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五境之地

    夏日夜晚，凉风徐徐，吹淡一天炎热，一轮明月挂在天上，我望着明月发呆，这已经是我进道观的第三年了。

    小美飘到我的身边问：“大力，你还在心烦，昨天讲的考核的事情吗？”我点点头跟小美说：“我待了三年，没挣到啥钱，这种考核根本过不了么。”小美也点点头说：“我也担心，不过你师傅是道观里面最德高望重的道士，你难道不能向你师傅求求情吗？”

    我叹了一口气，这个抠门的老头子，天天就知道指挥我干活，我在山里面帮他练了多少丹药了，也没见他给我啥真实的好处。

    我心里烦闷和师傅告了一个假，便下山去逛逛，道观离我家比较远，我也不能直接回家去，于是就在山下的面店里面吃了一碗焖肉面让自己心情舒服一点。

    店主看我点的是焖肉面，于是问我：“大力怎么了？最近过得不太好呀。”我一边呼噜噜吃面，一边问店家：“你咋知道的。”

    店家说：“一般你刚发工资会吃贵一点的排骨面。”我对店家说：“知我者莫若你呀，我们道观最近要做绩效考核，以个人的收入排名，我的收入基本在道观里垫底，我觉得我这次可能过不了这一关。”

    店家说：“从来没听说过绩效考核是考这个的，难道不是按干活的量来考核吗？”我说：“我也不知道，他们说干活多了肯定拿钱多，钱少的话一定是干活少，他们是这么算的。”店家想想说也对。

    吃了面我心情好了不少，在山下我又去逛街又去玩游戏，这半天时间过得挺快活我也渐渐忘记了之前的烦恼。

    华灯西上，我哼着歌带着修复好的心情准备回道观里面去，正走在路上，我妈给我打了个电话，我妈说：“大力，你烧了三年炉子还没出师，干脆回来读书吧。读书怎么也容易些。”我赶紧解释说：“妈，我那个不是烧炉子，我那个是炼丹，行业里面很受欢迎的。”

    我妈在电话里面哼哼地冷笑，接着她说：“那你整了三年能买车买房么，娶了媳妇么？”我挠了挠头，扣了扣鼻屎被我妈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妈总是能拨开事情看本质，此刻我的焦虑和烦躁有开始侵扰我的大脑了。

    我妈在电话里面叨叨个没完没了，我拿着电话也不敢挂掉，直到电话开始发烫，我赶紧对我妈说：“妈，要上山了，没信号了，我先挂了哈。”我妈还在电话那头恨铁不成钢地说话，我装信号不好喂了好几声后立刻挂断。

    我妈不提还好，她一提我心里也开始烦躁起来，于是我快步地走了起来，走到山门口的时候，正准备锁门的小道士打了个哈欠对我说：“大力师哥，回来的这么晚呢”我点点头，他说：“大力师哥还没吃饭吧，饭堂里应该还有剩的稀饭和馒头，今天是小美执勤。”说完他打着哈欠上了锁。

    我去到饭堂，里面空空荡荡，桌子和板凳都擦得十分干净。我转头看着突然从缸里冒出来的小美，小美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看着我，我心里有些拿不准地问她说：“小美，还有稀饭和馒头么”我想要是实在没有我会寝室直接拿点饼干垫吧垫吧的了。

    小美不知道发什么脾气，非常生气地说：“喝什么喝，给自来水你喝不喝，还想喝粥，你个死胖子。”莫名其妙被这样怼我十分生气，正想要还嘴的时候却突然想起小美凄凉的身世，小美的本体是一株人参，我师傅年轻的时候炼丹火候不到，他将小美抽出本体后却无法和丹药融合成功，就在小美奄奄一息的时候，掌门出手用一根厨房用的擀面杖收了小美。

    从此小美只能以擀面杖的灵体模样示人，这对于骄傲的丹灵来说是十分屈辱的事情，而师傅也因为这个事情自责内疚，他也想要寻找能够让小美重新寄身的灵木，但是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因此小美的脾气就一日比一日不稳定起来，这些年来我们这些师兄弟也已经习惯了。

    我看小美还是一副愤怒模样，于是就像闭嘴不说话，但是小美却不放过我地说：“怎么，我说得对所以你没法辩解吧，死胖子。”我被她呛得很生气，本来要骂人，但是小美身世凄惨而丹灵本身又太好看了，我就忍住了。

    我想她大概心情不好，为了打个圆场，我就自嘲地说：“我是胖子，但是不是死胖子。”我觉得我自己已经放低了姿态，按照正常思路小美应该笑一笑然后就不生气了，却没想到小美叹气了一声，之后小美没理我，转身走了，我站在空荡荡的饭堂里面，看着桌椅板凳知道自己大概是没饭吃了，于是我落寞地站了一会儿，就回屋了。

    回去的路上我要经过一片小树林，这个地方本来是道观的药园，但是因为师兄弟多数都很懒，他们喜欢就近摘药所以药园里面的植物年份都很浅，入药的话效果不好。我需要炼丹的时候，为了保证丹药药性足少费材料，经常都是进到深林里面去采摘药物的。

    就在我溜达着往回走的时候，我看到我的师父，师傅整整齐齐地穿着道袍在小树林里面散步，我一眼就看出这个老头子是在等我，他一定是有话要对我说，据我和他打交道的经验来说，基本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师傅看着我咳嗽了两声，然后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大力，下山放松得怎么样了，心里舒服了一些吧。”我点点头，师傅有些尴尬地又说：“你是男孩子，男生就应该拿得起放得下。”我一听这话很不对，于是我对师父说：“师父，我烧了三年炉子是不是改学点其他的了。”

    师父很冷静地说：“我们道观现在实行末位淘汰制度，你和小美两个有一个必须要走，我是你师父帮你争取了一下，你可以优先选择，你明天告诉我答案吧。”

    得知消息我十分激动震惊和愤怒，我吃惊地看着师傅，惊讶他居然说出这些话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任何的情绪，就好像机器人报幕一样。

    师傅看我的表情也猜出了我的想法，他很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说：“这个也是掌门新出的规定，我就是照着念而已。”随后他又低低地说道：“小美实在是太可怜了，这样出去真是死路一条。”说完他歪着头眨巴着眼睛偷瞧着我。

    我这时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老头表面上说帮我争取了，实际却是让我把名额让给小美，真是好人他都做了，我就是那个背锅的货。我不说话双手交替捏着指关节，师傅看我这样嘿嘿一笑，我越想越生气，怒目而视。

    看着我咬牙切齿的模样，老头不说话，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看着他转眼睛我就知道没啥好事，于是我的怒气值更高了，我揪着师父的衣领说：“我烧了三年炉子现在出去能干什么？摸着良心说说我这三年是不是帮你炼了很多丹药。”

    老头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他夸赞我说：“大力，你一来道观我就觉得你天赋异常，你炼的丹药质量又好，你炼制的时间还短，就是有些费材料，不是为师我把控数量的话。”老头顿了顿看看我，我冷眼不说话心里心虚的很，师傅接着说：“不过大力你的能力确实出众，连为师在你这个年龄也没有办法做得到。”说完他斜撇我一眼问道：“你能不能说说你是咋做到的。”

    我一时语塞，心里暗自打鼓，不会是我经常克扣材料的事情东窗事发了吧，有或者是我能以现在资质调动体内真火的事情被发现了。我心里面暗暗琢磨，表面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此刻因为心虚，那种愤怒的模样是无论如何延续不下去了。

    师傅认真看看我的表情，老头子嘿嘿一笑说道：“道观资金困难需要你们的理解，这个也是紧跟潮流。况且，大力，你不是白烧了三年炉子的，你的炼丹技术已经很不错了，据我所知，你在外面接了不少私活吧。”说完他一脸高深莫测地看着我。

    我愣住没说话，难道他只是知道我接私活攒钱，其他并不知道，我正在心里左右盘算着，老头子见我不吭声于是露出一副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的表情，嘿嘿一笑就消失了。

    晚上的风吹得我有些冷但是我的心却有些雀跃，其实师傅不开口我也决定要下山闯荡一段时间，毕竟车子房子票子老婆这些才是我勤勤恳恳工作的主要动力，老妈说得很对，烧三年炉子不挣钱那太傻了。

    我用各种理由为自己即将到来的下岗打着气，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是即将到来的新生活又冲淡了这种不适，我满怀心事在山野里走着，难道真的要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了么，我心中有着恐惧也有着希望。

    回到寝室，我先去查看了一下自己这些年积攒的各种药材和丹方，这些都被我装在了我的储物袋里面，数着我的家当，我琢磨着还需要再整点啥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哐哐哐的声音。

    我打开门，一根擀面杖立在门口，我试探地问：“小美，是你么。”小美现身出来，她看着我淡淡笑了笑说：“大力，谢谢你。”我摇摇头说：“没啥，其实我早就想下山闯荡了。”小美晃晃头对我说：“这个给你”然后她递给了我一个漂亮的小袋子，里面装着一管润唇膏和一张卡片。我礼貌地说：“谢谢你，不用了，我有唇膏。”

    小美白了我一眼，特别好看地眨了眨眼睛说：“不是每个丹灵都好抽取，有些很狡猾，有些很凶恶，你涂上这个唇膏，丹灵就会以为你是同类了。”然后她指了指卡片说：“上面有用法，你自己看，大力我还要拜托你一件事。”

    我赶紧说：“你说，能做到得我都做。”小美特别好看地白了我一眼说：“你如果以后有能力了，能帮我找个好的灵木做本体么。”我啊了一下有些发呆，这种事情师傅这么多年都没做成，我怎么可能搞定。但是看着小美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又不忍心拒绝，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组织话语说：“那要是能的话，我一定尽力。”

    小美笑意吟吟地看着我点点头说：“我看好你哦。”说完她道了再会就兴高采烈地回去了。我愣愣地在门外站了一会儿发了下呆就回屋继续收拾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