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
在赵无秋的回忆里，云层下的星球广阔无垠，它的名是天舆。天舆最大的陆地分为五国，多年来太平无事，如今却有着纷争、不，战争，朝晟人与特罗伦人的战争。
第十年，赵无秋记得这已是战争的第十年。
能望见，朝晟和特罗伦的军队是钢铁，正碾着博萨公国的土地前进。白昼里，那生锈履带绞弯拦路的铁丝，矮房给火炮炸成断墙，大厦倾倒的城市依旧在燃烧，升起硝烟抹黑了蓝天，入夜方停，只留侥幸的博萨人无声哭泣。
知道国家的名，具体信息却忘得干净，赵无秋正欲回顾便抱头呻吟：“博萨？博萨…在哪？唔…好痛，为何，为何想不起来？”
“博萨公国是特罗伦帝国通往朝晟的必经之路，如今已成战场。莫多想，看看它，重新认识它吧。”赵无秋耳边的声很老，沧桑又和气。
自从黑暗里苏醒，这声音一直在说话，指引我、教导我。他应该可信，相信他，相信他的话。照他说的做，重识世界吧。
是的，能看见特罗伦人的炮火正照亮黑夜，开炮的他们更装备连自己也无法击穿的重甲。为攻破敌人的龟壳，朝晟换装减重的箭簇装甲，辅以口径更大的猎炮灵活作战。交战的炮声会在引擎的雷鸣里永不停歇，持续到天明。
“我要回朝晟。”
“回去吧，我们不急。”
在朝晟的森林里，赵无秋望着旭日升起，看到树荫中，猛兽随口将母鹿咬成两截，甩落肝肠，用染血的瞳盯住向阳光匍匐的幼鹿。可当它发现幼鹿更前的自己，反倒嘶吼退却，像只小猫蜷缩。
阳光下的赵无秋抱起幼鹿，用指轻抚无助的生命。温柔令捕猎者仿若回到哺乳时代，看见慈爱祥和的母亲，几乎把杀戮的本性抛弃。
随一声骨裂的响，懵懂的鹿被捏碎了头。抖洒无头尸体的脑浆和血，他笑问：“想吃吗？”
猛兽果断逃跑。
赵无秋并未追逐，只坐在落叶里焚烧猎物。等吃饱后才去看脑海里的网，而网一味复述相同的话：“正事要紧。”
“正事？什么是正事？”赵无秋努力回忆，终于在提醒里想到，寻找记忆就是正事。
现在，除了自己的名，便什么都记不得。家在模糊里只是埋着焦炭的残破木板，至于认识的那些朋友，虽隐约记住样子，却怎也想不起。记忆的相册全蒙着灰雾。每试着回想，都会产生挖出脑才能消掉的痛。灰雾里，唯一清晰的是脑海里的网，那人用来同自己交流的网。
马上，网继续低语：“特罗伦人夺走你的过去，现在的你只是复仇者。去吧，去杀他们。”
“特罗伦？特罗伦人…他们是谁？我…”
“他们杀了过去的你，造就如今的你。”
“如今的我…吗？”赵无秋仍不知特罗伦是什么，可一种隐约的感觉跃出心脏，冲进脑中，带来按捺不住的气息，或者说杀意。
网的声重复叮嘱：“杀尽特罗伦的士兵，为朝昇赢取胜利。当你成功。我会帮你找回过去。”
“好。”说着，赵无秋从森林里消失。
再现身，赵无秋已到博萨公国的中央丘陵，发现这里的太阳尚未升起。驻扎一处山顶的军队附近，山坡小道上的士兵打着哈欠。灰白钢甲和强劲的炮给他安心的余裕，和战胜任何强敌的自信。
月光里的赵无秋有些好奇，因为士兵的装备他未见过。网那边的人很快传达信息，助他认识敌军：“特罗伦元帅第五圣徒的军团苍白炽焰，装具为标准圣岩动力护甲，武器为二十三毫米口径半自动炮。”
熟悉的关键词令赵无秋恍惚：“圣岩？”
网的回复很快：“帝皇赐予的结晶，提供奇迹与动力。”
似曾相识的信息令赵无秋很痛，抱头回忆究竟在哪里听过。
学校，是在学校和朋友听过，听老师讲过。老师？老师还讲过别的吗？别的…别的事情，为何总不能回忆？努力想想，还是痛，好痛。若想寻回记忆，就听网的建议吧。遵循心底的感觉，恨的感觉。
赵无秋看向士兵，脸上扭动杀意。心里的情感只有恨，而唯一能发泄恨的便是宰杀，屠宰的杀。
奇怪，为何会这样想？不，只能这样想，只该这样想！特罗伦，特罗伦人，十年前的那天他们伤过自己，他们追赶过自己，他们笑过自己，他们杀过自己，他们杀了一切！自己曾有的一切！是的，是他们，都是他们！干什么犹豫？就算忘记当日的场景又如何？杀，杀！杀吧！
毛骨悚然的危险感令士兵回身，发现伫立月光中的人。当他勉强看清对方的相貌和手握的钢制棱刺，已明白对方来自敌国朝晟。
过近的距离让士兵干脆挥出直拳，钢甲裹覆的拳全速出击。快且硬，是以肉身硬接钢铁的赵无秋唯一感受：“好快啊，是怎么回事？”
“灵能。现在这时代，生命皆有超常的灵能。不俗的灵能者尚可征召为士兵。善用灵能的他们会更快、更硬、更强。”
轻易轰穿敌人胸膛的士兵在惊讶，他没想到来敌如此弱。不，假使对方弱至这废物的程度，又怎可能无声息地接近他？
烂碎的心肺给赵无秋带来窒息的痛，记忆在这种痛苦里清晰。
好痛啊，这种痛曾遇到过，是在故乡。故乡的人，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说过话的人…爱自己与自己爱的人，都在特罗伦人的笑声里消失，被炸成黑炭，被扫成肉酱。等什么？还等什么？这家伙不就是特罗伦人？释放，给他看自己的力量，让他恐惧吧。
“他有，我也有…我更有他缺少的力量，”仍被铁臂贯胸的赵无秋似乎忘记痛苦，突然掏向士兵。三指厚的钢甲在他的手前脆如老纸，在接触的瞬间便崩成铁块四飞，“本源，是本源？”
“是的。”网回答。
在本源的作用下，赵无秋的手指探进敌人小腹，随意抓块东西后揪出。
未及喊痛的士兵已让另只手捏开大嘴，狠狠塞进刚从体内扯掉的玩意。面色涨紫的士兵无法呐喊，只能看敌人把他的臂拔出伤口后，在刹那间回复衣物和致命伤。
舞动钢棱，赵无秋把它磨得锐利，能随手剖开倒地士兵的胸腔，再轻松捅穿两边的肺，造就痛苦的死。
他好痛，好惨…好残忍。残忍？自己很残忍？不，还不够，这残忍远不够。记住，那天自己试过拗哭、逃跑、躲藏，可无论怎么做，都被他们追着，看着家乡死在他们的笑声里。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失去的东西，而今唯一能做且该做的，是拿出所有残酷回回敬他们的冷酷，给他们恐惧。哦，对了，用杀猪宰羊的方法招呼他们吧。
这样想着，赵无秋挑开士兵的腹，扯出肠勒紧他的脖子，对视他的哀求，问：“本源，你理解吗？”
“往后你会明白。”网回答。
用着朝晟的语言，赵无秋没指望士兵听懂，只是在跟网说话。等生机飘出士兵的眼，洋溢内心的满足令无秋放声大笑，笑至泪也流：“不、不，不是、不是我…他妈的…”
背负暗淡的月，赵无秋狠狠抱紧头，直至颅骨炸成破才挥拳乱砸。
好高兴，好爽啊，好…好想哭，好后悔。自己怎会是这种人？怎会…怎会去折磨别人？不，哪怕他是敌人、是仇人，也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想不懂，赵无秋令躯体复原，暂把愁绪扔在脑后，望山头亮灯的村庄，征求网的意见：“杀？”
“当然。”
肯定的回复，命令赵无秋踏进驻地。
无用细看，已知道藏有数百重甲士兵的山顶村落易守难攻，甚至连机炮与大口径火炮亦安放，足以应对装甲部队的突袭。
在探照灯中慢步走来的赵无秋，令村口站岗的两名士兵立刻警醒，可他们还不及喊叫或开火，便被随手屠戮，获得永远的安宁。
本源在运作，赵无秋分身为二，用相同手法封住士兵的口、止住他们的呼吸。极快的动作令站岗的士兵在倒地后才发觉痛苦，在无助中窒息。
没有回到黑暗，赵无秋继续向其他士兵施展酷刑。只有他一人切开敌人的胸腹，只有他一人抓掉敌人的肝胆，只有他一人扯出敌人的肠子，只有他一人绞住敌人的脖颈。
死前的眼如同相机，在三百多名士兵的脑里映照同样的景。消散的意识单调循环：光晕里，只有一人，只有一人…
只有一人而已。
连扣扳机的响也未有，赵无秋已杀尽昏暗村庄的所有活口，只留一位在小楼的昏黄灯光里收电报的白衣军官在发抖。
而让他留手的并非网的命令，是随军官手颤抖的黑色宝石。不用网提醒，他已想起那东西是何物：“圣岩？”
发颤的军官在电报声里用蹩脚的梁语质问：“你…朝、朝晟的…前行者？”
“前行者？什么前行者？”
熟悉的词汇又让赵无秋陷入回忆，他隐约记得，觉醒本源力量的人切实叫前行者。
瞅他发愣，军官立刻把圣岩迫发出璀璨金光。骤然缩小的圣岩迅速将光凝为金色长箭，射穿赵无秋还在思考的大脑。
“蠢！蠢！哈…哈哈哈哈！”得手的军官再无惊恐，劫后余生的兴奋令他俯身狂笑，笑得连肚皮都捂住，“蠢！蠢！蠢东西…蠢真、真蠢！蠢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会…蠢的前行者！哈哈哈哈哈哈！”
网则解答赵无秋头顶的刺痛和困惑：“圣岩创造的奇迹，唯有网的奇迹可抵挡。”
当虚幻的箭矢透过想摘掉它的手指时，赵无秋也惊讶贯穿头脑的实体竟无法碰触，陌生的东西令他非常好奇。看向还在电报声里发笑的军官，赵无秋也微笑。
而后他走向惊骇的军官，拿走已缩小的圣岩敲响被贯穿的脑壳。箭矢瞬间消失，伤口也跟着不在。赵无秋将饱满如初的圣岩放入口袋里，轻晃头：“谢了。”
无数金色箭矢在射穿军官后消散，短暂的密集冲击中把人体扎成横飞的肉屑，顺带灭了那吵闹的电报机。
震天的巨响后，存放弹药的仓库也引爆。赵无秋仰望照明黑夜的烟花，俯瞰地基也没剩的深坑，再三确认已无活的东西：“你们怎能帮我？”
“消灭苍白炽焰，你会得到答案。”
简单而诱惑的消息，不能回绝的他已然答应：“有多少？”
“暂时不明。”
一手把玩口袋里的宝石，一手拨弄尸体合不起的眼皮，唯一活着的赵无秋消散在蒙亮山头的血雾里：“那…杀吧。”
第十年，赵无秋记得这已是战争的第十年。
能望见，朝晟和特罗伦的军队是钢铁，正碾着博萨公国的土地前进。白昼里，那生锈履带绞弯拦路的铁丝，矮房给火炮炸成断墙，大厦倾倒的城市依旧在燃烧，升起硝烟抹黑了蓝天，入夜方停，只留侥幸的博萨人无声哭泣。
知道国家的名，具体信息却忘得干净，赵无秋正欲回顾便抱头呻吟：“博萨？博萨…在哪？唔…好痛，为何，为何想不起来？”
“博萨公国是特罗伦帝国通往朝晟的必经之路，如今已成战场。莫多想，看看它，重新认识它吧。”赵无秋耳边的声很老，沧桑又和气。
自从黑暗里苏醒，这声音一直在说话，指引我、教导我。他应该可信，相信他，相信他的话。照他说的做，重识世界吧。
是的，能看见特罗伦人的炮火正照亮黑夜，开炮的他们更装备连自己也无法击穿的重甲。为攻破敌人的龟壳，朝晟换装减重的箭簇装甲，辅以口径更大的猎炮灵活作战。交战的炮声会在引擎的雷鸣里永不停歇，持续到天明。
“我要回朝晟。”
“回去吧，我们不急。”
在朝晟的森林里，赵无秋望着旭日升起，看到树荫中，猛兽随口将母鹿咬成两截，甩落肝肠，用染血的瞳盯住向阳光匍匐的幼鹿。可当它发现幼鹿更前的自己，反倒嘶吼退却，像只小猫蜷缩。
阳光下的赵无秋抱起幼鹿，用指轻抚无助的生命。温柔令捕猎者仿若回到哺乳时代，看见慈爱祥和的母亲，几乎把杀戮的本性抛弃。
随一声骨裂的响，懵懂的鹿被捏碎了头。抖洒无头尸体的脑浆和血，他笑问：“想吃吗？”
猛兽果断逃跑。
赵无秋并未追逐，只坐在落叶里焚烧猎物。等吃饱后才去看脑海里的网，而网一味复述相同的话：“正事要紧。”
“正事？什么是正事？”赵无秋努力回忆，终于在提醒里想到，寻找记忆就是正事。
现在，除了自己的名，便什么都记不得。家在模糊里只是埋着焦炭的残破木板，至于认识的那些朋友，虽隐约记住样子，却怎也想不起。记忆的相册全蒙着灰雾。每试着回想，都会产生挖出脑才能消掉的痛。灰雾里，唯一清晰的是脑海里的网，那人用来同自己交流的网。
马上，网继续低语：“特罗伦人夺走你的过去，现在的你只是复仇者。去吧，去杀他们。”
“特罗伦？特罗伦人…他们是谁？我…”
“他们杀了过去的你，造就如今的你。”
“如今的我…吗？”赵无秋仍不知特罗伦是什么，可一种隐约的感觉跃出心脏，冲进脑中，带来按捺不住的气息，或者说杀意。
网的声重复叮嘱：“杀尽特罗伦的士兵，为朝昇赢取胜利。当你成功。我会帮你找回过去。”
“好。”说着，赵无秋从森林里消失。
再现身，赵无秋已到博萨公国的中央丘陵，发现这里的太阳尚未升起。驻扎一处山顶的军队附近，山坡小道上的士兵打着哈欠。灰白钢甲和强劲的炮给他安心的余裕，和战胜任何强敌的自信。
月光里的赵无秋有些好奇，因为士兵的装备他未见过。网那边的人很快传达信息，助他认识敌军：“特罗伦元帅第五圣徒的军团苍白炽焰，装具为标准圣岩动力护甲，武器为二十三毫米口径半自动炮。”
熟悉的关键词令赵无秋恍惚：“圣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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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曾相识的信息令赵无秋很痛，抱头回忆究竟在哪里听过。
学校，是在学校和朋友听过，听老师讲过。老师？老师还讲过别的吗？别的…别的事情，为何总不能回忆？努力想想，还是痛，好痛。若想寻回记忆，就听网的建议吧。遵循心底的感觉，恨的感觉。
赵无秋看向士兵，脸上扭动杀意。心里的情感只有恨，而唯一能发泄恨的便是宰杀，屠宰的杀。
奇怪，为何会这样想？不，只能这样想，只该这样想！特罗伦，特罗伦人，十年前的那天他们伤过自己，他们追赶过自己，他们笑过自己，他们杀过自己，他们杀了一切！自己曾有的一切！是的，是他们，都是他们！干什么犹豫？就算忘记当日的场景又如何？杀，杀！杀吧！
毛骨悚然的危险感令士兵回身，发现伫立月光中的人。当他勉强看清对方的相貌和手握的钢制棱刺，已明白对方来自敌国朝晟。
过近的距离让士兵干脆挥出直拳，钢甲裹覆的拳全速出击。快且硬，是以肉身硬接钢铁的赵无秋唯一感受：“好快啊，是怎么回事？”
“灵能。现在这时代，生命皆有超常的灵能。不俗的灵能者尚可征召为士兵。善用灵能的他们会更快、更硬、更强。”
轻易轰穿敌人胸膛的士兵在惊讶，他没想到来敌如此弱。不，假使对方弱至这废物的程度，又怎可能无声息地接近他？
烂碎的心肺给赵无秋带来窒息的痛，记忆在这种痛苦里清晰。
好痛啊，这种痛曾遇到过，是在故乡。故乡的人，爸爸、妈妈、叔叔阿姨、说过话的人…爱自己与自己爱的人，都在特罗伦人的笑声里消失，被炸成黑炭，被扫成肉酱。等什么？还等什么？这家伙不就是特罗伦人？释放，给他看自己的力量，让他恐惧吧。
“他有，我也有…我更有他缺少的力量，”仍被铁臂贯胸的赵无秋似乎忘记痛苦，突然掏向士兵。三指厚的钢甲在他的手前脆如老纸，在接触的瞬间便崩成铁块四飞，“本源，是本源？”
“是的。”网回答。
在本源的作用下，赵无秋的手指探进敌人小腹，随意抓块东西后揪出。
未及喊痛的士兵已让另只手捏开大嘴，狠狠塞进刚从体内扯掉的玩意。面色涨紫的士兵无法呐喊，只能看敌人把他的臂拔出伤口后，在刹那间回复衣物和致命伤。
舞动钢棱，赵无秋把它磨得锐利，能随手剖开倒地士兵的胸腔，再轻松捅穿两边的肺，造就痛苦的死。
他好痛，好惨…好残忍。残忍？自己很残忍？不，还不够，这残忍远不够。记住，那天自己试过拗哭、逃跑、躲藏，可无论怎么做，都被他们追着，看着家乡死在他们的笑声里。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失去的东西，而今唯一能做且该做的，是拿出所有残酷回回敬他们的冷酷，给他们恐惧。哦，对了，用杀猪宰羊的方法招呼他们吧。
这样想着，赵无秋挑开士兵的腹，扯出肠勒紧他的脖子，对视他的哀求，问：“本源，你理解吗？”
“往后你会明白。”网回答。
用着朝晟的语言，赵无秋没指望士兵听懂，只是在跟网说话。等生机飘出士兵的眼，洋溢内心的满足令无秋放声大笑，笑至泪也流：“不、不，不是、不是我…他妈的…”
背负暗淡的月，赵无秋狠狠抱紧头，直至颅骨炸成破才挥拳乱砸。
好高兴，好爽啊，好…好想哭，好后悔。自己怎会是这种人？怎会…怎会去折磨别人？不，哪怕他是敌人、是仇人，也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想不懂，赵无秋令躯体复原，暂把愁绪扔在脑后，望山头亮灯的村庄，征求网的意见：“杀？”
“当然。”
肯定的回复，命令赵无秋踏进驻地。
无用细看，已知道藏有数百重甲士兵的山顶村落易守难攻，甚至连机炮与大口径火炮亦安放，足以应对装甲部队的突袭。
在探照灯中慢步走来的赵无秋，令村口站岗的两名士兵立刻警醒，可他们还不及喊叫或开火，便被随手屠戮，获得永远的安宁。
本源在运作，赵无秋分身为二，用相同手法封住士兵的口、止住他们的呼吸。极快的动作令站岗的士兵在倒地后才发觉痛苦，在无助中窒息。
没有回到黑暗，赵无秋继续向其他士兵施展酷刑。只有他一人切开敌人的胸腹，只有他一人抓掉敌人的肝胆，只有他一人扯出敌人的肠子，只有他一人绞住敌人的脖颈。
死前的眼如同相机，在三百多名士兵的脑里映照同样的景。消散的意识单调循环：光晕里，只有一人，只有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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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扣扳机的响也未有，赵无秋已杀尽昏暗村庄的所有活口，只留一位在小楼的昏黄灯光里收电报的白衣军官在发抖。
而让他留手的并非网的命令，是随军官手颤抖的黑色宝石。不用网提醒，他已想起那东西是何物：“圣岩？”
发颤的军官在电报声里用蹩脚的梁语质问：“你…朝、朝晟的…前行者？”
“前行者？什么前行者？”
熟悉的词汇又让赵无秋陷入回忆，他隐约记得，觉醒本源力量的人切实叫前行者。
瞅他发愣，军官立刻把圣岩迫发出璀璨金光。骤然缩小的圣岩迅速将光凝为金色长箭，射穿赵无秋还在思考的大脑。
“蠢！蠢！哈…哈哈哈哈！”得手的军官再无惊恐，劫后余生的兴奋令他俯身狂笑，笑得连肚皮都捂住，“蠢！蠢！蠢东西…蠢真、真蠢！蠢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会…蠢的前行者！哈哈哈哈哈哈！”
网则解答赵无秋头顶的刺痛和困惑：“圣岩创造的奇迹，唯有网的奇迹可抵挡。”
当虚幻的箭矢透过想摘掉它的手指时，赵无秋也惊讶贯穿头脑的实体竟无法碰触，陌生的东西令他非常好奇。看向还在电报声里发笑的军官，赵无秋也微笑。
而后他走向惊骇的军官，拿走已缩小的圣岩敲响被贯穿的脑壳。箭矢瞬间消失，伤口也跟着不在。赵无秋将饱满如初的圣岩放入口袋里，轻晃头：“谢了。”
无数金色箭矢在射穿军官后消散，短暂的密集冲击中把人体扎成横飞的肉屑，顺带灭了那吵闹的电报机。
震天的巨响后，存放弹药的仓库也引爆。赵无秋仰望照明黑夜的烟花，俯瞰地基也没剩的深坑，再三确认已无活的东西：“你们怎能帮我？”
“消灭苍白炽焰，你会得到答案。”
简单而诱惑的消息，不能回绝的他已然答应：“有多少？”
“暂时不明。”
一手把玩口袋里的宝石，一手拨弄尸体合不起的眼皮，唯一活着的赵无秋消散在蒙亮山头的血雾里：“那…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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