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医院
“咚咚咚。”
耳畔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咚咚咚。”
面前竖着遮天蔽日的高山。
“咚咚咚。”
整个世界仿佛跟着声音随着震动，等等，面前那不是高山。
太阳渐渐从“山巅”漏出光芒，那不是因为太阳的上升，而是这座山在移动。
“咚咚咚。”
不知什么时候，“高山”走到远处，杜莫言这才看清它的全貌：高耸入云的五条腿，每一条都像是笔直的高峰直插云霄，在那巨腿之上无数触手张牙舞爪地摆动，搅动着天上的云朵，那无数触手的中间是一颗堪比月亮的竖眼。那竖眼从杜莫言身边晃过，仿佛看着一个蝼蚁，一粒尘埃。
杜莫言瘫软倒地，突然一双苍老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莫言，记住，躲起来，不要参加选拔，记住，躲起来。”
“爸爸？爸爸！”他认出是爸爸的声音，但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莫言，躲起来！”
“莫言，莫言！”
“好痛。”杜莫言模模糊糊从睡梦中醒来，面前一张沧桑的面容带着笑容。
“龚叔，你怎么来了？”杜莫言挣扎着想起身，浑身上下却提不起力气。那被叫做龚叔的中年男子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大腿，说道：“好好躺下休息，我答应了你爸要好好照顾你们，却让你们兄妹两个一起生了病，那我不是罪人了？”
杜莫言叹了口气，揉了揉胀得发痛的脑袋说道：“怎么能怪龚叔呢？我这些年我们兄妹俩一直都依靠着龚叔您，吃您的喝您的，我也想为龚叔做些什么，我也想报答龚叔。”
中年男子收起笑容严肃说道：“莫言，你难道真的把自己当外人么？难道龚叔我真的不配做你的家人？”
“不，龚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别说这种话。”
少年沉默下来，心中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压在他的心头。龚叔看到少年低落，也有些不忍心，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你爸对我有恩，他将你们托付给我，我就得负起责任，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自己。”男子用手指点了点胸膛：“为了我的良心。”
杜莫言鼻子发酸，颤声说道：“知道了龚叔。”
“喂喂，时间到了，你该走了。”面带厚厚口罩的护士毫不留情地驱赶着龚叔说道：“医院里面非患病人员每天只能呆一个小时，难道你不知道吗？”
龚叔站起身弯腰说了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接着他回头看了看躺着病床上的虚弱少年，问到：“麻烦问您一下，这孩子大概多久可以痊愈啊。”
那护士听闻，走到杜莫言面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再两指搭在手腕上把了一会儿脉说道：“问题不大，这孩子体质不错，这冻病也不严重，十来天就好了。”
“十来天？”龚叔挠了挠头：“那应该还来得及。”
龚叔回头跟杜莫言说道：“你小子已经十岁了吧？再过十天就要选拔了，你没忘吧？今年的选拔你一定要选上啊。”
杜莫言听到“选拔”两个字，思绪瞬间被拉回从前：那天爸爸突然回到家里，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东西就把他和刚学会走路的妹妹叫到一起，他脸上是杜莫言从未见到过的慌张，杜莫言清晰地记得爸爸厚重地手压在他的肩膀上，犹如万钧石山：“莫言，记住，躲起来，不要参加选拔，记住，躲起来。”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爸爸慌乱地回头看了一下，接着跟他说：“记住，一定不能参加选拔，现在躲到床下去，等我走了之后带着妹妹去找龚叔。”爸爸的眼神坚定且不容置疑，好像要把所说的每一个字刻在这个孩子的脑袋里：“记住，照顾好妹妹，爸爸爱你们。”
我当然没忘。杜莫言心中想着。
何止是没忘，为了躲避这一年一次的选拔，他故意选好日子脱掉厚厚地外套在风雪中站了一夜，就是为了患上冻病，好在医院里面躲过这次选拔，再等到来年时，自己已经超过十岁，即便被发现了，还是可以谎称自己之前选拔过，但时落选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当自己在风雪中因冻病昏迷的时候，妹妹为了救自己，竟然将自己的外套脱去紧贴自己，导致兄妹二人一起进了医院。
对了，妹妹呢？
杜莫言环顾四周，右边是断腿的断腿老头吊着半口气，身上插满了管子，身边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左边是鼾声如雷的豪壮女子，她的身边瘦如竹竿的男子哭哭啼啼向医生询问着病情；对面面色红润地夫妻和医生争吵着不愿意离开，最后被看护医院的几名壮汉强行架出去；靠近门的床上躺着一位昏迷的女子，静静地躺着不知死活；最后一张病床上，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女孩盘腿坐在床上聊天，医生一来，其中小一点的那个便一下躲进被子里，露出一幅楚楚可怜的可爱模样。
杜莫言笑了笑，好在妹妹没有被他拖累。他转头望向龚叔说道：“我没忘，如果病能够好的话，我一定过去参加。”
“参加什么好东西啊？”突然，一张古灵精怪的脸从病床下面钻出来，正是刚刚和病床上妹妹玩耍的女孩：“我可以参加吗？”
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就像偷到好吃的老鼠。
“哎哟！”龚叔一个板栗敲在她的头上。
“谁让你跟过来的？还嫌你惹得麻烦不够多吗？”龚叔严厉地说道。
女孩捂着脑袋委屈地说道：“龚叔别打人家头嘛，以后长大了不聪明了，再说我什么时候惹了麻烦的？”
龚叔冷哼一声说道：“你这小家伙鬼精鬼精的，一个板栗还能把你打笨咯？”
“哼，我听说莫言哥病了，怕他在医院里面吃不好，特地给他带吃的来的。”说罢，她从厚厚地衣服里面掏出了一块灰白色的馒头递给杜莫言。
“诶，邱莎，你哪来的馒头？”龚叔奇怪地问道。
“我从老板那边借的。”
龚叔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揪着小女孩的耳朵把她拎起来：“跟我走吧，给别人老板道歉去。”
“诶诶诶，龚叔别揪了，疼疼疼。”
伴随着吵闹声，一老一少离开了医院。小小的的病房里满满当当挤满了人，一共六张病床每次都是离开一个人就会有一个人补上来。
少年艰难地坐起身来，窗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破旧的房屋被大雪覆盖，天空飘着鹅毛大雪，雪花落到玻璃上化成水滴。病房的中间一块正方形的小盒子散发着微弱的黄光，带来的是他们不曾从其他地方感受到的温暖，这种温暖比火焰要温和，足够使这间病房的所有人短暂地躲避着寒冷。
医院竟是所有人希望呆着的地方。
杜莫言转头看向房间的角落，可爱的妹妹全身包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她看到哥哥正坐起身看向她时，她兴奋地掀起被子，双手举在天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我答应你，爸爸。”少年如是想着。
耳畔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咚咚咚。”
面前竖着遮天蔽日的高山。
“咚咚咚。”
整个世界仿佛跟着声音随着震动，等等，面前那不是高山。
太阳渐渐从“山巅”漏出光芒，那不是因为太阳的上升，而是这座山在移动。
“咚咚咚。”
不知什么时候，“高山”走到远处，杜莫言这才看清它的全貌：高耸入云的五条腿，每一条都像是笔直的高峰直插云霄，在那巨腿之上无数触手张牙舞爪地摆动，搅动着天上的云朵，那无数触手的中间是一颗堪比月亮的竖眼。那竖眼从杜莫言身边晃过，仿佛看着一个蝼蚁，一粒尘埃。
杜莫言瘫软倒地，突然一双苍老的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莫言，记住，躲起来，不要参加选拔，记住，躲起来。”
“爸爸？爸爸！”他认出是爸爸的声音，但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莫言，躲起来！”
“莫言，莫言！”
“好痛。”杜莫言模模糊糊从睡梦中醒来，面前一张沧桑的面容带着笑容。
“龚叔，你怎么来了？”杜莫言挣扎着想起身，浑身上下却提不起力气。那被叫做龚叔的中年男子轻轻拍了拍少年的大腿，说道：“好好躺下休息，我答应了你爸要好好照顾你们，却让你们兄妹两个一起生了病，那我不是罪人了？”
杜莫言叹了口气，揉了揉胀得发痛的脑袋说道：“怎么能怪龚叔呢？我这些年我们兄妹俩一直都依靠着龚叔您，吃您的喝您的，我也想为龚叔做些什么，我也想报答龚叔。”
中年男子收起笑容严肃说道：“莫言，你难道真的把自己当外人么？难道龚叔我真的不配做你的家人？”
“不，龚叔，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就别说这种话。”
少年沉默下来，心中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压在他的心头。龚叔看到少年低落，也有些不忍心，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你爸对我有恩，他将你们托付给我，我就得负起责任，这不仅仅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我自己。”男子用手指点了点胸膛：“为了我的良心。”
杜莫言鼻子发酸，颤声说道：“知道了龚叔。”
“喂喂，时间到了，你该走了。”面带厚厚口罩的护士毫不留情地驱赶着龚叔说道：“医院里面非患病人员每天只能呆一个小时，难道你不知道吗？”
龚叔站起身弯腰说了声抱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走。”接着他回头看了看躺着病床上的虚弱少年，问到：“麻烦问您一下，这孩子大概多久可以痊愈啊。”
那护士听闻，走到杜莫言面前，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再两指搭在手腕上把了一会儿脉说道：“问题不大，这孩子体质不错，这冻病也不严重，十来天就好了。”
“十来天？”龚叔挠了挠头：“那应该还来得及。”
龚叔回头跟杜莫言说道：“你小子已经十岁了吧？再过十天就要选拔了，你没忘吧？今年的选拔你一定要选上啊。”
杜莫言听到“选拔”两个字，思绪瞬间被拉回从前：那天爸爸突然回到家里，简单地清理了一下东西就把他和刚学会走路的妹妹叫到一起，他脸上是杜莫言从未见到过的慌张，杜莫言清晰地记得爸爸厚重地手压在他的肩膀上，犹如万钧石山：“莫言，记住，躲起来，不要参加选拔，记住，躲起来。”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爸爸慌乱地回头看了一下，接着跟他说：“记住，一定不能参加选拔，现在躲到床下去，等我走了之后带着妹妹去找龚叔。”爸爸的眼神坚定且不容置疑，好像要把所说的每一个字刻在这个孩子的脑袋里：“记住，照顾好妹妹，爸爸爱你们。”
我当然没忘。杜莫言心中想着。
何止是没忘，为了躲避这一年一次的选拔，他故意选好日子脱掉厚厚地外套在风雪中站了一夜，就是为了患上冻病，好在医院里面躲过这次选拔，再等到来年时，自己已经超过十岁，即便被发现了，还是可以谎称自己之前选拔过，但时落选了。只是他没有想到，当自己在风雪中因冻病昏迷的时候，妹妹为了救自己，竟然将自己的外套脱去紧贴自己，导致兄妹二人一起进了医院。
对了，妹妹呢？
杜莫言环顾四周，右边是断腿的断腿老头吊着半口气，身上插满了管子，身边却看不到半个人影；左边是鼾声如雷的豪壮女子，她的身边瘦如竹竿的男子哭哭啼啼向医生询问着病情；对面面色红润地夫妻和医生争吵着不愿意离开，最后被看护医院的几名壮汉强行架出去；靠近门的床上躺着一位昏迷的女子，静静地躺着不知死活；最后一张病床上，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女孩盘腿坐在床上聊天，医生一来，其中小一点的那个便一下躲进被子里，露出一幅楚楚可怜的可爱模样。
杜莫言笑了笑，好在妹妹没有被他拖累。他转头望向龚叔说道：“我没忘，如果病能够好的话，我一定过去参加。”
“参加什么好东西啊？”突然，一张古灵精怪的脸从病床下面钻出来，正是刚刚和病床上妹妹玩耍的女孩：“我可以参加吗？”
她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着，就像偷到好吃的老鼠。
“哎哟！”龚叔一个板栗敲在她的头上。
“谁让你跟过来的？还嫌你惹得麻烦不够多吗？”龚叔严厉地说道。
女孩捂着脑袋委屈地说道：“龚叔别打人家头嘛，以后长大了不聪明了，再说我什么时候惹了麻烦的？”
龚叔冷哼一声说道：“你这小家伙鬼精鬼精的，一个板栗还能把你打笨咯？”
“哼，我听说莫言哥病了，怕他在医院里面吃不好，特地给他带吃的来的。”说罢，她从厚厚地衣服里面掏出了一块灰白色的馒头递给杜莫言。
“诶，邱莎，你哪来的馒头？”龚叔奇怪地问道。
“我从老板那边借的。”
龚叔无奈地拍了拍额头，揪着小女孩的耳朵把她拎起来：“跟我走吧，给别人老板道歉去。”
“诶诶诶，龚叔别揪了，疼疼疼。”
伴随着吵闹声，一老一少离开了医院。小小的的病房里满满当当挤满了人，一共六张病床每次都是离开一个人就会有一个人补上来。
少年艰难地坐起身来，窗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破旧的房屋被大雪覆盖，天空飘着鹅毛大雪，雪花落到玻璃上化成水滴。病房的中间一块正方形的小盒子散发着微弱的黄光，带来的是他们不曾从其他地方感受到的温暖，这种温暖比火焰要温和，足够使这间病房的所有人短暂地躲避着寒冷。
医院竟是所有人希望呆着的地方。
杜莫言转头看向房间的角落，可爱的妹妹全身包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半个脑袋，她看到哥哥正坐起身看向她时，她兴奋地掀起被子，双手举在天上，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
“我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我答应你，爸爸。”少年如是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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