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学看湖鸭
第二天，育秧暂时没事。老大就去向满叔学习看湖鸭。老远就看见满叔站在队屋旁。他走近一看，觉得满叔今天特别精神。上身穿着一件白袋布衬衣，下身穿着一条扎裤子，中间也是系着一条褪了色的蓝色腰围巾，拖着一双冒屁股假军鞋。一个大尖斗笠背在后背上，手里拿着一把鸭锹站在鸭棚子前面。满叔个子比较高大，有一米七多。身材魁梧，脸型饱满。非常威武。荷花园全队的社员都叫他“鸭司令”。
鸭司令叫老大把鸭棚的门打开，把队上的鸭子放到塘里去。老大把鸭棚的门轻轻打开，一股鸭屎臭扑鼻而来，他连忙捂住鼻子，忍住呼吸。鸭子们一个一个跑出来向塘里摇摇摆摆地走去，有些性子躁的鸭子走两步就起飞。关了一夜的鸭子，早晨跑到塘里后那个高兴劲啊，真难以形容。一边唱歌啊，一边扇着自己的翅膀做要拥抱的姿势。有的练习潜水，有的干脆就在水里打架。有些调皮的鸭子竟然站到另一只鸭子身上，还用它的鸭嘴咬着下面那只鸭子后颈窝上的毛。
“满叔，何得了！那只鸭子会淹死的。它被那只鸭子踩在下面。没看见了。沉到水里去了。”老大大声喊叫。
满叔也不理他，也不回答。老大急得要死。突然，那只下面的鸭子从水里一浮就出来了。然后，一边叫一边拍打着翅膀，紧接着就是浑身一抖。接着就大声“嘎嘎”的叫起来。好像在说：
“想整死我，没那么容易。”
有的鸭子在水里追戏；有的鸭子装模作样，待在原地本来好好的，又没有其他鸭子来追戏它，它却像看见了鬼一样，突然往水里一钻，又在另一个地方钻出来。
鸭子们，早上戏水的欢乐情景，真是动人。
“咧——咧咧咧......”满叔用一个皮撮装了秕谷在喊鸭子。
“十五六岁的后生子，脚杆子硬如铁钉子。十五十六当门户。你是要学些吃饭的本领了。要不哪个妹叽跟你呢？你不要把看鸭子当着一个简单的事，其实看鸭子也是要本事的。你看好一棚鸭子，就能找个好妹叽。”满叔喂完鸭子后对老大说。
“看鸭子，要什么本事咯？还不是早晨放出去，晚上关起来。白天看着它们自己摸鱼虾吃。”老大轻描淡写地说。
“那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呢？首先，你就要会数鸭子。”满叔说。
“数数，谁不会？一年级孩子都会。”老大说。
“你以为，你晓得X加Y等于屁，就数得鸭子清？”
“等于B呢？不是屁呢？”
“等于B啊，那还丑些。冒年冒纪莫管素话子咯。”满叔说。
“这是ABCD的B呢。”
“管他么子B咯，反正是个B。”
“这个B又不是素话子。”
“好，不是素话子。那你就数数看？”
老大睁大眼睛，在塘边数鸭子。数了十来分钟，就是数不清。因为鸭子不断地在游动，你数到这里，那只鸭子跑到那里，一会儿就把你数的次序打乱了。
“我们生产队有多少只鸭子？数清吗？”满叔问。
“不知道。”老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后生子，莫只晓得管X加Y等于B就来哒劲，一群湖鸭子都数不清。我告诉你咯，我们生产队一共有138只鸭子。”满叔说。
“你天天看鸭子，当然知道底细啦？”
“一天要数两回呢。就是早晨出去要数一回；晚上回来要数一回。”
“总是这样数做么子咯？”
“这样才晓得生产队的财产有没有丢失啦？”
“难道鸭子会死掉吗？”老大问。
“嘿，你这个孩子。放快。鸭子到外面去搞一天，有些鸭子见了其他鸭群，就跑到对方那里去玩，有的就不记得回来。这样，你一数，就知道鸭子是否有丢失，丢在哪里了。如果丢了，第二天可以去问对方要回来。”满叔说。
“那对方说没有呢？”老大说。
“这样的情况也有。有的看鸭子的人只想占小便宜。”
“那怎么办？”他一下焦急起来。
“那就要拿出你看鸭子的本事来呢？”满叔似乎神气起来了。
“什么本事？”老大睁大眼睛看着他。
“就把鸭子又赶到那群鸭子的旁边去，我只要一喊‘咧——咧咧咧......’，我的鸭子就乖乖地回来了。”满叔说得神乎其神。
“真的啊？”老大似信非信。
“因为我的鸭子从小就是我把它们喂大的。它们熟悉我的声音。所以，早晨一边喂鸭子的时候，你要一边喊它们。让它们认识你。听懂你的声音。”满叔说。
“鸭子也能听懂主人的声音？”老大很好奇。
“能。你看，自己家里的猪啊、鸡啊、鹅啊，都能听懂主人的声音。”满叔说。
“是的啊。我们家的狗啊、猫啊，都认识我啊。”老大恍然大悟。
“是的罗。”满叔说。
“满叔，您说家里面的家禽为什么只认识家庭主妇？不很认识其他的人。”老大问。
“这个很简单。畜生都只认得给东西给它吃的人。因为家禽一般都是由家庭主妇喂食的，所以，家禽一般都认识家庭主妇。但，家庭其他成员也喂过很多食的，它们也认识。”满叔说。
“哦，畜生，只认识给吃的。”老大说。
“我们来试试看。都来喊一下鸭子，看这些鸭子有什么反应？”满叔说。
“好。”
“咧——咧咧咧......”满叔对着鸭群大声喊着。
“嘎嘎嘎......”鸭子都向着鸭司令叫，它们在水里一阵欢腾。
“看见吗？他们都在答应。你试试看。”满叔说。
“咧——咧咧咧......”老大也学着满叔的腔调喊鸭子。
“......”塘里一片寂静。没有一只鸭子回应。老大自知学得不像。有点怪腔怪调，所以鸭子们不予理睬。
“是吧？你一喊它们，它们屁都不放一个。好好学。”满叔说。
“满叔，你今天数了？也是138只？”
“是啊”满叔说。
老大知道，满叔是从来不说谎话的。在荷花园生产队，满叔和汤队长是有名的两根台柱子。没有他们两个，荷花园就搞不好。反过来，荷花园之所以有今天，就是因为有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又会做事，又大公无私。对生产队忠心耿耿。不像有些人，对集体好的就不会做事；会做事的，就只想挖集体的。满叔就是因为在生产队出工太用力了，以致他累成了痨病。不能做重活。他又不想揩生产队的油。于是，他自己提出：为生产队养一棚鸭子。此举，不仅获得全队社员的同意，而且获得全队社员的赞誉。满叔养的这棚鸭子，生的鸭蛋，卖到食品站，所得的收入，比两三个正劳力的贡献还要大。满叔要是没病，那就是荷花园的福气。那就是星保爹当正直队长，满叔当生产队长，是一个圆班子。
老大就是钦佩这样的人：会做事，有公心。
他知道：他说数了那一定是数了。但是，鸭子在塘里嬉戏，谁也数不清。鸭子在鸭棚里团团乱转也数不清。学了法，也数不清。满叔是怎么数的鸭子呢？老大想来想去，哦，知道了。鸭子出来时是一行，肯定是抓住那个时候数的鸭子。那个棚子的口只有这么大，一回只能出来一只。老大发现了秘密，于是大声说：
“满叔，我也会数鸭子了。”
“讲讲看，怎么数？”满叔看着他。
“就是早晨鸭子出棚子的时候，可以数清。”老大肯定地说。
“都说你聪明，今天才知道。你就是肯动脑筋。不过，我还要告诉你。数的时候，不是一只一只的数，而是一手一手的数。”满叔说。
“一只手是五指。就是五个五个一数。就是：5、10、15、20、25、30......”老大说。
“真不错。就是这样数的。”满叔说。
“我看十个十个一数，还简单些。还适应数更多的鸭子。”老大说。
“那你明天早晨这样数啦。”满叔说。
“好。”
“看鸭子的第二个本事就是要学会撑鸭船。”满叔说。
“撑船，那没有问题。我又不是没撑过船?那次，一条那么大的船，我都把它从公社电排站拖回来了。这个小船算个啥？”
“又肏冉谈啰。”满叔说。
“您不记得了？送粮谷的那条船。”
“记得呢。那是大船，稳些。这个鸭船是最难撑的。”满叔说。
“我不信我不能撑鸭船。”因为这鸭船，他以前虽然并不陌生，但也从未正式上去试过。
“等下我们把鸭子赶到漉湖去，你就在那里学习撑鸭船咯。”满叔说。
“好。”
满叔一声吆喝，鸭子们便离开了塘边向中间游去。满叔，拿着鸭锹站到鸭船中间，轻轻一点，鸭船便载着满叔向前游去。红色的鸭脚像两皮小桨划着黄家塘的碧波，满叔划着鸭船在旁边跟着鸭子们一起横渡黄家塘。真像一幅《鸭司令》图画。因为每一条鸭船只能载一个人，所以，老大起跑转了个弯，经过他家门口，来到了漉湖的堤上。和满叔一起把鸭子赶到了漉湖里。他和满叔一起把鸭船拖到了漉湖，然后满叔把鸭锹也交给了老大。他就坐在堤坡上一边看鸭子在水边摸东西吃，一边看着老大撑鸭船。
鸭司令叫老大把鸭棚的门打开，把队上的鸭子放到塘里去。老大把鸭棚的门轻轻打开，一股鸭屎臭扑鼻而来，他连忙捂住鼻子，忍住呼吸。鸭子们一个一个跑出来向塘里摇摇摆摆地走去，有些性子躁的鸭子走两步就起飞。关了一夜的鸭子，早晨跑到塘里后那个高兴劲啊，真难以形容。一边唱歌啊，一边扇着自己的翅膀做要拥抱的姿势。有的练习潜水，有的干脆就在水里打架。有些调皮的鸭子竟然站到另一只鸭子身上，还用它的鸭嘴咬着下面那只鸭子后颈窝上的毛。
“满叔，何得了！那只鸭子会淹死的。它被那只鸭子踩在下面。没看见了。沉到水里去了。”老大大声喊叫。
满叔也不理他，也不回答。老大急得要死。突然，那只下面的鸭子从水里一浮就出来了。然后，一边叫一边拍打着翅膀，紧接着就是浑身一抖。接着就大声“嘎嘎”的叫起来。好像在说：
“想整死我，没那么容易。”
有的鸭子在水里追戏；有的鸭子装模作样，待在原地本来好好的，又没有其他鸭子来追戏它，它却像看见了鬼一样，突然往水里一钻，又在另一个地方钻出来。
鸭子们，早上戏水的欢乐情景，真是动人。
“咧——咧咧咧......”满叔用一个皮撮装了秕谷在喊鸭子。
“十五六岁的后生子，脚杆子硬如铁钉子。十五十六当门户。你是要学些吃饭的本领了。要不哪个妹叽跟你呢？你不要把看鸭子当着一个简单的事，其实看鸭子也是要本事的。你看好一棚鸭子，就能找个好妹叽。”满叔喂完鸭子后对老大说。
“看鸭子，要什么本事咯？还不是早晨放出去，晚上关起来。白天看着它们自己摸鱼虾吃。”老大轻描淡写地说。
“那没有你说的这么简单呢？首先，你就要会数鸭子。”满叔说。
“数数，谁不会？一年级孩子都会。”老大说。
“你以为，你晓得X加Y等于屁，就数得鸭子清？”
“等于B呢？不是屁呢？”
“等于B啊，那还丑些。冒年冒纪莫管素话子咯。”满叔说。
“这是ABCD的B呢。”
“管他么子B咯，反正是个B。”
“这个B又不是素话子。”
“好，不是素话子。那你就数数看？”
老大睁大眼睛，在塘边数鸭子。数了十来分钟，就是数不清。因为鸭子不断地在游动，你数到这里，那只鸭子跑到那里，一会儿就把你数的次序打乱了。
“我们生产队有多少只鸭子？数清吗？”满叔问。
“不知道。”老大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后生子，莫只晓得管X加Y等于B就来哒劲，一群湖鸭子都数不清。我告诉你咯，我们生产队一共有138只鸭子。”满叔说。
“你天天看鸭子，当然知道底细啦？”
“一天要数两回呢。就是早晨出去要数一回；晚上回来要数一回。”
“总是这样数做么子咯？”
“这样才晓得生产队的财产有没有丢失啦？”
“难道鸭子会死掉吗？”老大问。
“嘿，你这个孩子。放快。鸭子到外面去搞一天，有些鸭子见了其他鸭群，就跑到对方那里去玩，有的就不记得回来。这样，你一数，就知道鸭子是否有丢失，丢在哪里了。如果丢了，第二天可以去问对方要回来。”满叔说。
“那对方说没有呢？”老大说。
“这样的情况也有。有的看鸭子的人只想占小便宜。”
“那怎么办？”他一下焦急起来。
“那就要拿出你看鸭子的本事来呢？”满叔似乎神气起来了。
“什么本事？”老大睁大眼睛看着他。
“就把鸭子又赶到那群鸭子的旁边去，我只要一喊‘咧——咧咧咧......’，我的鸭子就乖乖地回来了。”满叔说得神乎其神。
“真的啊？”老大似信非信。
“因为我的鸭子从小就是我把它们喂大的。它们熟悉我的声音。所以，早晨一边喂鸭子的时候，你要一边喊它们。让它们认识你。听懂你的声音。”满叔说。
“鸭子也能听懂主人的声音？”老大很好奇。
“能。你看，自己家里的猪啊、鸡啊、鹅啊，都能听懂主人的声音。”满叔说。
“是的啊。我们家的狗啊、猫啊，都认识我啊。”老大恍然大悟。
“是的罗。”满叔说。
“满叔，您说家里面的家禽为什么只认识家庭主妇？不很认识其他的人。”老大问。
“这个很简单。畜生都只认得给东西给它吃的人。因为家禽一般都是由家庭主妇喂食的，所以，家禽一般都认识家庭主妇。但，家庭其他成员也喂过很多食的，它们也认识。”满叔说。
“哦，畜生，只认识给吃的。”老大说。
“我们来试试看。都来喊一下鸭子，看这些鸭子有什么反应？”满叔说。
“好。”
“咧——咧咧咧......”满叔对着鸭群大声喊着。
“嘎嘎嘎......”鸭子都向着鸭司令叫，它们在水里一阵欢腾。
“看见吗？他们都在答应。你试试看。”满叔说。
“咧——咧咧咧......”老大也学着满叔的腔调喊鸭子。
“......”塘里一片寂静。没有一只鸭子回应。老大自知学得不像。有点怪腔怪调，所以鸭子们不予理睬。
“是吧？你一喊它们，它们屁都不放一个。好好学。”满叔说。
“满叔，你今天数了？也是138只？”
“是啊”满叔说。
老大知道，满叔是从来不说谎话的。在荷花园生产队，满叔和汤队长是有名的两根台柱子。没有他们两个，荷花园就搞不好。反过来，荷花园之所以有今天，就是因为有他们两个。他们两个人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又会做事，又大公无私。对生产队忠心耿耿。不像有些人，对集体好的就不会做事；会做事的，就只想挖集体的。满叔就是因为在生产队出工太用力了，以致他累成了痨病。不能做重活。他又不想揩生产队的油。于是，他自己提出：为生产队养一棚鸭子。此举，不仅获得全队社员的同意，而且获得全队社员的赞誉。满叔养的这棚鸭子，生的鸭蛋，卖到食品站，所得的收入，比两三个正劳力的贡献还要大。满叔要是没病，那就是荷花园的福气。那就是星保爹当正直队长，满叔当生产队长，是一个圆班子。
老大就是钦佩这样的人：会做事，有公心。
他知道：他说数了那一定是数了。但是，鸭子在塘里嬉戏，谁也数不清。鸭子在鸭棚里团团乱转也数不清。学了法，也数不清。满叔是怎么数的鸭子呢？老大想来想去，哦，知道了。鸭子出来时是一行，肯定是抓住那个时候数的鸭子。那个棚子的口只有这么大，一回只能出来一只。老大发现了秘密，于是大声说：
“满叔，我也会数鸭子了。”
“讲讲看，怎么数？”满叔看着他。
“就是早晨鸭子出棚子的时候，可以数清。”老大肯定地说。
“都说你聪明，今天才知道。你就是肯动脑筋。不过，我还要告诉你。数的时候，不是一只一只的数，而是一手一手的数。”满叔说。
“一只手是五指。就是五个五个一数。就是：5、10、15、20、25、30......”老大说。
“真不错。就是这样数的。”满叔说。
“我看十个十个一数，还简单些。还适应数更多的鸭子。”老大说。
“那你明天早晨这样数啦。”满叔说。
“好。”
“看鸭子的第二个本事就是要学会撑鸭船。”满叔说。
“撑船，那没有问题。我又不是没撑过船?那次，一条那么大的船，我都把它从公社电排站拖回来了。这个小船算个啥？”
“又肏冉谈啰。”满叔说。
“您不记得了？送粮谷的那条船。”
“记得呢。那是大船，稳些。这个鸭船是最难撑的。”满叔说。
“我不信我不能撑鸭船。”因为这鸭船，他以前虽然并不陌生，但也从未正式上去试过。
“等下我们把鸭子赶到漉湖去，你就在那里学习撑鸭船咯。”满叔说。
“好。”
满叔一声吆喝，鸭子们便离开了塘边向中间游去。满叔，拿着鸭锹站到鸭船中间，轻轻一点，鸭船便载着满叔向前游去。红色的鸭脚像两皮小桨划着黄家塘的碧波，满叔划着鸭船在旁边跟着鸭子们一起横渡黄家塘。真像一幅《鸭司令》图画。因为每一条鸭船只能载一个人，所以，老大起跑转了个弯，经过他家门口，来到了漉湖的堤上。和满叔一起把鸭子赶到了漉湖里。他和满叔一起把鸭船拖到了漉湖，然后满叔把鸭锹也交给了老大。他就坐在堤坡上一边看鸭子在水边摸东西吃，一边看着老大撑鸭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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