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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上仙宗

    深冬腊月,大雪连下数日,雪后初晴,几缕惨淡的阳光从乌云里挤出撒下,地上的冰雪并未完全消融,一夜寒气反逼,全变成了冰渣,人踩在上咔嚓咔嚓作响,像踩在扎人的玻璃渣子上一般。

    炎凉城极其庞大,横贯南北,一望无际,东郊祁山拔地而起,耸入云端,云彩浮动,不时有烈风涌动,祁山掉下成千上万吨的积雪,坠入深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上仙宗则建立在这祁山上。

    传闻数千年前上仙宗开宗老祖雨真子一身修为通天彻地,以武成尊,立于人道之巅。有这样一位巨擘坐镇,上仙宗自然在一段时间盛极一时,成为世人眼中的“上仙宗”。然而随着雨真子突然远去,上仙宗也渐渐的走向了没落。

    一个宗门要在芸芸众生的竞争中生存下去甚至立于不败,除却功法宝具,更重要的还是有能气吞山河、翻天覆地的人。今日便是上仙宗大开山门,广纳英才的日子。

    上仙宗此时宗门外已然有数百名少年,大家三五成群,相互讨论。有的兴奋不已,有的神态紧张。毕竟这可是世人口中的“上仙宗”,一入宗门可以学习造化之术,成为“仙人”,改变命运!

    也有的眉飞色舞,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这其中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小胖子,他皮肤粉嫩,肚子微微隆起,在谈吐时,不能说用文雅二字形容,实在是不雅。他夸夸其谈,口沫横飞,有的甚至飞溅至别人脸上。久而久之,人人睥睨他,看到他就像看到瘟神,避而远之。

    但小胖子并不气馁,直直闯进别人队伍,又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终于找到一个不嫌弃他的人。

    这个少年面容苍白,双眼深窝,背部还有些许佝偻,这让他看起来比胖子矮上一截,十足像是一个十天半个月没吃过饭一样。小胖子口沫飞溅,但这个少年呆立,并不避让,一脸认真听胖子说话,并不时用双手擦拭脸上堆积的口水。

    小胖子一边说,两个小眼睛狡黠的转动着。

    “莫非这个人是个傻子?我这么专业的推销我的五极奔雷手,他的表情竟然只是痴呆。”小胖子斜了两眼少年破烂的衣服,很是自然的关上嘴巴,慢慢向后退去。

    小胖子一边退一边四处张望,突然他在人群的尾端看到了一个黑袍少年。这少年眉峰如剑,双眼深邃,身段挺拔笔直,背上还扛着一个巨大的“铁板”。

    小胖子望向他,只感觉这少年气息沉稳,身着单薄的黑袍,在寒风里并不萧瑟。

    “老爹说我福缘不浅,但命里需要遇到贵人才能获得仙缘!这次遇到贵人,我就可以进入上仙宗,去追求缥缈的仙缘了!这眼前不就有个贵人吗?”小胖子的父亲精通面相,自己在这方面没多少造诣,但自小耳濡目染,也懂一定的面相之术。

    “老爹!我找到贵人了!我看到仙缘了!”小胖子兴奋的搓着小手,挤过人群向那黑袍少年靠近。

    “你好!我是冯小仙。”小胖子满脸堆笑的与黑袍少年搭话。

    江川有些疑惑的看向这个胖子,如果这个小胖子那脸上讨好的表情少一些,那……肯定是个富家子弟。

    “你好,我是江川。”江川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和小胖子。这也是江川第一次出远门,并不知道如何与眼前如此“开放”的人……打交道。

    江川看着小胖子正好奇的盯着自己身后的“铁板”,他有些尴尬。这个铁板乃是家里最珍贵的东西,倒不说是传说中仙人傍身的宝具,这是家传物品。

    家里世代打铁为生,经营得还行,在老家小有名气,所以还算富裕,而这块“铁板”乃是祖上经营铁器打造的第一件东西。

    眼见江川要去参加上仙宗,进入上仙宗以后那可是能飞天遁地的,父母既不舍又满怀期待。最终在父母的慎重考虑下,就将这巨大的“铁板”交给了江川,父母的意思就是即使混得不好,也可以使用这个铁板当作床板,免受露宿街头之苦。

    江川本来一万个不愿意,毕竟扛着这样一个大块头,难免遭人讥笑,但在父母哀求的眼神中,他知道自己必须扛着这个东西了。这铁板重逾千斤,幸好江川自幼神力,还能勉强扛住。打铁本是个体力活,江川自身得天独厚,若接过父亲的手艺,应该能成为远近闻名的铁匠。

    但江川自幼向往那仙人飞天遁地,过那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此次更是下定决心,要去寻找那缥缈的仙缘。

    一路千里,江川痛苦万分,起初是想把这个铁板扔了,但一想到是“传家宝”,总不能把家传的东西断在自己手里,于是咬牙扛着走。

    而这一切的努力和坚持似乎带来了好运,期间经过不少贼寇老巢,这些精壮的贼寇浑身散发着戾气,一个个挥舞着明晃晃的大刀,斩杀路过的镖局,商人,杀完直接一把大火挫骨扬灰,然后肆无忌惮的分刮女眷财宝。

    当贼寇们看到一个步履蹒跚的少年扛着一个黑不溜秋的铁板走过,这有啥能抢的?你说杀一个扛着铁板的小少年所为何事?抢那块像丑陋不堪的铁板?这要是传到同行耳朵去,很掉身价。于是,几乎每经过一个贼寇家门,大当家的都是明令小弟对其无视。

    事无绝对,在炎凉城不远的地方一个大当家贼寇喝住江川,他肌肉高高隆起,使出力气抱过铁板反复观看,结果发现这铁板平平无奇,入手沉重,黑不溜秋,外观丑陋,根本就是个不值钱的玩意。他很是鄙视的看了一眼江川,并大叫晦气就放行了。

    从这以后江川觉得与这块晦气的铁板共处也不是不行,至少不会招来斧钺刀剑之祸。

    他下定决心,以后板在人在,板不在就找一块黑不溜秋的板。

    一路上顺着地图行走千里终于来到了炎凉城,他又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走到了上仙宗。本来是想找个偏僻的地方“避避风头”。但眼前这个嬉皮笑脸的胖子还是找上门了。

    “江川……哎呀,真是如雷贯耳的名字啊,我真是太敬仰你了,川哥,川哥,我要认你当大哥。”小胖子此时颇为一本正经。

    “你之前认识我啊?”江川疑惑不解,刚到这个角落就有人上来认大哥,他实在是……没做好心理准备。

    周围的人群不乏鄙视的眼神,刚刚还在眉飞色舞骗人买他的五极化雷手,现在又来骗人当他大哥,真搞不懂这个人想干啥。

    人群自然散开,不少人指指点点,讥笑嘲讽,觉得这个小胖子有神经病。

    “川哥,你有所不知,你这次铁定能进上仙宗啊。”

    江川一脸懵逼,当然内心是狂喜的,甚至心脏跳的很快,翻越千山万水,不正是为了能进仙宗成仙吗?

    “能被上仙宗选中,那当然是……光宗耀祖的一件事啊。”

    “那可不是!川哥,就这么说定了,你就是我大哥了,你要是进上仙宗了一定要罩着我啊!绝对不可反悔,不然当小狗!”

    小胖子对家传的面相术相当自信,他肯定江川就是那贵人,而此时他傍上了这个贵人,那进上仙宗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此时小胖子已经幻想在上仙宗学造化术飞天遁地,在仙境中有吃不完的仙草灵药、奇珍异宝,御剑在云端仙气飘飘,一尘不染,而那些小姑娘们红着脸大喊着:“冯小仙、冯小仙……”

    江川怪异的看着眼前流着哈喇子,发出嘿嘿声音的小胖子,感觉到一阵一阵的莫名其妙。

    突然间,一道蓝光、一道白光自山上垂落而下。光芒散去,一男一女并肩而立。

    江川挪了挪铁板,他定睛看向前方。只见男的束起黑发,浓眉大眼,鼻梁高挺,身着宝甲在雪地里发出妖异的蓝光;而女的大概十四岁,明眸皓齿,面容姣好,乌黑的长发自然垂落,一身白色的裙子一尘不染,腰间用一根白色的丝带轻轻的束起,勾勒出身材。

    这任谁也不能淡定了,人人都幻想成为上仙,然而大多人穷极一生连上仙的正面也不能看见,要不是上仙宗今日选拔,估计很多人直至变成一抔黄土也看不到上仙。遇见上仙,即使不能进入上仙宗,以后这也是谈资,一定可以羡煞旁人。

    刚刚还在幻想的小胖子也紧张的全身颤抖,小声嘀咕不枉此行,不枉此行。

    蓝衣环顾四周,对于大家的目光,很是受用,“欢迎大家来到上仙宗,今日考核由我和师妹负责。上仙宗拥有庞大的底蕴,有优秀的掌门长老,可以说进入上仙宗今后就有纵横苍生、横推天下的资格。但是要登临绝顶巅峰,没有过人的天资,没有上天垂帘的仙缘,即使宗内长老们在你们身上耗尽心血,你们在修道的路上寸步难行。所以这注定考核后,能留下来的极少。虽是如此,但我们也希望你们都能通过考核,最后能在上仙宗看到你们。”

    蓝衣睥睨四方,目光从众人身上一扫而过,心中自是另一番光景,“这一届来的庸才真是多啊,能留下来的真是少之又少。”

    虽然心里这样想,但还是又多看了几眼人群中身穿红衣的女子。这女子虽才十一二岁,但亭亭而立,水灵的眼睛扑哧扑哧的眨着,这长相在人群里特别耀眼。

    “接下来,我开始宣布此时考核标准。第一,限时两天通过“登仙路”,这一关危险重重,山里有毒虫猛兽。先说断后不乱,这一关任你们自生自灭,我们是不会出手相助的,若有想退出的现在还来得及;第二,登仙路尽头师妹会在那里等你们,通过考核的人去面见长老们,这一关看的是“仙缘”,无仙缘的人同样无法进入上仙宗。好了,规则就是如此,你们可以随时登仙路。”

    说罢,一蓝一白光芒消失不见。此时人群里却躁动了,最开始还在幻想美好的成仙路,但现在有的人气馁了。

    “听刚才那师兄说,这登仙路生死自负,怕是这途中肯定是要死人的!”

    “啊,可怜我走了一百多里路,鞋子都走破了,难不成现在一无所获的回去啊!我还要成仙,我还要容颜永驻啊,我还要与世长存啊。”一名身穿红色裙子的女子哭泣着。

    更多的抱怨声接踵而来,有的甚至已经信心动摇,下山去了。

    “我们可以组队上山啊,遇到毒虫猛兽合力弄死不就行了!”这声音不大,但是却像是一颗惊雷,让众人瞬间安静了。大家齐刷刷的看向声音源头,只见一个胖子正高昂着头颅对大家招手,似乎在说,没错是我说的。

    “对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我咋没想到这个方法呢?”

    大家如梦初醒,在危险中单打独斗,目前来说显然不靠谱。于是各自开始奋力的寻找优秀的伙伴。小胖子还在卖力的招着胖手,吸引大家来找他组队。

    不多时,组队已完成,就连那个看似病恹恹吃胖子口水的少年都有队友了。然而,大家鉴于之前胖子“不靠谱”的表现,并无一人主动与之组队。

    小胖子尴尬的四处张望,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哥,川哥,我们一起啊。”原来大家在找队友时候,发现江川扛着一块黑不溜秋的巨木,只觉得这人傻不溜秋的。于是,也把他晾着。

    江川倒是不在意,自己能在凶悍的盗寇中活下来,就是独自走一遭这条山路又有何难?难不成野兽还能比人更能吃人?

    少年的心性已然坚韧不屈。

    江川对着胖子点了点头说到:我们一起闯登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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