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铁拐许

    许绍文从方艺儒办公室出来后，径直来到老郭水酒店。这时已经下午三点多，水酒店人不多，老郭正在柜台里，仰头靠在椅子上打盹，今天是星期天，生意实在太好，老郭从早上五点忙到现在才闲下来。

    许绍文悄悄走到柜台前，拿起柜台上的一支烟，突然塞进老郭鼻孔里。老郭噗嗤一声从椅子上惊跳起来，差点摔倒在地上。狗吊的老拐，吓死我了，妈的。许绍文哈哈哈大笑，双手合十，道，对不起对不起，烧香进错庙，敬烟敬错孔。许绍文年轻的时候爱打架，一条腿被人打残了，是个瘸子。虽然如此，他因为出手狠毒，江湖人称铁拐许。老郭递过一支烟，道，老规矩吗，三碗碗酒，两块臭豆腐？许绍文道，不不不，今天三个人，先温好一大壶酒，二十块臭豆腐，三斤猪头肉，加辣。老郭道，二十斤酒，三斤肉？今天中彩票了？这么贯。

    少废话，缺不了你银子。

    许绍文刚坐好，夏忠坤扶着许革来过来了。许革来满脸通红，走路有点飘。夏忠坤一头白发，外号白头佬。许革来因为从小尿床，外号来尿。这几年许革来前列腺炎很严重，经常尿不出，许革来每次尿一次就骂一次，草，都是给这帮孙子叫衰了。

    三个人坐定，许绍文端起一碗酒，道，来尿，白头佬，来，先搞一个大碗。今天老子郁闷，说完把一碗酒一饮而尽。许革来道，哥，我中午家里来了客，已经喝差不多了，我半碗？许绍文道，滚，跟我玩虚的？今天就是喝死也得喝掉。许革来不敢吱声，仰头把一碗酒倒下肚子去了。

    许绍文道，妈的，今天我挨老板吊了。老子还不是因为上次给你们谋福利才挨吊。许革来一听，原来这样，怪不得看他一脸不高兴。赶紧端起酒，仰头一口灌下，哥，没事吧，这事除了我们三，世界上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连你弟媳我都没告诉。说完，打了个嗝，举手对着太阳穴敬了个礼，道，对不起了，对不起了，我自罚一碗，哥带我们发财，老弟今天喝死也要陪哥喝好。许绍文道，我做事当然是滴水不漏，只是他应该嗅到了什么，有点敲山震虎的意思，我们得想想办法保住这条财路。

    夏忠坤喝完一碗酒，正在嚼猪头肉，道，老拐，你那是手段高超，我服你，你说咋办，我们全力配合就是。哎，你们知道吧，我听说，今天下午老朱家的人又要来采沙场闹事，等下我们还要过去帮忙。那边就剩宋老八和光棍几个软蛋子，我们不过去，怕他们顶不住。大家少喝点吧。

    许革来道，老板也是，这半年天天学孔子，什么敬天爱人，有屁用，老朱家都把整个采沙场霸占了，天天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他还叫我们仁者爱人。这不是笑话吗？这半年光打架就打了十多次，老板就知道叫我们忍让。

    夏忠坤道，哎呀，老板除了报警，也拿不出什么办法，报警有什么用，上次朱家人往我们公司的拖拉机发动机里掺沙子，公安的人查了半天也就不了了之。这段时间天天他们都在采沙场横行霸道，也没警察过来管事。你说打架，只要没打死人，县里都已经习以为常，反正，每次都是局子里写个检讨就放出来了。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人命。朱家人就是看老板软弱，好欺负，专捡软柿子捏。这个月越来越猖狂。这老板，实在是太糊涂，太迂腐，在楚云混，拳头不硬，怎么对付那些游侠世家？你仁慈，别人当你无能呢。要不是看老板对我们好，又跟了老板这么多年，我真不想帮他挡刀子了。

    许革来道，那是，那是，哎，要不是老板人不错，我也不想替他挨刀，天天学那些乳家，有什么毛用。这半年，要不是哥你那铁拐许的威名镇住了朱家，他们还会更猖狂。想当年，你对朱老九那一战，打出了威名，以一挡三，打瞎一个，打废一个，打拐一个。牛逼。虽然自己受了一点轻伤，但这名声是打出来了。我听说，朱老九一听你的名号到现在还要尿裤子。哥，我再敬你一碗。

    夏忠坤道，这也不是办法啊，解铃还得系铃人，靠老拐你的名头压得了一时，压不了一世，老板要么放开来跟朱家大干一仗，一次把他打服，要么按楚云的规矩，把五大家族的头头请齐，歃血为誓，在断头台跟朱汉照单挑，谁输谁退出采沙场。不过，别说单挑了，估计十个老板也不是朱汉照的对手，朱汉照号称楚云第一武林高手，不是吹出来的，这么多年，打残多少人。看老板这身板，哎，估计两拳就要被打断腰喽。老板唯一的还是得依赖咱们工程队，其实，只要老板不软弱，我们差不多百十号人了，大家心又齐，还怕老朱家不成？我们指定能把朱汉照整的服服帖帖。哎，不知道老板想什么，搞得现在这么被动。

    许革来道，单挑当然不可能，就是给他十个胆子估计他也不敢。就算他敢，我都会劝阻他，楚云的规矩是只要不打死，可没人管你断胳膊断腿。跟朱汉照单挑的居家四兄弟，郭家三个，哪个不是在床上躺了半年？

    许绍文道，算了，好汉不提当年勇。白头佬，这个也怪不得老板，单挑他没胆子，没能力，群殴，他脑子又被孔老二那一套灌浆糊了，只能眼睁睁被动挨打，哎，说什么都没用。今天下午他敢说我，是不是也怪我们自己。我们几个都不过是贱骨头，贱骨头是不值钱的，帮他挨打挨一百次也没用。其实，我早就知道朱家今天下午要闹事，今天我们得反其道而行之，就来个一醉方休，醉了，采沙场的事我们啥都不知道，也管不了，让他们吃一次苦头，我们三个就值钱了。来，兄弟们，干了这碗。今天谁不喝醉就是对我铁拐许不忠。说完一仰头，又把一碗酒灌下了肚。

    夏忠坤，许革来赶紧站起来，一口把酒灌了。这时，一条癞皮狗钻到桌子底下捡食，这条狗一条腿断了，平时一瘸一拐的在老郭水店和隔壁豆巴子店转悠，大家都跟这狗很熟，喝高兴了，客人不时扔一块肉，吃得它油头肥脑。许绍文倒了小半碗开水，一手抓起一大块猪头肉，对着狗诱惑它，道，啧啧，狗子，狗子，过来，老子给你打赏。那狗摇着尾巴走到许绍文跟前，许绍文趁狗子不注意，把小半碗开水泼向狗屁股，狗子一声惨叫，夹着尾巴窜了出去。

    许绍文哈哈大笑，道，兄弟们，下次给你们整一顿狗肉吃。看到没有，这就是贱骨头的下场。来，大家再走一个，仰脖子又把一碗酒灌下了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