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武德九年,六月初八,大吉。

    逖听站在大殿里,透过窗户缝默默看着广场上声势浩大的典礼。

    今天,李渊正式立李世民为皇太子,另颁诏书:即日起,军政要事,均由太子决断,上达天听。

    逖听吸吸鼻子,昨天他才见识了大唐传国玉玺,还实打实拿着传国玉玺在诏书上盖了个章。

    李渊把玉玺藏的太好,绣衣司把太极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李渊的恭桶里找到了玉玺。

    李渊这老东西是真缺德,藏哪不好藏恭桶里,害得两个绣衣拿着水刷了半天,才敢拿去给圣人过目。

    传国玉玺是好,只是可惜,不是杨广拿的那一块。

    杨广拿的那块,是真正的传国玉玺,自秦传承至今,摔崩一个角拿着金子修补过。

    后来杨广被杀,玉玺便不知所踪,绣衣司一直在找却迟迟没有音讯。

    要是找到那块玉玺,可真就立大功了。逖听抿着嘴唇想到。

    “主事。”

    逖听回头,看到一个绣衣。

    “何事?”

    “禀主事,余副使追踪到一股不明人马,今日已潜入城内。余副使命卑职传话,请主事决断。”

    逖听回头看了眼仍在进行的典礼,又回头看看报信的绣衣。

    “带路吧。”

    “诺!”

    热闹这种东西,向来和绣衣司没有缘分。

    永阳坊,在长安城最西南角。

    这里是长安城穷苦人家的聚居地,跑脚的,卖饼的,行肆里做伙计的,鱼龙混杂又脏又乱。

    余靖带着一队绣衣,二百来号人,躲在永阳坊外的小巷里。

    “主事!”

    “都在里面?”

    “一个不少。”

    “围死了?”

    “滴水不漏。”

    逖听眯眼,盯着永阳坊门看了一会儿:“用万年县衙的名头行事。”

    “诺!”

    “胆敢抵抗格杀勿论!不用顾及无辜。”

    “诺!”

    余靖招手带了五六十号绣衣,朝着永阳坊门疾步跑去。

    刚到坊门口,未等余靖发令,里面呼呼哈冲出一窝拿兵器的强人,叮叮当当跟余靖一行人打成一团。

    逖听抽出腰间的刀提在手中,冷冷看着永阳坊门口的乱战。

    声东击西?

    一伙贼人,胆敢在长安城里主动跟官府的人交手,脑袋怕是不合适。

    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这伙贼人要保护什么人离开或者要藏什么东西,故而需要拖延住官差。

    “何佑堂!”

    “卑职在!”

    “你领绣衣一百,去找最容易从永阳坊脱身的地方埋伏。”

    “诺!”

    何佑堂提着自己的宝贝陌刀,领着人呼啦啦离开小巷。

    逖听带着剩下的绣衣走出小巷。

    “杀无赦!”

    逖听拿刀指着堵在坊门口的贼人。

    “诺!”

    几十绣衣齐声应过,举着刀冲进战团。

    刀光伴着浑血上下翻飞,一会一个人头飞出来,一会一截胳膊掉地上,一会又有断腿滚出来。

    这些自然都不是绣衣司绣衣的,而是拦路贼人的。

    绣衣司的人,行军打仗不在行,可结阵突进,却是看家的本事。

    三人一小组,九人一大组,有指挥,有刀手,有盾兵。

    绣衣司用的盾不大,只是一面半个身子大的圆盾,但搭配上绣衣司日夜操练的刀法和同袍的配合,整个大唐除去正儿八经的军阵,绣衣司难遇敌手。

    余靖举着刀,在跟最后一个贼人对峙,其余的绣衣在一旁助阵。

    这贼人高有八尺,形似一座肉山,使一根腕粗的铁棍,舞起来呼呼生风,堵在坊门口,打倒了七八个绣衣,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连余靖也一时拿他没办法。

    余靖试探着上前一刀劈出,这贼人咦呵呵怪叫一声,当啷打开余靖的刀,打得余靖一个趔趄,刀脱手落在了地上。

    这贼人嘿嘿一笑,趁着余靖刀以脱手下盘不稳,挥着铁棒便朝余靖脑袋砸来。

    余靖眼睁睁瞧着铁棒越来越近,心头寒意袭来。

    吾命休矣啊!

    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噗呲一声响动,一支羽箭从这贼人面门插入脑后掼出,带出一股血线来,嘣一声插在地上,羽箭尾部还在微微颤动。

    贼人中了这一箭,登时断了气,铁棒拐了个弯,贴着余靖的发髻甩过,打得余靖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这肉山一般的贼人砸在地上,震得地面一跳。

    余靖哇呀一声瘫坐在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未从惊吓中缓过来。

    “你娘了个批的!”

    逖听把手里的弓朝着余靖甩去,弓砸在余靖身上,又噔楞落在地上。

    逖听疾步走到余靖跟前,抬脚便把瘫坐在地的余靖踹了个骨碌。

    “娘了个批的!这是杀人不是斗殴!有弓弩为何不用!”

    余靖一个骨碌翻起来,听了逖听的怒吼连忙单膝跪在地上请罪。

    “卑职知错。”

    逖听气冲冲的一甩袖子。

    “你娘了个批的!在地牢里呆的脑子长蘑菇了是不是!”

    余靖哪敢回话,只是单膝跪地认罪:“卑职知错。”

    “滚起来!”

    余靖赶忙站起来:“诺!”

    逖听瞪了余靖一眼,这个余靖,越来越不是个东西,杀个人都能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逖听一发火,不但余靖不敢吭声低着头装哑巴,其他在场的绣衣也是一个个紧闭着嘴,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家主事把火发过来。

    “还愣着干什么!”

    “诺!”

    余靖应了一声,披头散发的带着绣衣往永阳坊里冲去。

    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并未影响绣衣司的行动,仅一刻钟,绣衣司便把这伙贼人想保护的人堵在了一处院子。

    这伙贼人果然是玩了一手声东击西。

    他们想保护的人,居然是一个小姑娘。

    逖听没看懂这些人什么意思,一个小姑娘?这又不是个男娃,要是个男娃还可能是谁谁谁的后代,要起兵造反啥的。

    一个女娃犯得着跟绣衣司动手吗?

    何佑堂朝余靖挤眼睛:“你这是咋了?披头散发的。”

    余靖没好气的说:“你管不着!”

    “嘿!你这个人!”何佑堂眼珠子一转:“不管你怎么了,你都是活该!”

    “嘶……我他娘的……”余靖很想给何佑堂的脸上来一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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