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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青莲酒坊

    柳仲溪笃定父亲请来三圣宗的人,便已是下定决心欲要介入此事,可一旦朝廷追查下来,柳府上下难免殃及池鱼。

    若不能及时转移走云淮七……他抬头看向天空,四周乌云密布,晦暗阴沉,一场暴雨怕是即将来临。

    不过既然父亲有了安排,柳仲溪可就没有闲情逸致继续为此事呆在府上,方才听赵杰提到北陵雪,他心中便早已有了打算,索性自己今夜便去青莲坊度过,再叫上那玉京楼新来的淮右名牌,巫山雨洗,乱点千红,一醉解烦愁。

    这边柳仲溪刚要跨出府门,张康赵杰便从后面提伞追上,口中念叨着:“少爷慢些,这天马上就要下雨,我估摸这雨势还不小,要我说您还是快回房休息吧,再要紧的事,您明天办也不迟。”

    柳仲溪早料到大雨随即便至,就见他从赵杰手上接过雨伞,“你们回去吧,我今晚就在青莲坊住下,如果老爷找我,你们也不必替我隐瞒,实话实说便可。”他在家中一贯我行我素,没人能将他拦住。

    阴云密布的扬州城,此刻闷热难当。而因美酒远近闻名的青莲坊,与此同时却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柳仲溪还未进门,那青莲坊的大掌柜侯通好似翘首以待般迎上前来,言语间均是一脸的和善,“柳公子来的正巧,店内新到的北陵雪,就等着公子您来品鉴。”

    柳仲溪微微一笑,并未与侯通多做理会,然而进门去时,无意间却多瞥了门外蹲着的乞丐一眼。

    那衣衫褴褛的小乞丐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身材瘦小,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机灵,脸蛋与手臂没有常年风吹日晒的痕迹,饶是他身上如何肮脏,却也逃脱不了刻意伪装的事实。

    “该死。”侯通见状眉头紧皱,大骂了一声,随即便有四五号人从店里冲了出来。那满是泥污的小乞丐慌忙起身,怯怯靠着墙角,一双大眼仿佛会说话,而瘦小孱弱的身材更惹得周围人垂怜手。

    “住手。”就在大家都为小乞丐捏上一把汗的时候,柳仲溪却制止了侯通及其手下。

    这一声呵斥倒是令侯通等人颇感意外,虽说柳仲溪不是那种锱铢必较的性格,可似他这样的大家公子侯通接触的多了,无一不厌恶这等腌臜贱人,依谁的性格也绝对不会容许其靠近。可柳仲溪却好似无意惩治这个小乞丐的无礼行为,让人捉摸不透。

    而柳仲溪虽说不是恶人,却也算不得圣人,自是做不出那种甘受十苦,渡人地狱那种佛性之举。对穷人谈不上穷追猛打,也绝不会与之为伍。而他今日所为,全因阅女无数的他早就看穿眼前这个小鬼是女扮男装,她生得玲珑,一身衣服纵然邋遢却也难掩其玉质天工。

    加之她将袖中的粉包飞速藏在掌心,柳仲溪便窥出她的机敏。何况任何人都不想在大白天被人用辣椒或是白灰迷了眼睛,这要是将她逼急,漫洒开来,别说自己,连街对面卖瓜的李大目都要哭瞎了眼。

    “随我进去,请你喝酒。”柳仲溪的笑总是充斥着不怀好意,而那小乞丐虽说瘦弱,倒却是有些胆魄,听他要请客,便径直走在前面。

    侯通不知柳仲溪此举何意,但绝不敢忤逆柳仲溪的意愿,便见他摆摆手示意众人散开,任由那小乞丐堂而皇之进了青莲酒坊。

    刚进大门,厅内正中的圆桌旁边就围了十数号人,好像是在观看什么比试,且人群当中不时也发出阵阵喝彩。

    那小乞丐好似轻车熟路,毫无顾忌,一下子挤开人群凑上前去,便见人群中间是一穿着破烂道服的老头儿,正和一身材魁梧的大和尚斗酒。

    老头精瘦,一身洗到褪色的破烂道袍,耷拉着眼皮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酒糟鼻子,更有刮不干净的胡须,打嗝间一股令人作呕的酒气,十足一个邋邋遢遢的臭道士。

    大和尚虽然比他干净许多,鼻阔唇厚,大耳大脸,但胡子拉碴,半拉儿袈裟搭在肩上,袒胸露乳更露出全部花臂。一看就不是个正经和尚。

    二人手中的筷子均指向盘中的一粒花生,你来我往间却是斗了数个回合。

    那大和尚汉虽是有力,但这个斗法讲究个巧字,挑、抹、钩、弹间就要把这一粒花生送进口中。

    眨眼间,那筷子间的花生飞进老者嘴里,这一手便又是老者胜了。那大和尚摇晃着脑袋喝下这碗,眼前景色渐渐变得模糊,一头栽歪下去,却是如死猪一般躺了。

    那老者有些实力,他卯时来在这青莲坊,已是未时仍旧没有对手,不禁连声叹道无趣。

    这人群中有眼尖的看见柳仲溪进来,忙大声呼喊道:“是柳家二公子来了,快给这老头儿好看。”

    众人听到齐齐让开,将柳仲溪迎在桌前。虽说柳仲溪今日来此是为了品尝北陵雪,但见有人于此赌斗酒量,也是一副跃跃欲试。

    而柳仲溪有一项本事在扬州是出了名的,那就是酒量,素有扬州酒虎的称号。加之如今有人在青莲坊内起哄,他自然是当仁不让。

    众人见柳仲溪有意与老者赌斗,立时开了赌局,下了筹码,倒是要看看这柳家二公子和这老者在酒量上究竟是谁略胜一筹。

    而小乞丐也偷偷自怀中摸出五枚铜钱,押了那对面的老者胜。

    “老人家好酒量,不知道可敢与我一决高低?”柳仲溪今日倒是出奇的客气,丝毫没有往日仆从环伺的嚣张态势。

    而那老者抬起醉眼睨向柳仲溪,说话间一股酒气扑面,令柳仲溪难免蹙鼻。

    “我这斗法儿你玩不来。”

    他只瞄一眼,便知柳仲溪身上力道。

    “不夹花生,只拼酒量。赢了,我赠你一坛北陵雪。”柳仲溪打了个响指,便有人从后面抬来此间的镇店之宝——朔方酒尊北陵雪。

    此酒一出,满座惊叹,那青莲坊大掌柜侯通更是亲自将北陵雪开启,一时间香气四溢,浸满了整个酒坊。

    有道是迷莲千簇白,醉柳两行青。羽翎飞作雪,朔北晓寒星。那是一种超凡绝世的感觉,仿若江南暖春遇见塞北寒冬,永不得见的二者却在此刻完美碰撞融合。这种酒香,除了号称朔方酒尊的北陵雪外,放眼天下怕是再寻不出第二个了。

    老者闻到北陵雪,一双醉眼也睁得明了,忙道,“你若胜了,我送你塞外的葡萄酒,如何?”人家以北陵雪做赌,老者自然也不能无注。可这葡萄酒,虽在江南罕见,但在西域算不得什么稀奇。然柳仲溪当然不会在乎他的赌注,与他赌斗,无非是为了巩固自己扬州酒虎的称号。

    与此同时,买了老者胜的小乞丐看着二人的眼里精芒闪烁,突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后便见她绕开人群来到酒保身边,小心翼翼地将他拉到一旁的角落,眨动着人畜无害的大眼睛,却小声嘱咐道:“给你一吊钱,你去准备两口大缸,一个里面五分水五分酒,一个里面七分酒三分水,七分酒的那口缸里你再兑点最烈的酒给那公子,五分的淡酒给那老头。”

    那酒保听了她说话倍感奇怪,瞪了她一眼叱道:“咦,你这提议好没道理,人家赌斗干你屁事,再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去做这等龌龊事?”

    “哼!”见这酒保不买账,那小乞丐蹙了蹙鼻子,却出言威胁道:“小心我告诉你掌柜,说你私收客人银两,还偷吃客人东西。”

    “咦!你这人好不讲理,我又没收你钱,怎能无缘无故污我清白?”

    “其实你不用解释,我一看你就知道你是那种好吃懒做的人。刚才对桌有个客人叫你半天你都没听见,一心只扑在斗酒上。还有你刚刚上菜时,偷将客人的牛肉塞进嘴里……你们的侯掌柜是出了名的悭吝人,要是被他知道这些,你这个月的工钱怕是又要被他赖掉。”

    那店小二登时慌了,就差上前捂住小乞丐的嘴,“好好好,别再说了,算你厉害。你且等着,我这就按你说的去做。”

    店小二嘀嘀咕咕,心道这人有病,方才押宝的时候分明见她只押了五文钱,如今却要拿一吊钱来设计,真是荒谬。

    此时柳仲溪与老者已对饮起来,双方都是过海的酒量,眨眼的功夫,已是各自喝掉一坛。这一来一回已是见了功底,且人群中不断爆发出喝彩之声。不一会儿,那酒保一路小跑过来,与小乞丐使了眼色,显然准备完毕。小乞丐冲他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上前提议。那酒保不敢得罪小乞丐,只得硬了头皮上去,便见他立于柳仲溪与老者桌前,突然大声道:“二位大侠好酒量,我看这坛小量少也忒不过瘾,不如我将酒坛换成酒缸,直接摆在二位桌前,谁先将对方喝倒,谁便胜了。”

    听到酒保的提议,那老者连连点头,并称赞他这个提议不错。而柳仲溪也不曾料到在自己的地界上竟也有人敢设计阴他。

    那酒缸随后便被人搬到二人面前。七分的烈酒归了柳仲溪,五分的淡酒属了那老者。

    转眼这半缸酒也被二人喝了下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柳仲溪眼前已是越发模糊,而那老者虽也是摇头晃脑,但他从刚开始便就是这副模样。

    柳仲溪没想到这老者实力如此强劲,一开始是柳仲溪喝一碗老者跟一碗,现在是老者喝一碗柳仲溪跟一碗。出神间,那老者又一口气连干三碗,柳仲溪知道自己已经见底,但此刻服输未免太过丢人,遂硬逼着自己继续与之对饮。

    又是十轮下去,柳仲溪只觉双眼发胀,头昏耳鸣。再撑片刻,柳仲溪又感胃内起伏翻涌,侯通经营这青莲坊这许久,从未见过柳仲溪喝醉,倒是那小乞丐反应够快,扶起柳仲溪朝后面走去。

    柳仲溪狂吐一阵过后一头栽倒在地,那小乞丐却自他腰间偷偷将其钱囊解下。

    侯通见是那小乞丐将柳仲溪扶到后面,心中本就生疑,见二人许久也不回来,便亲自带人去后面看个究竟,可一到后院却发现二人早已没了踪影,他料那小乞丐拖着醉死的柳仲溪走不多远,忙吩咐手下沿路去找,务必要把柳仲溪给安全带回来。

    ……

    狂风疾雷呼啸而至,街上行人转瞬无踪,骤雨凌乱。忽而一声惊雷炸响,银龙撕开灰暗的天幕,将周遭照得惨白。

    “快快,你们几个守在这里,你们去那边,不要放走一个人。”

    一连串急促的催喊声从雨中传来,有两队人马分别从左右包围住柳府,中间是一顶海蓝色官轿,前后四人,顶风冒雨而目不斜视,看这阵势,来人官阶少说在四品之上。

    又一道惊雷划过天空,街道被强烈的白光映得有些诡异,原本沿街整齐划一的府院在这光芒之下竟变得扭曲,好像一把无形大火在雨中烧起,隔着他便无法看清对面的情况。

    张康赵杰看这阵势不对,赶紧跑回府内通知老爷柳云钊。

    柳云钊一听完张康赵杰二人的描述,便知来的是东厂的人。至于所为何事,想必与凤池山庄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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