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十岁孩童亦有逆鳞
“咚咚咚。”
无与伦比的巨鸟遮天蔽日，它呼扇的翅膀掀起风暴，太阳似乎完全被它遮挡住，只在每次扇动翅膀的时候漏出缕缕光芒。
巨鸟向远方飞去，它的身体下面一张巨大的竖眼扫过杜莫言，仿佛嘲笑着他的渺小。
“咚咚咚。”脚下的冰河破碎，杜莫言坠落大海之中，越坠越深，渐渐地，世界变成一片黑暗，在那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咚咚咚。”杜莫言睁开眼睛，身边男子正坐在床上拿着锤子敲打着自己的脚，随着他的敲打，外层的仿真皮肤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钢铁和线路交错的机械脚。
杜莫言摸了摸额头，自己不知不觉流了一身的汗，擦干汗之后，果然头晕的感觉消失了大半，病貌似也好了。
他看了看时间，只不过过去了一夜时间，想必妹妹已经回到了龚叔身边了吧。
“铛铛铛。”身边的男人依旧敲打着机械脚，杜莫言侧身看去，却发现身边的男人根本不是昨天那个聒噪着跟他聊天的男人。
“大叔，您刚进医院吗？”杜莫言试探性地问着。那男人只是轻轻抬头瞥了一眼他，看到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时，又低下头继续挥动锤子。
杜莫言不甘心，继续问道：“您认识之前睡这张病床的人吗？”
“铛铛铛。”这次男人直接当做没听到，连头都没有抬。
杜莫言心里莫名的烦躁，昨天隔壁床的男人分明是第一天进医院，听他的语气，巴不得能在医院赖几天就会赖上几天，毕竟在别处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热立方可以供暖的，但是他只呆了一天，肯定是连病都没有好完全就瞒着医生离开了医院。
一定有问题。
少年回想起那人对蹊蹊说的话，心中的不安越发严重。
不行，我要出院。
杜莫言想着，立刻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衣服，趁着医生不注意，一溜烟跑离了医院。
莫冰城是围绕巨坑建立起来的城镇，其核心就是最中央的能量核，科学家利用科技建造了巨型的蒸汽机，依靠机器将能量储存使用。有了热能，人类渐渐可以在巨坑中生存繁衍，于是人口开始疯狂地增长，莫冰城的建筑也逐渐扩大，整个城镇以中央的能量核为中心，呈现一个圆形地分布状态，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条环形的河流形成了，将整个城镇分成了两个部分：内城和外城。
巨大的河流为人们的生活提供着保障，这河流不知从何而来，但是清澈见底，好像源源不断，神奇的是，它竟然不受天气和温度的影响结成冰块。
内城和外城的人都可以享用河流的水源，但是城市有一条规定，不准任何人进入到河流之中，更不能私自穿越河流。于是人们在内城的边缘建筑起了城墙，并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设立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城门，日夜派人守护，内城的人可以到外城去，但是外城的人却不能随意进入内城。
杜莫言就生活在外城，他的家原来在白虎门附近，紧紧靠着河流的边边，可自从爸爸离去，他和妹妹便跟随龚叔来到了更远的西方城区。
巨坑的边缘有着无数的矿区，那里是几乎所有外城人员的生活来源。煤矿、晶石矿、木材厂、钢铁厂，一系列的工业厂区，是外城人员的日常生活，他们没日没夜的挖矿工作，只是为了到内城去换来几个热立方，那是他们生活的基础。
整个外城仿佛贫民窟一样，人们大多不去埋怨内外城的差别，更多的只有无止境的工作，换来的只有微弱的热能和仅能暖胃的肉汤。
内城的面积始终没有变过，但是外城却在不断扩大，由最开始跟内城差不多大小，到现在几乎是内城的三倍，人口也是剧增。人口的增加不但意味着劳动力的增加，也意味着有更多的人需要养活，但是内城的人似乎毫不在意，依旧鼓励着外城人继续繁衍，因为所有人都期盼着改变，期盼有更多的人进入内城，而从外城进入内城的唯一办法，就是一年一度的选拔。
杜莫言住在巨坑的西北部，这里离坑内最大的钢铁厂最近，大多数生活在这里的人都选择在钢铁厂打工。钢铁厂好过矿场，因为钢铁需要高温融化，在这里工作的人起码不用受到寒冷的侵袭，但是钢铁厂也是十分危险的，巨型的机器时长会发生故障，丢手丢脚是常有的事，每当发生事故，内城总会派人过来，给发生事故的人安装机械假肢，他们需要这些人继续干下去。
离中心核心越远，温度也就越低，除开各个工厂矿区，城区之中目前的边缘房屋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核心能提供的热能，人们只能靠热立方取暖，但一个热立方往往只够一间房子十天的供暖，十天之后便会变成一块砖头都不如的石头。
于是人口逐渐开始平衡下来，不断繁衍的同时，也不断有外城的人死去。累死的、病死的、冻死的、饿死的，尽管医院是免费救助病人，但大街小巷上，依旧躺满了奄奄一息的人，他们在绝望中等死，连挣扎都忘记了。
杜莫言呆的医院是最新建立的，也是离核心最远的医院之一，这里离龚叔的家不算远，算起来也只有两三条街。少年冲出医院，迎面而来的冷风差点使他窒息，他赶紧用面罩包住脸，防止冻伤，然后深吸一口气，在这拥挤街道中穿行起来。
莫冰城外城的建筑鳞次栉比，一栋挨着一栋几乎没有街道的空间，横向房子绕着核心形成一个环形，中间隔着三四米的街道又是一个环形，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一个模子，只不过分了居住区和娱乐区。
天空依旧是黑暗的，只在巨坑顶部的边缘微微可以看到天空逐渐发亮，莫冰城的白天比外面更短，而杜莫言睡了整整一夜，这几乎是十二个小时。
他的心中越发紧张了，疯狂地向前奔跑，路边很少能看到活人，却能看到不少早已冻僵的尸体，冰雕似的躺在半路上，等待白天的来临，便会有内城的人前来清理掉他们。
“哈，哈。”少年喘着粗气，大病初愈的他只感觉整个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的脑袋里不断闪过妹妹甜美的笑容和那件穿脏了的粉红外套。
终于，他跑到了龚叔家里，房间的窗户上闪烁着淡淡的黄光，证明里面的热立方正在正常的运作。
少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稳一点。他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龚叔把门打开：“诶，小莫言回来了？”
杜莫言没听到心心念念的女孩声音，心中不免有些急躁，正常的话，杜成蹊应该疯似的跑过来迎接他，可此时房间里似乎只有龚叔一人：“蹊蹊呢？”
龚叔奇怪道：“蹊蹊？你不是找人跟叫她去喝肉汤么？我还以为她跟你在一起呢？”
糟了！
两人同时心里一沉：“他们往哪走了？”
龚叔后悔不已，指着东边说道：“应该是那边，估计是娱乐区。”娱乐区中，不仅仅有酒吧等活动场所，更多的是青楼，在生存的压力之下，越来越多的人需要释放自己的压力和恐惧，青楼的存在，给更多外城女子创造了生活的条件，也给了更多外城的男子生存的勇气。
想到这里，杜莫言刚刚奔跑产生的汗液几乎瞬间结了冰。
“我去找她。”
与此同时，西部娱乐区门口，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扛着一个小女孩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中前进。
“喂喂喂，胡龅牙，又从哪里拐来的丫头？你怎么专找这些小丫头下手，真不怕招天谴？”
那男子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说道：“什么天不天谴的，我只想着明天吃肉，后天喝汤，你还真别说，这小娃娃虽然小，在青楼可是很受欢迎的，这世道，变态的人多的去了。”
“那你今天不走运了，你没看到人们都出去了？”
“是啊，怎么？我记得选拔还差几天呢。”
“嘿，选拔提前了，现在人们都准备去西广场看选拔去的，你这个小丫头的事估计要等晚上了。”
被叫做胡龅牙的男子拉长了脸，扛着女孩进到娱乐区旁的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空无一人，那些一起居住的同伙都去看选拔去了。那自己要不要去呢？
胡龅牙想了想，按着自己微微颤动的太阳穴自言自语说道：“算了算了，病还没好全就把这丫头拐过来了，我还是呆在家好好休息下算了。”他将女孩放下，打开热立方，整个屋子瞬间变得暖和起来：“一个人也得开呀，谁叫我生病了呢？”
就在此时，杜莫言已经来到娱乐区里面，可是转了一圈，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现在娱乐区内空荡荡一片，几乎所有房间都关着门，连窗户也是暗的，只有少数房子内还开着热立方，在窗户上映着微弱的光。
少年费力地爬上每一个窗台，可是窗户太模糊，完全看不到里面，他只好挨家挨户地敲门，等别人开门时偷偷往里面看。
“谁啊谁啊，不去看选拔跑过来干嘛？”胡龅牙听到敲门，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他的病好了大半，头依旧有些疼痛，刚刚睡着又被敲门声吵醒，不禁怒气冲冲。
啪。
他打开门，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接着左顾右盼，大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奇了怪了，难道我做梦了。”他关上房门刚一回头，一阵无与伦比的剧痛从自己的男人之处直冲脑门，他长大嘴巴却发不出哀嚎，瞬间捂住裆部跪倒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面跑进了一个小男孩，而他正在轻轻拍着靠在一旁昏迷中的女孩。
“蹊蹊，蹊蹊，醒醒，哥哥来找你了。”
“是你。”胡龅牙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小子你今天别想活着出去了，我要拿你小子的肉熬成肉汤，再喂给你这爱喝肉汤的妹妹喝。”
杜莫言闻言，心中的怒火已经积累到爆炸的边缘，龙有逆鳞，孩童便没有么？
他的心脏砰砰砰疯狂跳动，无数血液好像受到心脏的鼓舞疯狂在身体中窜动，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燥热冲动，只想一拳砸到那个男人面前。
胡龅牙捂着裆部挣扎着站起，钻心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腰来：我一定要宰了那个小子，差点废了我。正想着，眼前的小孩突然从眼里消失，等到他再低头时，一颗稚嫩的拳头不断在自己的视线里放大。
“哎呀。”
砰的一声，胡龅牙被一拳打飞到大街上面。他捂着脸，嘴里尝到了甜甜的血腥味，他吐出一口血水，只看到的两颗大龅牙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上。
“你，你。”
胡龅牙跌坐在地上，嘴里不断涌出鲜血，他看向小男孩，内心中竟莫名地生出胆怯。他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双脚颤抖，他想撂下狠话，却血水却充满了他整个口腔。那个小男孩站在门口，面色阴沉如冰，胡龅牙终于明白了，这小子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哥哥，哥哥。”房间内的杜成蹊迷迷糊糊醒来，看到面前背对着自己的杜莫言，不禁开口说道。
听到声音，杜莫言兴奋转身，就在这个档口，成年人的胡龅牙竟然跑了。
看到仓皇逃跑的男子，杜莫言并不着急去追，他转身来到杜成蹊面前，紧紧抱住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妹妹：“蹊蹊，等会你到娱乐区的门口去，龚叔会过来接你，哥哥帮你去打坏人。”他亲吻了妹妹的额头说道：“答应哥哥，再也不要跟陌生人出去了，再也不要离开哥哥了好吗？”
杜成蹊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泪水，她哽咽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杜莫言深吸一口气，体内躁动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
“咚咚咚。”如梦中一样，他的耳边传来巨响，他知道那是他心跳得声音。
“我一定会杀了你。”说着，少年顺着地上地脚印和鲜红的血迹奔跑起来。
胡龅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跑，他的嘴巴里一遍又一遍地骂着自己，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减慢，他的脑袋已经被那个十岁男孩阴沉的面容占据了。
“呼呼。”他越跑越远，破碎的门牙漏着风，肿胀的嘴唇如同两个香肠挂在脸上。他双手扶着颤抖的膝盖大口喘着气，双腿之间的部位还隐隐传来疼痛。
“诶？胡龅牙，你不是不来看选拔的吗？”
原来已经跑到西广场了吗？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龅牙没了。”同伙走近问道。
“有人要杀我。”
“什么？对方几个人？”
胡龅牙伸出一根手指。
“哼，哪个小子不要命了，敢来惹我们？”那人怒气冲冲急吼吼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突然从身后蹦出，一脚踢到胡龅牙的膝盖关节处。只听见“啊”的一声，胡龅牙应声倒地，少年乘胜追击，一个飞跃骑到胡龅牙的身上，拿起路边的破碎木板朝着他的脑袋用力砸去。
胡龅牙毕竟是个成年人，平日里坑蒙拐骗的事做了不少，打架也不在少数，危急时刻伸手一拳打在杜莫言的脑袋上，此刻他可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大喊：“就是他要杀我。”
同伙一下懵了，一个大人被一个小孩追杀，还狼狈的朝他们求救，一时之间他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就在同伙几个人愣神的时候，杜莫言一只脚踩到胡龅牙的手臂上，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那股力量顺着他的血液涌到了他的手上，于是他高高举起木板，朝着身下男子的脑袋狠狠插了下去。
胡龅牙心想完了，急忙触动右手上的开关，机械手砰地弹飞出去，半截手臂之上，一把小小的匕首藏在里面。
呼，匕首飞快向男孩扎去，男孩却不躲避，一只手任由匕首穿过手掌，紧紧抓住匕首，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挥舞着木板。
一下，两下，三下。
胡龅牙想拔出匕首，却发现男孩稚嫩的手掌上爆发着巨大的力量，他这个成年男子竟抽不回刀来。随着木板一下下落下，最终他的意识也渐渐失去，只剩下那只半截手臂上的匕首还插在男孩手掌上。
“快，愣着做什么，快抓住他。”
杀死胡龅牙之后，杜莫言身体内那股沸腾的力量逐渐平静下来，剧烈的心跳声也回归正常，一股生病后的虚弱感油然而生，此刻他才感受到手掌上传来的剧痛。
他忍着疼痛拔开匕首，毫不犹豫地冲向人群之中。
“快追，抓住那个小子。”
此时，宽广的西广场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大家翘首以盼地直直盯着白虎门口，随着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城门缓缓打开，数名穿着白色斗篷的人从内城中出现。他们大多低着头，只有为首的一人带着面具走在最前面。
慢慢的，他们走到西广场中央，一股神圣的气息从他们身上传来：“那么，选拔开始。”
无与伦比的巨鸟遮天蔽日，它呼扇的翅膀掀起风暴，太阳似乎完全被它遮挡住，只在每次扇动翅膀的时候漏出缕缕光芒。
巨鸟向远方飞去，它的身体下面一张巨大的竖眼扫过杜莫言，仿佛嘲笑着他的渺小。
“咚咚咚。”脚下的冰河破碎，杜莫言坠落大海之中，越坠越深，渐渐地，世界变成一片黑暗，在那黑暗之中，似乎有无数双眼睛紧紧盯着他。
“咚咚咚。”杜莫言睁开眼睛，身边男子正坐在床上拿着锤子敲打着自己的脚，随着他的敲打，外层的仿真皮肤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的钢铁和线路交错的机械脚。
杜莫言摸了摸额头，自己不知不觉流了一身的汗，擦干汗之后，果然头晕的感觉消失了大半，病貌似也好了。
他看了看时间，只不过过去了一夜时间，想必妹妹已经回到了龚叔身边了吧。
“铛铛铛。”身边的男人依旧敲打着机械脚，杜莫言侧身看去，却发现身边的男人根本不是昨天那个聒噪着跟他聊天的男人。
“大叔，您刚进医院吗？”杜莫言试探性地问着。那男人只是轻轻抬头瞥了一眼他，看到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时，又低下头继续挥动锤子。
杜莫言不甘心，继续问道：“您认识之前睡这张病床的人吗？”
“铛铛铛。”这次男人直接当做没听到，连头都没有抬。
杜莫言心里莫名的烦躁，昨天隔壁床的男人分明是第一天进医院，听他的语气，巴不得能在医院赖几天就会赖上几天，毕竟在别处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热立方可以供暖的，但是他只呆了一天，肯定是连病都没有好完全就瞒着医生离开了医院。
一定有问题。
少年回想起那人对蹊蹊说的话，心中的不安越发严重。
不行，我要出院。
杜莫言想着，立刻起身收拾好自己的衣服，趁着医生不注意，一溜烟跑离了医院。
莫冰城是围绕巨坑建立起来的城镇，其核心就是最中央的能量核，科学家利用科技建造了巨型的蒸汽机，依靠机器将能量储存使用。有了热能，人类渐渐可以在巨坑中生存繁衍，于是人口开始疯狂地增长，莫冰城的建筑也逐渐扩大，整个城镇以中央的能量核为中心，呈现一个圆形地分布状态，然后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一条环形的河流形成了，将整个城镇分成了两个部分：内城和外城。
巨大的河流为人们的生活提供着保障，这河流不知从何而来，但是清澈见底，好像源源不断，神奇的是，它竟然不受天气和温度的影响结成冰块。
内城和外城的人都可以享用河流的水源，但是城市有一条规定，不准任何人进入到河流之中，更不能私自穿越河流。于是人们在内城的边缘建筑起了城墙，并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设立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城门，日夜派人守护，内城的人可以到外城去，但是外城的人却不能随意进入内城。
杜莫言就生活在外城，他的家原来在白虎门附近，紧紧靠着河流的边边，可自从爸爸离去，他和妹妹便跟随龚叔来到了更远的西方城区。
巨坑的边缘有着无数的矿区，那里是几乎所有外城人员的生活来源。煤矿、晶石矿、木材厂、钢铁厂，一系列的工业厂区，是外城人员的日常生活，他们没日没夜的挖矿工作，只是为了到内城去换来几个热立方，那是他们生活的基础。
整个外城仿佛贫民窟一样，人们大多不去埋怨内外城的差别，更多的只有无止境的工作，换来的只有微弱的热能和仅能暖胃的肉汤。
内城的面积始终没有变过，但是外城却在不断扩大，由最开始跟内城差不多大小，到现在几乎是内城的三倍，人口也是剧增。人口的增加不但意味着劳动力的增加，也意味着有更多的人需要养活，但是内城的人似乎毫不在意，依旧鼓励着外城人继续繁衍，因为所有人都期盼着改变，期盼有更多的人进入内城，而从外城进入内城的唯一办法，就是一年一度的选拔。
杜莫言住在巨坑的西北部，这里离坑内最大的钢铁厂最近，大多数生活在这里的人都选择在钢铁厂打工。钢铁厂好过矿场，因为钢铁需要高温融化，在这里工作的人起码不用受到寒冷的侵袭，但是钢铁厂也是十分危险的，巨型的机器时长会发生故障，丢手丢脚是常有的事，每当发生事故，内城总会派人过来，给发生事故的人安装机械假肢，他们需要这些人继续干下去。
离中心核心越远，温度也就越低，除开各个工厂矿区，城区之中目前的边缘房屋几乎已经感受不到任何核心能提供的热能，人们只能靠热立方取暖，但一个热立方往往只够一间房子十天的供暖，十天之后便会变成一块砖头都不如的石头。
于是人口逐渐开始平衡下来，不断繁衍的同时，也不断有外城的人死去。累死的、病死的、冻死的、饿死的，尽管医院是免费救助病人，但大街小巷上，依旧躺满了奄奄一息的人，他们在绝望中等死，连挣扎都忘记了。
杜莫言呆的医院是最新建立的，也是离核心最远的医院之一，这里离龚叔的家不算远，算起来也只有两三条街。少年冲出医院，迎面而来的冷风差点使他窒息，他赶紧用面罩包住脸，防止冻伤，然后深吸一口气，在这拥挤街道中穿行起来。
莫冰城外城的建筑鳞次栉比，一栋挨着一栋几乎没有街道的空间，横向房子绕着核心形成一个环形，中间隔着三四米的街道又是一个环形，几乎所有的建筑都是一个模子，只不过分了居住区和娱乐区。
天空依旧是黑暗的，只在巨坑顶部的边缘微微可以看到天空逐渐发亮，莫冰城的白天比外面更短，而杜莫言睡了整整一夜，这几乎是十二个小时。
他的心中越发紧张了，疯狂地向前奔跑，路边很少能看到活人，却能看到不少早已冻僵的尸体，冰雕似的躺在半路上，等待白天的来临，便会有内城的人前来清理掉他们。
“哈，哈。”少年喘着粗气，大病初愈的他只感觉整个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的脑袋里不断闪过妹妹甜美的笑容和那件穿脏了的粉红外套。
终于，他跑到了龚叔家里，房间的窗户上闪烁着淡淡的黄光，证明里面的热立方正在正常的运作。
少年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呼吸，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平稳一点。他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龚叔把门打开：“诶，小莫言回来了？”
杜莫言没听到心心念念的女孩声音，心中不免有些急躁，正常的话，杜成蹊应该疯似的跑过来迎接他，可此时房间里似乎只有龚叔一人：“蹊蹊呢？”
龚叔奇怪道：“蹊蹊？你不是找人跟叫她去喝肉汤么？我还以为她跟你在一起呢？”
糟了！
两人同时心里一沉：“他们往哪走了？”
龚叔后悔不已，指着东边说道：“应该是那边，估计是娱乐区。”娱乐区中，不仅仅有酒吧等活动场所，更多的是青楼，在生存的压力之下，越来越多的人需要释放自己的压力和恐惧，青楼的存在，给更多外城女子创造了生活的条件，也给了更多外城的男子生存的勇气。
想到这里，杜莫言刚刚奔跑产生的汗液几乎瞬间结了冰。
“我去找她。”
与此同时，西部娱乐区门口，一个个子不高的中年男子扛着一个小女孩在川流不息的街道中前进。
“喂喂喂，胡龅牙，又从哪里拐来的丫头？你怎么专找这些小丫头下手，真不怕招天谴？”
那男子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说道：“什么天不天谴的，我只想着明天吃肉，后天喝汤，你还真别说，这小娃娃虽然小，在青楼可是很受欢迎的，这世道，变态的人多的去了。”
“那你今天不走运了，你没看到人们都出去了？”
“是啊，怎么？我记得选拔还差几天呢。”
“嘿，选拔提前了，现在人们都准备去西广场看选拔去的，你这个小丫头的事估计要等晚上了。”
被叫做胡龅牙的男子拉长了脸，扛着女孩进到娱乐区旁的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空无一人，那些一起居住的同伙都去看选拔去了。那自己要不要去呢？
胡龅牙想了想，按着自己微微颤动的太阳穴自言自语说道：“算了算了，病还没好全就把这丫头拐过来了，我还是呆在家好好休息下算了。”他将女孩放下，打开热立方，整个屋子瞬间变得暖和起来：“一个人也得开呀，谁叫我生病了呢？”
就在此时，杜莫言已经来到娱乐区里面，可是转了一圈，却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现在娱乐区内空荡荡一片，几乎所有房间都关着门，连窗户也是暗的，只有少数房子内还开着热立方，在窗户上映着微弱的光。
少年费力地爬上每一个窗台，可是窗户太模糊，完全看不到里面，他只好挨家挨户地敲门，等别人开门时偷偷往里面看。
“谁啊谁啊，不去看选拔跑过来干嘛？”胡龅牙听到敲门，骂骂咧咧地站起身来，他的病好了大半，头依旧有些疼痛，刚刚睡着又被敲门声吵醒，不禁怒气冲冲。
啪。
他打开门，却没有看到一个人，接着左顾右盼，大街上看不到一个人影。
“奇了怪了，难道我做梦了。”他关上房门刚一回头，一阵无与伦比的剧痛从自己的男人之处直冲脑门，他长大嘴巴却发不出哀嚎，瞬间捂住裆部跪倒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房间里面跑进了一个小男孩，而他正在轻轻拍着靠在一旁昏迷中的女孩。
“蹊蹊，蹊蹊，醒醒，哥哥来找你了。”
“是你。”胡龅牙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小子你今天别想活着出去了，我要拿你小子的肉熬成肉汤，再喂给你这爱喝肉汤的妹妹喝。”
杜莫言闻言，心中的怒火已经积累到爆炸的边缘，龙有逆鳞，孩童便没有么？
他的心脏砰砰砰疯狂跳动，无数血液好像受到心脏的鼓舞疯狂在身体中窜动，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燥热冲动，只想一拳砸到那个男人面前。
胡龅牙捂着裆部挣扎着站起，钻心的疼痛让他直不起腰来：我一定要宰了那个小子，差点废了我。正想着，眼前的小孩突然从眼里消失，等到他再低头时，一颗稚嫩的拳头不断在自己的视线里放大。
“哎呀。”
砰的一声，胡龅牙被一拳打飞到大街上面。他捂着脸，嘴里尝到了甜甜的血腥味，他吐出一口血水，只看到的两颗大龅牙静静地躺在他的手掌上。
“你，你。”
胡龅牙跌坐在地上，嘴里不断涌出鲜血，他看向小男孩，内心中竟莫名地生出胆怯。他想站起身，却发现自己双脚颤抖，他想撂下狠话，却血水却充满了他整个口腔。那个小男孩站在门口，面色阴沉如冰，胡龅牙终于明白了，这小子是真的想要杀了我。
“哥哥，哥哥。”房间内的杜成蹊迷迷糊糊醒来，看到面前背对着自己的杜莫言，不禁开口说道。
听到声音，杜莫言兴奋转身，就在这个档口，成年人的胡龅牙竟然跑了。
看到仓皇逃跑的男子，杜莫言并不着急去追，他转身来到杜成蹊面前，紧紧抱住自己心中最重要的妹妹：“蹊蹊，等会你到娱乐区的门口去，龚叔会过来接你，哥哥帮你去打坏人。”他亲吻了妹妹的额头说道：“答应哥哥，再也不要跟陌生人出去了，再也不要离开哥哥了好吗？”
杜成蹊圆溜溜的眼睛充满了泪水，她哽咽地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杜莫言深吸一口气，体内躁动的血液再次沸腾起来。
“咚咚咚。”如梦中一样，他的耳边传来巨响，他知道那是他心跳得声音。
“我一定会杀了你。”说着，少年顺着地上地脚印和鲜红的血迹奔跑起来。
胡龅牙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逃跑，他的嘴巴里一遍又一遍地骂着自己，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减慢，他的脑袋已经被那个十岁男孩阴沉的面容占据了。
“呼呼。”他越跑越远，破碎的门牙漏着风，肿胀的嘴唇如同两个香肠挂在脸上。他双手扶着颤抖的膝盖大口喘着气，双腿之间的部位还隐隐传来疼痛。
“诶？胡龅牙，你不是不来看选拔的吗？”
原来已经跑到西广场了吗？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龅牙没了。”同伙走近问道。
“有人要杀我。”
“什么？对方几个人？”
胡龅牙伸出一根手指。
“哼，哪个小子不要命了，敢来惹我们？”那人怒气冲冲急吼吼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少年突然从身后蹦出，一脚踢到胡龅牙的膝盖关节处。只听见“啊”的一声，胡龅牙应声倒地，少年乘胜追击，一个飞跃骑到胡龅牙的身上，拿起路边的破碎木板朝着他的脑袋用力砸去。
胡龅牙毕竟是个成年人，平日里坑蒙拐骗的事做了不少，打架也不在少数，危急时刻伸手一拳打在杜莫言的脑袋上，此刻他可顾不上什么脸面了，大喊：“就是他要杀我。”
同伙一下懵了，一个大人被一个小孩追杀，还狼狈的朝他们求救，一时之间他们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就在同伙几个人愣神的时候，杜莫言一只脚踩到胡龅牙的手臂上，他感到自己的心脏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那股力量顺着他的血液涌到了他的手上，于是他高高举起木板，朝着身下男子的脑袋狠狠插了下去。
胡龅牙心想完了，急忙触动右手上的开关，机械手砰地弹飞出去，半截手臂之上，一把小小的匕首藏在里面。
呼，匕首飞快向男孩扎去，男孩却不躲避，一只手任由匕首穿过手掌，紧紧抓住匕首，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挥舞着木板。
一下，两下，三下。
胡龅牙想拔出匕首，却发现男孩稚嫩的手掌上爆发着巨大的力量，他这个成年男子竟抽不回刀来。随着木板一下下落下，最终他的意识也渐渐失去，只剩下那只半截手臂上的匕首还插在男孩手掌上。
“快，愣着做什么，快抓住他。”
杀死胡龅牙之后，杜莫言身体内那股沸腾的力量逐渐平静下来，剧烈的心跳声也回归正常，一股生病后的虚弱感油然而生，此刻他才感受到手掌上传来的剧痛。
他忍着疼痛拔开匕首，毫不犹豫地冲向人群之中。
“快追，抓住那个小子。”
此时，宽广的西广场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大家翘首以盼地直直盯着白虎门口，随着一声吱呀的开门声，城门缓缓打开，数名穿着白色斗篷的人从内城中出现。他们大多低着头，只有为首的一人带着面具走在最前面。
慢慢的，他们走到西广场中央，一股神圣的气息从他们身上传来：“那么，选拔开始。”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