不久之后。”

    “去哪里?”

    “恕不能让公子知晓。”

    “你既不知时间,又不清地点,”合虔似看出端倪,“搬出个从未出现过的阿姊,莫不是在掩饰什么?”

    “公子慎言。”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近来神经绷得太紧,合虔总觉得理鱼室内或许藏着窃听器之类的。

    “你不怕我一直在这里蹲守着,或者给你安定位仪?”

    “公子是出行规律之人,想必有正经工作,不是闲散懒汉,如何时刻踞守?”理鱼依然拨动着琴弦,“公子是正人君子,又怎会不加细查、随意安装定位仪?”

    合虔没有反驳。他四下留意,却也未发现醒目的机关装置。突然,他看到阳台门缝下有一根橙红色的发丝——不是理鱼的珊瑚橙色,也要短得多——形态有些扭曲。

    “你阿姊身高多少?”

    “我从未眼见过阿姊,不清楚阿姊身高。”理鱼回答道,“估摸坐下比我高上些许。”

    “你也不问我问这做什么。”合虔一边比量着,大致定了位——但毕竟不清楚所谓阿姊的习惯,他也只是估摸着应该如何安放那根头发。

    “……阿姊没有恶意,公子也不必事事疑心。”理鱼又说道,“听琴不语真君子,公子不要问了。”

    合虔不清楚理鱼究竟是要传讯还是隐瞒,琴音莫名杂乱无章起来,让人摸不清头脑。

    合虔仍然是日落时分离开的,毕竟理鱼没有求救之意,他也不方便多管闲事。如果那时他知道后来要发生的事,或许他情愿当时就劫了她离开。

    次日,这个别墅发生了爆炸,似乎是因为煤气漏气。据邻人口供,在爆炸发生的当场,还隐隐约约能听到屋内奏着《十面埋伏》。

    这几天,合虔在ABOVE也难以静下心来,几个实验接连失败,拨出去的几十个电话也都是未接。警方派人检查过现场,的确在废墟中发现了一把烧焦的古筝和一具少女的骨骸。

    他只觉一阵空虚,似乎整个世界都离他而去。他稍微打听了一下,好几年前,那家就只住着两个少女——二人并无血缘关系,却情同手足。

    另一个少女是南容竖,Tourists的键盘手。近几年因为工作原因,她已经很少回家了。爆炸之后,虽说事件不是她负责,却也作为房主回来过,之后很快回了淮陵。

    合虔总觉得,理鱼对遇险的事早有预料。他想去见见南容竖,至少作为证人,把他的一些猜想告诉她,或许还能从她那里了解到其他信息。他想起了北堂玉,给他打了通电话。

    北堂玉刚参加完葬礼回来,还未下车,便见一个仪表堂堂的中年人一脸愁容,正在警局门口徘徊。他的身后还有几个彪形大汉,似乎是他的保镖。

    “那不是你爹吗?”申屠功名也在车里,看了看窗外,也皱了皱眉,“岳丈的葬礼上不见人来,倒是在这里等个什么劲。下车吗?”

    正说着,那群人似乎看到了什么,于是围了上前。

    “老爷。”上官下了车,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北堂玉没有抬头,一瞥手机,看到那个特别标准的电话号码竟然打来一通未接电话——刚才在殡仪馆,他静了音,却也没留意到。

    “少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北堂玉这才看向车外的人。他没细听他们说了什么,却也明白个大概。

    “什么时候?”

    “你真要去?”申屠功名一阵惊讶,又贴近车窗,小声说道:“你不是说你……不是,那个北堂老太还有大伯父,都……”

    “玉儿,你先下车来,我们父子详细谈一谈。”那中年人擦着汗,半是商量地说道,“小土啊,我们说家事,请你回避一下。”

    什么小土?你才土呢!你们全家都是没品位的土豪!申屠功名心里暗骂,但表面上还算和颜悦色。见北堂玉也向他摆了摆手,他便告了别,转身先回警局了。

    “什么时候?”土也走后,北堂玉又问了一遍,声音冰冷。

    “最好明早能出发。”

    “等我回个电话再决定。”

    北堂玉摇上了车窗,就在父亲惊讶而尴尬的目光下拨通了电话——事实上,上官驾驶的车隔音隔光效果都是极好的,旁人在外面根本不知道里面发生着什么。

    过了段时候,北堂玉又摇下车窗。

    “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听到北堂玉答应了,中年人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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