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铁锈

    “好了,题外话也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现在说回到绑架案本身上来……被绑架者是中岛知久平,职业是报社记者。

    根据同事提供的证词证明罪犯片源直树先生近些天一直在纠缠中岛小姐,且令人感到恶心的是中岛小姐每天早上工作擦拭桌面的纸巾都会被片源收集在一起,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甚至还会反复使用。”

    三澄说到这里,只觉得喉部一股酸水几乎要喷涌而出,那种反胃感就好像有人戴着拳套往他的腹部狠狠重击十几下一般,现实简直难以置信。

    “也就是说我们在日记里看到的片渊视角,其实都是他自己的臆想,他一直在营造与中岛小姐是一对非常恩爱的情侣假象,自欺欺人……这倒也完全符合偏执狂妄症的表现。”

    出乎预料的,也许是因为已经料想到最坏的情况,草叶的反应并没有三澄那么大,他的纤细手指弯曲着,贴近下颚,作出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错,本来我以为爱情能够使人变得疯狂,结果没想到事实原来是他本来就是个疯子。”

    三澄凉径直走到阳台处的洗脸台附近,想要拧开水龙头洗一把冷水脸冷静冷静,但无论他怎么拧动阀门都没有任何液体涌出,于此情况眯眯眼看起来有些烦躁。

    草叶仍然抱着手作沉思状:“所以我在好奇一件事情……日记所书写的内容并不能证明是真实的,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中岛小姐的脑癌也是虚假的呢?”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这仅仅是我们的猜测,如果想要得知真相的话,最好还是将片渊先生的日记全部搜寻出来,里面一定埋葬着关于案件本身的蛛丝马迹。”

    类比起来,他们现在对于案件的掌握与了解,就像是已经被快要被全部剥离的蛾茧,象征真相的蝴蝶已经快要见到光明,但其上还有一些比较难缠的蚕丝阻挡。

    “嗯……”草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强忍着内心的恶心,继续看向手中的那张日记纸页。

    “他终于想起来了……我所主持的盛宴也在此刻达到了最高潮的地方,鲜活不已的心脏不断跳动着,彰显着面前老人的恐惧,如果他能够早点想起,就不会在恐惧之中死去,反倒会更加平静的离开这个世界,我会将他的心脏献给我所信奉的神明。

    ……安心成为祭品吧,谷田先生,虽然你对我造成的伤害很大,但我不会怪你,毕竟如果没有你,我是绝对不会遇到我生命之中的命定之人中岛小姐的。

    说起来我还要向你说声感谢。”

    “刀刃上沾满了温热的液体,我看着眼前的老人咽气,脸上的表情确实对我的惊恐……为什么?为什么谷田先生,你应该高兴啊……?为什么会对我露出那种表情……我真的很可怕吗?我有那么恐怖吗?

    谷田先生的表情令我非常不满意,明明我是在帮助他解脱,可他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恶魔一样……真是令人失望,但作为社会的渣滓来说,这或许是他最好的结局。”

    “跳动着的心脏在我的手心中逐渐变得冰冷,兴奋劲过后,面前所谓的“杰作”在我眼中几乎形同垃圾,粘稠的液体与被搅碎的血色器官像一滩烂泥一样在双人床上逐渐渗透,这张床看来是要不得了。

    有了那颗已经几近贫弱的心脏,距离那神秘的祭祀完成还有一半的完成度,看着眼前的那颗已经快要腐烂的心脏……我所信任的神明,似乎在回应着我的渴求,随后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兴奋感以及愉悦感。

    处理完双人床上的污渍后,我继续烹饪着牛排,我相信那群该死的家伙们一定会在之后登门拜访,也许是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而我只需要装作什么都不懂即可,别墅是我建造的,能够留下蛛丝马迹的地方也只有我知道,他们是绝对不会得到任何答案的。

    中岛小姐一定会在醒来的那一刻对我表达着无边的爱恋,我一定会拯救你的生命的。”

    日记写到这里就结束了,和后面那一篇有些不同的,是这一篇关于犯罪手法的描述比较简单,其更多的是对于谷田教授的憎恨与精神病患者独有的疯狂。

    要是在之前,草叶与三澄可能会表达同情,而现在他们只觉得有些令人作呕。

    将手中的纸张重新叠成小方块塞入口袋里后,草叶将目光投向了四周。

    除了之前三澄看到的房间外别无他物,站定西南角的双人床朝东面望去,也就是连通走廊与先前他们醒来房间的那堵墙,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普通的房门。

    房门的旁边摆放着一个小型的花盆,上面种植着的是测评员说过的白色百合花。

    一种怪异的预感油然而生,但草叶想不到该如何表达与应对,只能任由搁置。

    象征着逝者安息的死亡之花……

    整栋别墅带给草叶的感觉愈加的毛骨悚然起来。

    走到房门附近,草叶俯下身子,借着右手边墙壁窗户射进来的曦光望去,白色百合花的花瓣上沾染着怪异的颜色,像是已经干硬结块的血污,但其中掺着的褐红色铁锈却又让草叶无法正确判断自己所预见到的现实。

    轻松的扭开房门,草叶看到了在整个楼层东南角的另一个房间,从摆放在地上的浴缸来看,这里貌似是别墅的风吕间,也就是浴室。

    “这地方有些不对劲啊……”

    身后的三澄后背紧紧贴着墙壁,重新环顾了一下目前他们所走过的房间,沉思道。

    “我刚刚想到一个构想……如果我们假设双人床所在的房间是卧室的话,那么我们可以得到卧室与淋浴间之间没有门的事实,而双人床的一般使用者基本都是夫妻或者“成双入对”属性的关系。

    房间如果这样设计的话,从淋浴间走出来的人能够直接被躺在双人床上的人看到。”

    “我明白你的意思,假设这栋别墅是租给别人的长久住所,按照现实逻辑来说的话,就算是夫妻也不愿老被对方瞧见自己刚洗完澡的样子……只有关系非常亲密才能如此。”

    草叶眯着眼睛,随后摊了摊手。

    “但这个话题又有什么意义呢?现在这栋别墅已经是案发现场了,并且我们已知这栋别墅是片渊先生为了进行那所谓的仪式而建造的,结构奇怪很正常吧?”

    “我想……要是我们能够理解片渊先生的所作所为,那我们也离精神病院不远了。”

    草叶轻声说道,随后伸出右手指向那堵墙的房门外侧。

    “你如果真觉得诡异的话,不如来想想这个,因为据我所知,在日本淋浴间和浴室分开的情况非常少见,并且浴室里也没有窗户……这又有什么用处呢?”

    将之前测评员所说的问题抛给三澄后,草叶便没有再继续与其搭话,一直让这个总是多管闲事的家伙影响调查最后换来的只能是浪费时间,而非解决案件。

    浴室的对面也就是北面方向是楼梯间,被水泥浇筑而成的台阶直直的通往一层。

    草叶瞥了眼身后还在沉思的三澄凉,踏出了第一步。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样独自进行着任务的,再加上对方可是让自己感到非常不爽的家伙,如果等到能够自己行动的时候,他还是想要我行我素。

    站在楼梯间朝外看,正对面是一个堆满了厨房用具和器具的房间,而右手边则是与餐厅直接相连的客厅。

    看来这应该就是整栋别墅的全貌了。

    草叶俯下身子,小心翼翼的走下台阶,接着尽量避免在昏暗中踩空楼梯,同时目光四处打量起了周围的环境。

    周围寂静一片,并没有料想中的诡异现象。

    草叶努力平息着内心的慌乱,调整着自己并不规律的呼吸节奏,接着径直走到了厨房中。

    环顾四周一圈后,草叶眯起眼睛,这里果然跟那位测评员所说的现象一样……在靠近厨房里侧的角落里,摆放着的都是各式各样的白色百合花,而在墙根处则渗透出诡异的红色液体,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扑面而来。

    这和之前在楼上闻到的污渍一样。

    突然回忆起测评文章的内容,草叶想起来文章内容中好像是提到了书架上也会渗透这些带有铁锈味道的液体,但亲眼看到的事实却并非如此。

    这是测评员的失误……还是其他原因?

    草叶不得而知,但眼下的情况也不能让他继续思考,一股之前闻到过的腥甜味道在他的鼻下弥漫着,草叶紧锁眉头的同时迅速捂住口鼻,随后便锁定了这股味道的来源——

    是厨房灶台上正在被明火灼烧着的铁锅。

    掀开锅盖,紧密贴紧锅底的白色异物已经出现了被灼烧而显得发黑的痕迹,草叶手指摩挲,似乎是在准备着接下来的行动,他不自然的四下望了一眼,随后便将那份异物从滚烫的铁锅中取出。

    异物是被叠的十分厚实的笔记本残页。

    草叶凭借着自己的感觉摸索着纸页,却只能感觉到一阵怪异的触感,以及几乎要凝结成本来样貌的紫色硬固体。

    看来是片渊先生在日记纸页上,涂满了类似乙醚的这种能够使人昏迷的药剂,然后利用厨房明火灼烧产生热量使其蒸发到空气中,再关闭所有的门窗,这样就可以让别墅里的两位不速之客昏迷……

    真是有趣的做法。

    作为疯子的罪犯是否通常为高智商人群呢?这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话题。

    “三月二十七日,晴天,阳光照射在我的身上,稀释缓解了我内心中的紧张情绪,真好。

    三月二十七日,我之所以将仪式选在这个时候,是因为这是我和中岛小姐相恋的日子,中岛小姐作为我的恋人,我只想将我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献给她,让她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但是脑癌夺走了她的生命,我恨这个世界。

    桑野美千子,这是我为仪式所建造别墅的第一位住户,在最初的面试中我得知了她现在的职业,是一名黑石市的律师,不得不说,这年头日本的女性律师还是屈指可数,我真的挺佩服桑野小姐的。

    但是……相比于中岛小姐,我觉得没人能够比得过她,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报社的前线记者,这是很多人都无可媲美的,但一切都终结于她的勤奋与上进,我真的不明白这个与最后的结果到底有什么关联?

    之前我在精神病院住院的时候,精神科医生就是这样教导我的,这些都是美德啊,勤奋积极阳光上进,这些可都是美德……可是为什么它们却成为了中岛小姐的绊脚石,这到底是什么狗屁世道。”

    ……其实说实话,草叶还挺同情以及佩服中岛知久平小姐的。

    他们这些做调控者的,都在有意避开与高层有关的任何事物,中岛却只身一人前往了前线,成为名副其实的战地记者,然而在最后成为了高层的牺牲品。

    这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地狱笑话。

    “由于桑野小姐的职业特殊,先前也说过日本这一类行业属于极少数,所以每日找她委托的人出奇的多,我这个作为房东的也常常不见她的踪影,但经过几个月的聊天交涉我逐渐摸清楚了她的行为轨迹。

    因为任务非常的重,所以桑野小姐会在早上上班前,与晚上下班后分别去往事务所附近的咖啡厅购买一份提神用的咖啡,而我就可以在路上对其下手。

    由于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我感到非常的紧张,除了难以挣脱的绳子以外,我还准备了乙醚等可以让对方昏迷的药剂,要知道我在进入精神病院之前可是化学生,有足够的渠道进行购买……

    但是在行动之前我突然意识到一个有些愚蠢的问题……反正最后桑野小姐也会回到别墅,而我为什么不能在她回家之后直接用钥匙开门入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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