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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永载史册的大楼(10)

    虽然自己也觉得有些迟了,但卜迟余依旧还是拖着自己扭伤的腿部,一瘸一摆地转头找了个与巴普洛夫中士相反的方向逃去。

    一方面是因为跑一个方向的话,搞不好被德军坦克一次性全干掉。而另一方面的原因就稍微有点难以启齿了……

    那句话叫什么来着?野外遇上狮子的时候不要求跑过狮子,只要跑得比同伴快就行了——差不多就是这样的道理。

    因为那名从二楼下来的勇敢苏军的缘故,德军坦克无论是炮口还是枪口都是对着靠近楼房中央位置的。

    而楼房之间的战壕同样是在这个方向,巴普洛夫中士的行为本质上就是赶时间,只要赶在德军炮口调整过去之前钻入战壕中,那么他就安全了。

    而与之相比的,就是卜迟余的这个方向。为了方便重机枪射界而被特地清空的空地上,没有任何隐藏的方法,向这个方向逃跑的话,除非能够赶在德国人调转炮口之前,一路过十几米路跑回大楼内部,否则根本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

    但如果两个选择一起做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因为战壕靠近大楼中间的缘故,德国人会更快注意到巴普洛夫中士。只要巴普洛夫中士为卜迟余稍微吸引一下德国人的注意力,卜迟余就有机会跑过这十来米的距离。

    “轰——”

    爆炸的气浪从卜迟余身后吹过,被裹挟的碎石拍打在卜迟余暴露在外的皮肤上隐隐作痛。

    那是德国坦克的75炮,应该是发现了试图逃向战壕中的巴普洛夫中士,不知道是怀着什么想法,直接对着一名单独逃跑的步兵发射了一发坦克炮。

    这一炮下去,卜迟余打算让巴普洛夫中士吸引注意力的想法彻底落空,不管巴普洛夫中士是否成功躲入了战壕中,德国人的注意力都会转向了卜迟余。

    而这个时候,卜迟余距离巴普洛夫大楼还有至少五米。

    看起来不多,但这个距离事实上非常遥远。因为巴普洛夫大楼周边同样修建有防御工事。

    为了避免进攻的步兵安逸地躲入楼上射击死角的缘故,巴普洛夫大楼的一层与中尉大楼一样用碎石以及杂物封死了窗口,只留下了几个狭小的射击孔。同时在外侧还布置有大量的铁丝网鹿角防线,用以阻止步兵的接近,只有通过几个预留的交通壕才能安全进入建筑内部。

    在中尉大楼时,就是这些防御措施给卜迟余与巴普洛夫中士的布置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但现在,这些防御工事堵死了卜迟余生还的大门。

    在察觉到自己已经没有可能进入巴普洛夫大楼后,卜迟余不得不将希望寄托在运气上。他向后扔出了自己保命的手榴弹——据说是外国支援的一款叫米尔斯手榴弹的玩意儿,少见的碰炸引信,拔掉保险丢出去,落地即炸。

    本来这玩意儿是当初跟着1营去火车站的时候发手里的,按照当官的家伙的说法是用来给我们的尸体被德国人玷污而用的——卜迟余估摸着他们纯粹是随手摸了一个手榴弹塞了过来,压根没有想过整个碰炸手雷自我了结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但总之,因为卜迟余还活着的缘故,他的这颗手雷被保留了下来。在这个时候被卜迟余当作烟雾弹丢向了自己与坦克之间。

    爆炸的烟雾掩护下,卜迟余就地一趴,躺在了地上装死了。

    卜迟余趴下来之后才留意到这儿的尸体其实还不少的。

    听带卜迟余过来的那个老兵说,这里原本是德国人控制,后来被巴普洛夫他们找机会重新夺回的。

    似乎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在这里有过不止一次战斗。战斗所遗留的尸体即便是后来加固防御工事的时候都没有进行清理,只是简单地丢弃在了一边。

    距离卜迟余最近的就是一个穿着德军标志性的灰色制服的家伙,瞳孔都溃散成一团灰褐色了,大概已经死了三四天了,原本已经合身的制服已经被肿胀的身体撑开,但扎实的做工依旧维持着相当的强度,固执地束缚着仿佛一个气球一般肿胀的主人。

    老实说,实在是有点太刺激了。

    “轰隆……”

    但很快,一声巨响令卜迟余从走神中回过神来,刚开始卜迟余以为是德军那个炮弹多得没处使的炮手又开始浪费炮弹了。

    可随即卜迟余很快回过神来,这根本不是炮弹爆炸的声音,而是坦克撞击墙面的声音。

    卜迟余的脑海中很快蹦跶出了那个没人性的坦克手打算直接用履带碾死自己的想法,顾不得再装死人,几乎一下子走地上跳了起来,转头看向了身后德国坦克的位置。

    不过在重新看到那辆三号坦克的瞬间,卜迟余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完全多虑了。对方压根没有顾忌自己的打算——在那辆勇敢的三号坦克身上,一团火焰在它那类似于和平部的十字徽记上燃烧。

    那是简易燃烧弹的杰作,在那辆德军坦克的注意力被卜迟余和巴普洛夫中士吸引的时候,又一名神勇无比的苏军士兵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蹦跶了出来,将一个燃烧弹丢在了坦克身上。

    虽然可能因为仓促或者角度的问题,那颗燃烧弹并没有命中最理想的发动机舱位置,而是直接落在了坦克的正面装甲上,但为了避免被燃烧弹伤害,车组成员们不得不将观察窗口关闭,进而导致自己几乎失去了全部的外部视野。

    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那辆德军坦克依旧没有慌乱。它直接开足了马力,撞毁了身前的隔离墙。随即挂上倒档,调整方向向后拉开了与可能存在的敌人的距离。

    坦克几乎一瞬间加速到了二十码的速度,凭借自己的重量强行撞开了楼层里的一切障碍,一直倒退了十余米,直接一口气撞开了侧墙,从中尉大楼的侧面撞出了大楼内部,随后以一个极其夸张的飘逸重新调整了姿态,以正面对准了巴普洛夫大楼的方向。

    几乎是坦克调整好方向的瞬间,隐藏在巴普洛夫大楼地下室的反坦克炮开火了。自炮管中飞出的穿甲弹在卜迟余的肉眼中呈现出一个橘红色的椭圆形,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就飞过了二者之间区区十余米的距离。

    但是这一发反坦克炮没能立功。

    当坦克炮开火时,德军坦克已经在夸张的特技漂移中完成了大半的转向,将原本脆弱的侧面重新隐藏了起来。本该命中德军坦克脆弱的侧面的反坦克炮,此时却命中在了德军坦克的炮盾附加装甲的边缘,在击穿炮盾装甲过后,以一个极大的角度命中了炮塔棱角分明的侧面装甲,发出一声脆响过后消失在了远处的德军控制区中。

    似乎是打算乘机解决掉这个阴险的反坦克炮的缘故,德军坦克倒车的速度有那么一瞬间降低了下来。

    但最终,似乎是因为如附骨之疽般在坦克正面的燃烧瓶火焰对射击的干扰实在太大的缘故,这辆被自己那至今都不知道跑哪里鬼混去的步兵伤透了心的德军坦克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重新加速撤离了战场。

    直到坦克已经退到出发地点过后,德军步兵们才终于再一次组织好攻击,一小队德军试探性地从被坦克撞出的窟窿中进入到了中尉大楼一层。

    但这一群新兵蛋子面对着挨了坦克两发榴弹炮,基本已经不存在的楼梯,一时间有些茫然地左顾右盼……

    最终德军试探性地对硕果仅存的一条楼梯发动了一次进攻,然后在咕噜咕噜地丢下来的七八个手雷面前落荒而逃。

    战斗一下子变得诡异了起来,攻入中尉大楼的德军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到手段攻上二楼,而二楼的苏军也一时间也组织不出人手来将德军从自己的屁股下面赶出去。

    双方在僵持了十几分钟后,最终德军那群稚嫩得可爱的新兵蛋子们还是商议出了一个办法:他们决定绕过头上这群家伙,直接拿下后面的巴普洛夫大楼后,从巴普洛夫大楼的二三层反过来对中尉大楼进行压制射击。

    在又经过了数分钟的组织准备后,德军分成了两部分,分别从两个方向向巴普洛夫大楼发动进攻。

    其中第一部分就是直接通过巴普洛夫大楼与中尉大楼的交通壕进行进攻,而另一部分则从交通壕两翼,从上方清扫交通壕内可能存在的守军。

    凭常理来说,他们的决策并没有问题,苏军稀少的人手根本无法阻止他们的进攻,少有的几个人也许可以依靠交通壕或者地下室据险而守,但从交通壕上方进攻的德军可以轻易地绕到守军身后对守军进行夹击。

    计划很完美,第一步就出问题了。

    走交通壕进攻的德军在被交通壕内的两名守军给挡了下来的同时,还遭受到了中尉大楼二层苏军从后方射来的进攻,抢先一步享受到了腹背夹击的待遇。

    而本该从地面上绕到交通壕后方进行攻击的侧翼部队,他们踩到了地雷……

    当为首的一名德军消失在砂石喷流中时,不单单是德军的新兵蛋子们懵逼了,连卜迟余也一块儿懵逼了。

    他忽然明白了那辆三号坦克的老兵为什么会如此轻易地放过了装死的卜迟余了——装死的套路骗一骗新兵还好,但骗战场上的老油条还是有点难。

    但一个大步流星地跑入了雷区中的家伙,忽然在一声爆炸中消失不见了,这从各种意义上说都非常合理……

    倒不如说,跑去花精力处理一个跑进雷场的步兵才是多余的事情。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卜迟余的脑海中几乎一瞬间就浮现出了战斗结束后被人花式围观,之后搞不好还要以反面教材进入教科书的社死场景,险些忍不住提起自己的步枪吞枪自尽……

    最终,一丝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制止了卜迟余自尽的冲动。

    说到底,这块空地德军士兵跑过,卜迟余跑过,巴普洛夫中士也跑过,也许有地雷的仅仅只是交通壕边缘的一小段地区,用以掩护交通壕不会被人从上方攻占的也说不定……

    抱着这样的想法,卜迟余取出了自己的刺刀,学着以前在电影里看到的姿势,用刺刀在身边的地面一寸一寸地刺着。

    第一刀下去,卜迟余的晓幸心理就被打破了。

    那柄非常有特色的四棱刺刀在穿过一小段较为强韧的区域后,非常轻松地刺了进去。

    卜迟余没有排过雷,但他挖过战壕。斯大林格勒这鬼地方的土质硬得跟石头一样,挖战壕时是可以把铲子磕出火星来的那种。

    而这种艹蛋的土质环境中,忽然出来了一块可以一口气把刺刀整个插进去的地方,那拿脚指头都可以想出来,这儿铁定被人挖过。

    而被挖过之后还特地恢复成没什么区别的模样,那即便是个军事白痴都知道,这地儿有地雷了……

    卜迟余不由得有些佩服自己的运气了,就这么毫无防备的蹦跶过了一整片雷场,一路居然屁事都没有。也不知道是当时苏军地雷埋得太稀还是自己运气用在了奇怪的地方。

    而在察觉到这里是一个雷场过后,卜迟余一下子失去了继续蹦跶的勇气,只得苦逼兮兮地学着电视上的办法一寸一寸地用刺刀捅,将那些埋藏在地底的地雷给找出来,随后在慢慢通过。

    因为从来没干过这种活儿的缘故,卜迟余的效率非常低,甚至比占领了巴普洛夫大楼一楼的德国新兵们还慢——他们负责拆弹的几个家伙至少是正儿八经的学过如何排雷的,不像卜迟余这个野路子一样全走电视上学的。

    再加上巴普洛夫大楼与中尉大楼之间的距离总共才十来米的缘故,卜迟余仅仅开了一个头就不得不停下了行动——如果他继续向交通壕爬过去的话,那么他会别进攻的德军逮个正着。

    不得已之下,卜迟余只得再一次开始装死摆烂,打算等德军被击退或者占领了巴普洛夫大楼后找机会开溜。

    这个时间没有让卜迟余多等,仅仅十分钟左右的样子,德军的工兵们就成功将清理而出的无雷区衍伸到了交通壕中段,几乎就在苏军防守交通壕的士兵头上。

    中尉大楼二层的苏军似乎直到这时才发现了那几名正在排雷的工兵,匆匆忙忙地调转枪口将那几名工兵打倒。

    尽管没有完成最后一小段路途的排雷工作,但对于德军来说已经够用了。几乎有一整个排的德军从交通壕上方被清理出来的安全区经过,以一个标准的钳形攻势朝正在交通壕里激战的巴普洛夫中士等人包抄而去,试图一口气解决交通壕的敌人,同时拿下巴普洛夫大楼。

    但交通壕内的巴普洛夫中士们无疑根本没有看到正从头顶包抄而来的德军,依旧在战壕中段的位置顽强地阻击着德军的进攻。

    最终,当德军士兵们接近到巴普洛夫中士他们头上的时候,重机枪响了。

    卜迟余一瞬间就意识到,那是原本在试图打通面粉厂交通壕的中尉他们。在悄无声息之中,他们撤回了巴普洛夫大楼中,为这群稚嫩的德国士兵们设计了一个死亡陷阱。

    伴随着重机枪响起,冲锋枪也嘶吼了起来。密集的弹雨从毫无防备地保持冲锋姿态的德军步兵身上扫过,飞溅的鲜血就像是一柄死亡的镰刀一般从整个步兵排的序列中扫过,一整个排的步兵就仿佛是多米诺骨牌一样几乎在一瞬间倒在了苏军为他们准备的陷阱之中。

    苏军的死亡镰刀在收割了进攻的德军排过后,毫不停歇地转向了依旧停留在中尉大楼一层的其余德军步兵。这些原本聚集在一起准备攻入巴普洛夫大楼之中的士兵们在一瞬间就倒下了近半,剩余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向四周奔逃,但他们无论如何都跑不过死亡。

    战斗一瞬间变成了屠杀,中尉大楼被完全挖空的内侧根本无法为德军士兵们提供足够的掩体,四散奔逃的士兵们有的钻入了废墟堆后方瑟瑟发抖,有的试图从进来时的缺口逃离这里,刚刚还士气高昂的德军几乎一瞬间就陷入了崩溃。

    仅仅半分钟时间,半个步兵连的编制从战场上消失了。尚还流淌着鲜血的尸体在战壕口与坦克撞开的缺口附近层层叠叠地堆积了两三层,仅有少数机灵又身手敏捷的家伙及时躲入了一层的废墟堆中苟活了下来。

    但也仅仅只是苟活下来,距离他们仅仅十余米的机枪封锁了他们唯一的逃生通道,他们的友军则因为中尉大楼的墙壁阻碍而无法为他们提供支援。而最糟糕的是,随着守军主力的撤回,守军已经拥有了清剿他们重新夺回中尉大楼一层的实力。

    但这些和卜迟余没太大关系,他现在关键的在于如何离开雷场。

    因为德军已经丧失了进攻能力的缘故,卜迟余一下子不用再蠢兮兮的趴在地上排雷折磨自己了。他简单直接地抱起了身边一具看起来不那么惨的尸体,往旁边的铁丝网上一丢,踩着这哥们的尸体重新走一个预留给重机枪的射击口爬离了雷场。

    但也仅仅只是爬离了雷场,而没有进入巴普洛夫大楼。老实说他现在稍微有点儿不想回巴普洛夫大楼。

    “你应该知道,根据斯大林同志的命令,战场上当逃兵是什么后果吧。”

    射击口另一边,脸色铁青得和被德国魔法师控制的丧尸没什么区别的中尉冷冷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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