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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皇帝驾崩

    五月二十八日,辰正。

    姚禾好不容易等到夜禁结束,急匆匆的赶到苏记车马行,租赁了一架马车。昨夜从城南的明时坊匆匆赶来,值得庆幸的是陆子轩的府邸没有遭到袭击,李月瑶一家相安无事,但是姚禾心里清楚,安全只是暂时的,敌人迟早会找上门来。

    他在陆子轩府中静静等到天亮,惴惴不安。天刚一放亮,他便急匆匆的租了辆马车,带着李月瑶和虎儿,向城南驶去。

    姚禾选择亲自护送,他看了一下杨平昨晚给自己的那块玉佩,决定前往天保山庄的堂口,毕竟那是唯一安全的地方了,尽管路程很远。

    天保山庄位于京城的堂口位于正阳门外的廊房胡同二条,需要出城。沿着崇文门里街一直南下,需要穿过整个京城,路程之远难免出现差错,为此,姚禾很是担心。

    陆子轩一直没有消息,杨平也是不见其踪影,自从昨夜分别之后,姚禾的担心一直未除,但却也无能为力。

    马车出了崇文门,向西驶去,很快便来到了廊房胡同。这是位于外城正西方的大片胡同群,是京城的重要贸易地,很是繁华。

    李月瑶经过长时间的跋涉,略感疲惫,虎儿在她怀中睡着了。从南居贤坊出发,一直到现在她都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坐着。

    天保山庄的铺子很大,位于胡同的正中,是个绝佳的位置,店铺的大门之上高高悬起一块匾额,上书‘天保山庄’四个大字,烫金正楷,大气恢弘。

    姚禾将怀中的玉佩掏出,恭敬地递给柜台内的一个老掌柜。掌柜的接过玉佩,略显惊讶,慌忙从柜台里面走出。

    “参见天行阁总镖头。”老掌柜颤颤巍巍的行了拱手礼。

    姚禾见状,有些惊讶,慌忙解释道:“这是杨镖头信物,在下是受杨镖头之托,委请诸位照看一下好友家室。”

    “这么说来,您不是天行阁的人?”老掌柜问道。

    “您误会了,在下姚禾,顺天府的仵作,与杨总镖头是好友,和贵山庄没有什么关系。”姚禾尴尬的说道。

    老掌柜微微点头:“即是杨镖头好友,便为我山庄贵客。”

    姚禾略表谢意,这才引着李月瑶和虎儿来到正厅,介绍道:“这位是在下的嫂夫人,还请贵山庄护二人安全。”

    “人为天字号镖,收价最为昂贵,敢问夫人要去何地。”

    姚禾一听,有些不对,老掌柜这是误会了,于是连连摆手:“不不不,您一定是误会了,不需要保送人质,只借住在贵山庄,避免贼人要挟。”

    听到这里,李月瑶突然开口说道:“夫君正与贼人周旋,恐连累我母子二人,所以我希望以最高价聘请山庄镖师,护我母子二人安全。”

    老掌柜听到这里,笑着点了点头,立即吩咐收拾一间干净的卧房。

    反倒是姚禾有些尴尬,他本以为这玉佩地位非凡,谁知这老掌柜一心只要钱财,他暗骂老掌柜老奸巨猾,原以为是老掌柜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原来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啊。他不得不佩服李月瑶将事态看的透彻,一句话便说明了重点。

    安顿好二人之后,姚禾将老掌柜拉到一旁,嘱咐道:“见到杨总镖头,劳烦告知他前往南居贤坊,我在那等他。”这是姚禾的另一条计策,急需杨平的帮助。

    交代完这些,姚禾转身便要走,却被李月瑶叫住:“二叔。”

    “务必将子轩找回来。”李月瑶轻声说道,然后便朝后院走去。

    姚禾愣住了,他本以为李月瑶什么都不知道,可谁知她竟然猜出了事情的大概,眼看着李月瑶离去的背影,姚禾心里五味杂陈。

    离开了天保山庄的堂口,姚禾一直往北,从正阳门进入内城,沿着长安东街,朝明时坊行去。明时坊的喜鹊胡同有杨平叔父的府邸,也就是当今的吏部侍郎杨翥。

    可惜的是,杨平并没有在那里,从昨夜到现在,一直未见。杨平的趟子手刘珩告诉他有几名黑衣人在昨晚的打斗中被他们抓住,不过没有一个活口,尸体已经转交顺天府。

    姚禾有些吃惊,他不知道昨晚自己离开之后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抓住的黑衣人竟然全都死了,这点让他感到惋惜,本想盘问些线索的,这帮人果然穷凶极恶,竟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他定了定神,想着善后的事情就留给大兴县衙去做吧。他将刘珩拉到一旁,嘱咐道:“若是见到杨镖头,告知去南居贤坊,我在那里等他。”

    忙完了这些,姚禾骑马一直往北,去了顺天府。他召集了三名捕头和十几名捕吏,往陆子轩的府邸赶去,这是他唯一能找到的帮手了。

    姚禾料定,贼人定会赶来此处挟持陆子轩的妻儿,他需要人手埋伏在此处,等候他们的到来,然后实行缉拿,可惜杨平不在,他也没有多少胜算。

    众人将府邸的门窗全部关闭,埋伏起来,静候他们的到来。

    武英殿大学士杨士奇突然接到皇帝密诏,即刻前往坤宁宫议事。

    杨士奇有些疑惑,今日可没有早朝。陛下身体多疾,早朝取消是常有的事,可是怎么突然晚间昭自己议事呢?况且议事不都在皇极殿吗?怎么突然昭自己在坤宁宫议事呢?那可是太后的寝宫啊。带着种种疑惑,杨士奇坐上了马车,朝皇城驶去。

    今天的马车格外的快,杨士奇有些适应不了,毕竟他已五十九岁的高龄了。马车停在了端门之前,杨士奇颤颤巍巍的下了车,撩起长长的官袍,缓缓朝着午门走去。穿过富丽堂皇的三大殿,杨士奇径直来到了坤宁宫。可令他惊讶的是内阁另外五位大学士早已到齐,还有户部尚书夏元吉,都在等着他呢。

    杨士奇身居武英殿大学士,又是内阁首辅。加上他,内阁所有成员全部到齐,他看到这种场面,立即察觉大事不好。

    这时太后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来到殿内,六人慌忙停止了交谈,齐齐的向太后请安。太后满脸愁容,忧伤不已,雍容华贵的面色上尽显憔悴。

    “诸位爱卿,今日是哀家昭你们来的。”

    “有件事情需要向诸位爱卿知会,陛下,驾崩了。”太后用极其平稳的语气说道,一行泪水悄然滑下。

    下面顿时乱成一锅粥,这个消息如同五雷轰顶,有人已经放声大哭起来了。面对这天大的消息,杨士奇显得异常冷静,他很快便明白了一切。以陛下的旨意昭见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有这件事情最重要的一点——无人继位。

    成祖皇帝立的皇太孙,也就是今日的太子殿下,如今还在南京,陛下突遇不测,这几千的路程不是短时间内就能赶回来的,国不可一日无君,在太子继位之前,肯定会遭遇不同程度的政变,想必这也是太后召集众人议事的原因吧。

    江陵据此几千里路程,又横跨长江,黄河,以及淮河。八百里加急的快马也需要两日才能抵达,刚何况消息还没送出,况且太子殿下需要吃饭和休息,十日之内赶回来就算谢天谢地了。

    “南京有消息吗?”杨士奇问道,打乱了众人的讨论。

    这句话点出了问题的重点,在众人讨论善后的事宜之时,杨士奇道出了继位的问题,使得众人停止了交谈。

    “早就派人通知了。”太后说道。

    “哀家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太后继续说道。如今朝堂政治紊乱,政党众多,太后早已心知肚明。皇帝新崩,储君又远在千里之外,这种情况下必然会引起纷乱,不知会造成什么局面。

    “禀太后,臣建议先秘不发丧。”夏元吉请示道。

    太后没有作答,这是她的习惯,太后不会轻易做出结论,封死大臣们讨论的机会。

    “臣同意夏大人的看法。”杨士奇接着说道:“如今太子殿下远在千里之外的南京,当下要做的是控制住局面,给殿下争取回来的时间。”

    “臣附议。”众人纷纷答道。

    太后终于点点头:“基儿是需要些时间呐。”

    “秘不发丧也并非长久之计啊。”大臣们开始讨论起来,他们最喜欢在这种重大情况之下,提出异议,习惯使然。

    杨士奇缓缓点头:“需要将皇城全部封锁,对外称陛下有疾,不见任何人。此外命令锦衣卫严密监视朝中大员,城内各司的军事活动也要严防。”

    夏元吉道:“派出密探迎接太子殿下,发现踪迹,本官亲自带兵迎接。”

    “太子到这需要多长时间?”太后问道。

    “最少需要八天,而且是在不出任何意外的情况下。”杨士奇掐指算道。

    此言一出,众人全都沉默。杨士奇说的重点并不是天数,而是那句‘意外’。如今情况极为不妙,皇帝陛下驾崩的消息隐瞒不了太久,到时候在得知太子殿下正在赶来的路上,肯定会有人沿途设伏。

    肯定会出意外,而且是很大的意外,这点众人全部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敢说,于是都选择了沉默。

    “众爱卿可还有什么其他的计策?”太后继续问道。

    杨士奇安慰道:“郑和公也在南京城呢。”

    南京城中,郑和站在府中的院子内,瞭望着北方。

    一只白鸽飞到他的手臂之上,郑和将其握住,取下了白鸽脚下的纸条。他迅速地看过之后,将纸条紧紧握在手心之中,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三次了。

    “看来是真的了。”他心里想着。

    鸽舍内陈列着许多信鸽,咕咕咕叫个不停。郑和查看着每个笼子上的标签,最终停在了一架鸽笼面前,笼子的木质标签上写着‘北京城’。犹豫片刻,郑和最终选择了一个黑色的鸽子。

    “取纸笔来。”郑和吩咐道。

    一名随从很快将笔墨纸一齐呈上,郑和看了他一眼,随从会意,缓缓退了下去。清空了身边的所有人,郑和写了三张纸条,依次塞进了三个黑色信鸽的脚上的小竹筒内。三张纸条的内容是一样的,信鸽也是飞往同一地点的,很明显,这次传递的信息很重要,郑和慎重至极。

    他又抓起了一把小米,将信鸽们喂饱之后,才让他们飞走。

    忙完了这些,他吩咐手下备马。副手有些不解,于是说道:“将军为何不乘轿子,反而骑马呢?”

    郑和很喜欢别称称他为“将军”,这么多年一向如此。他解下了披在身上的大红披风,迅速地骑上快马。

    “太慢了。”他对副手说道。

    郑和抽了一下马背,急速的冲出府门,快速的朝皇城驰去,身后的护卫们,紧紧跟随,形成一对骑兵方阵,十分壮观。

    “传令,郑和求见太子殿下!”郑和跳下马背对皇城护卫们喊道。

    传令需要一些时间,郑和不得不在城下焦急的等待。

    南京皇城的城墙比一般的城池要高,隔着护城河,郑和抬头望去,黑暗之中看不出大概。许久之后,城门才缓缓打开。郑和之身前往,快步朝城内走去。

    郑和很少失态过,不过今天他确实慌了。

    “太子殿下,陛下,陛下驾崩了。”郑和跪着说完这句话,微微有些气喘。

    太子朱瞻基惊恐万分:“你说什么?”

    “陛下于今日庚辰,驾崩了......”郑和叩首说道。

    朱瞻基往后退了两步,险些栽倒,他颤巍巍的坐下,双眼迷离。

    “这是老臣收到的。”郑和说着,将纸条呈了上去。

    朱瞻基接过那张微微发皱的纸条,认真看了一遍。自始至终都喘着粗气。很快,朱瞻基的气息逐渐平稳,似乎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

    “你是怎么知道的?”朱瞻基问道。

    “京城发来的飞鸽传书,今日已经是第三次了。”郑和说道。他抬眼望去,对方早已恢复了平静,一双睿智的眼神也在观察着自己。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殿下问的不是这个。

    皇帝驾崩,这是何等机密的且敏感的讯息,他郑和又是怎么知道的呢?除非宫中有他的眼线,这可是十分危险的信号。

    “太后懿旨。”郑和回答道。

    朱瞻基叹了口气,他明白这个回答漏洞百出,但是细细想来又并不无道理,否则郑和为何会连夜求见,但是事情真的是郑和所说的那样吗?这真的有是太后的旨意吗,他并想深究这个问题,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解决。

    “望殿下速速回京,料理各项事宜,臣且告退。”郑和说完便要往回走,他必须要尽快离去,以免殿下生疑。

    他半夜求见,匆匆赶来,就是要告知殿下陛下驾崩的消息,他的任务已经完成,其他的话一句也不能说,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公且留步。”朱瞻基不出意料的叫住了郑和。

    “殿下还有何吩咐?”郑和问道。

    “公乃四朝元老,曾随先祖南征北战,实乃我大明的功臣。”

    “老臣随先祖征北元,平朝乱,下西洋,是为报先祖知遇之恩。”

    “公有大才,是我大明柱石。”

    “臣本伤残之躯,也无鸿鹄之志,生平之夙愿就是前往麦加,承蒙......”

    “我答应你。”朱瞻基突然打断。

    郑和立刻愣住了,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人,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情。对方也在坚定的看着他。郑和就这样怔怔的看着,那双饱经沧桑的老眸深处似乎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我答应你。”朱瞻基又重复着说道。

    郑和缓缓地点头,他不再坚持,也不再隐藏。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坚定地目光,他臣服了。他太需要一次出海的机会了,虽然自己已经出海了六次,但是没有一次抵达过麦加。那是***教徒朝圣的圣地,而他本身就是一个忠诚的***教徒。自己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再次出海似乎已经不太现实了。成祖皇帝早已不在,那个将自己调往南京述职的先皇更不可能再给他机会,自己已经身在南京,拖着这个腐朽的身躯,只能在这南京城中孤独终老。所以他臣服了,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他太需要这次机会了。

    “公也要帮我啊。”

    “陛下,臣,万死不辞。”郑和跪在地上,郑重的说道。

    夜色渐深,东宫的大殿内灯火通明。朱瞻基支走了所有的人,开始盘算该如何应对这个复杂的局面。

    一阵剧烈的晃动打破了二人的谈话,灰尘从高处阵阵落下。

    “地震,这个月已经是第四次了。”郑和说道。

    朱瞻基并不在意,他等晃动彻底平息之后,掸了掸那件大红蟒袍上的落灰,开始问道:“公打算怎么做?”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安全抵达京城,你那几个皇叔,可不会让你轻易放过你。”郑和说道。

    朱瞻基点头表示认同。

    郑和继续说道:“此去京城的路上,必有伏兵,而且不止一处,针锋相对倒不如避而不见。”

    “公的意思是,绕行。”

    “没错。”郑和说道。

    “不行。”朱瞻基立即反驳道:“此去路程本就遥远,若是绕行更加耽误时日。”

    “不必担心,殿下只需安全抵达京城即可,不要考虑时日,其他的交给老臣。”郑和意味深长的说道。

    朱瞻基仍旧疑惑,他实在不明白郑和的目的是什么。

    “殿下需要派出六辆马车,分三路出皇城,谴殿下的亲随着殿下的衣服,尽可能隐蔽行踪。”

    “此乃疑兵之计?”

    “没错。”

    东宫的大殿寂静万分,二人的谈话早已结束。朱瞻基眺望北方,久久不语。

    郑和看着面前这位年轻人略显肥胖的背影,也陷入了沉思。

    “此去京城,凶险万分,若是继续留在这南京城中,老臣与李隆将军可保殿下万无一失。”

    “殿下可曾想好?”

    朱瞻基仍旧沉默不语。

    皇城之外,六辆马车整装待发。车内存有大量的粮食和水,足足有十天的口粮。车旁停有一对骑兵,轻骑轻甲,声势浩大。

    这时,从皇城内走出几对人,皆穿着同样的衣服,在护卫的陪同下上了不同的马车。夜色之下,看不清容貌,每个人都称呼车内的人为‘殿下’。

    马车飞快的朝北门驶去,出了京城,便四散开来,朝不同的方向驶去。

    夜色下,一对车马急行,扬起阵阵灰尘。马车前方两个骑兵举着火把开路,后方也有一对骑兵垫后。行至一片树林的时候,最后方的三骑开始放慢了速度,他们没点火把,快速行进的车队渐渐将他们甩的很远,更奇怪的是,根本没人注意他们的丢失。

    三骑很快转向树林之中,往深处行进。终于,他们停了下来,为首的一人快速跳下马背,开始脱去身上的轻甲。另外两个人也是同样的动作。

    很快三人便露出了极为普通的布衣行头,他们将刚刚脱下的轻甲和头盔就地掩埋,重新跨上了马背。

    三人穿过树林,来到了一处小路之上。为首的一人突然停了下来,他调转马头,抬眼望向那灯火通明的南京城。

    远远望去,那座高大的城墙上亮着火烛,连成一片,似是一条火龙盘旋在空中。

    为首的那人就这样痴痴的望着,高大的城墙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殿下,该走了。”一人小声提醒道。

    那人这才缓过神来,他调转马头,朝向一片无尽的黑暗。漆黑混沌,仿佛没有尽头,他稍作犹豫,便奋不顾身的超前奔去,扎进那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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