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窝里斗得凶】（上）

    钱义是德州人，凭借人熟地熟，又是初出道时的活动地带，很快在德州站住了脚。

    他的手段不亚于镇八方，忙于敛财，壮大队伍。其间，他回了趟老家，从老家又带出了三五十子弟扩军，更有原有兄弟陆续投奔，稳定了老大的位置，其后，兼并了几股不成气候的散匪，竟壮大至三四百余人，占德山称雄。

    德州是一内陆城，四面环水，被绿叶湖四面包围，连通沅水。德山紧靠绿叶湖，往里走是深山老林，往外走水陆畅通，历朝历代，是土匪的天堂，也是官府头痛之地。

    在七里洲为匪时，他曾向镇八方提议移窝，镇八方不听，一心想做潺陵王，他也没办法，心里不悦，嘴上不敢再劝。镇八方啊镇八方，当初若采纳我的意见，你何有今日？

    探得镇八方在羊肠道中埋伏，全军掳上夹山寺，自身也落于官府之手，心底喜悲参半。喜的是从此无人约束，天马行空，这队伍老子说了算。悲的是一代枭雄陨落，想起往事点点，于心不忍。

    为搭救镇八方之事，曾五多次与他发生嘴角，一个要救，一个不许，双方争得面红耳赤。

    “老大，兄弟们出来混，脑袋都系在裤腰上，混好混差，全凭一个义字，我想，如老大你落难，镇八方不会不管。”

    “老二，非也，我从未说过不管。”钱义温和地说道：“你是知道的，这几个月，咱兄弟俩好不容易拉起这支队伍，又去硬碰硬？论勇，不敌潺陵三侠五虎神仙妹，论心计，不敌尊朱清，论实力，潺陵镇、子龙村、书院洲、七里洲、五里洲加起来数倍于我，岂不以卵击石？就讲偷袭，有何胜算？咱老大就败在偷袭，何况你我？”

    “咱不硬碰硬，也不偷袭。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官府人没一个不贪的，花点钱就能办事，这事交给我怎样？”

    这其中也有不少镇八方死党，先前仗其之势拉帮结派在群匪中称王称霸，后钱义掌权，对内“参沙子”之后，势力大不如以前，处处受排挤，当然一心想着原老大再掌权，于是齐刷刷跪地恳请老大出手。

    事情发展到这份上，钱义被动，不再坚持。他知道，如坚持下去，一旦背上“忘义”骂名，这个队伍就不好带。不得不端正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有路子？怎不早说？去吧，先试试水。”

    曾五走后，钱义一直在想，镇八方救不出来倒罢，若真救出，他大还是我大？想了几天，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本家兄弟给了他一个折中意见，如能救出，算兄弟们尽了情，够了义，他带他的人马，你带你的人马，各奔前程，谁也不归谁管。他喜欢做潺陵王，让他继续呆在潺陵发展，我自不动，双方都留有脸皮，若一方有难，互相还可照应。钱义觉得有理，符合行规，很快释然。

    五天后，曾五带回了好消息：花了五根金条，已买通牢头。牢头单身，无牵无挂，成事后愿意一道入伙。牢头告知说，这当口正是个难得机会，尊朱清已多日不在镇上，黄捕头也外出公干，有机可趁。说是只要在县衙放把火，他就能将镇八方带出牢房，只安排人接迎就是。

    同时，还带回了镇八方在狱中的承诺：归队后，老大还是老大，他为副，一定尽力辅助。玉佛本为公产，愿献出扩军之用。

    钱义喜出望外，心想，这个镇八方，还算有点良心，知恩图报。事不宜迟，既然尊朱清、黄子龙两巨头公干不在潺陵镇，机会难得。于是挑选了十来个精兵强将，与曾五连夜出发。

    是夜，土匪在县衙后院放了几把火，恰好当夜风大，火借风势，不一会儿，火光亮了半边天。巡城镇勇最先发现，敲锣报警，潺陵镇一时间混乱起来，百姓纷纷带着灭火水具奔往事发地救火。康知县与刘团练忙于坐镇县衙指挥，哪里顾及诸多事宜。

    事情按土匪事先策划发展，极为顺利。

    牢房坐落于县衙东北角，与县衙仅一墙之隔，中间有道侧门，与县衙内院连通，便于平素提审，正门朝北，出进极严。

    火势正烈，牢头急匆匆来到牢房，破口大骂：“混帐东西，聋了还是瞎了，县衙着火，还不去救，奉县大人之令，都去救火，这里交给我……快快！”

    监牢杂役大都为“临时工”，得份公干不易，出留全在牢头一句话。见牢头发怒，哪敢怠慢，个个要图表现，一哄而走，跑得老鼠没剩一个。牢头大摇大摆打开牢门，带走镇八方……

    县衙多处“失火”引起了康知县的警觉。正疑惑，突然在火光中见一狱卒头目冲近火场，急忙叫住问道：“不守牢房，何故在此？”

    “不是大人叫我们都来救火么？”

    “谁说的？”

    “头儿说的。说兄弟们贪生怕死不救火，如火蔓延牢房引出大事，定斩不饶，现在还在发怒呢……”

    康知县大吃一惊。本来怀疑这火起的蹊跷，又见非常时刻牢头假传“圣旨”，不由额头冒出冷汗，急令刘团练叫来二三十个正在救火的镇勇，连同牢房杂役，一同赶往牢房。可惜迟了一步，镇八方不见了，牢头也不见了。

    事情发展万分火急，刘团练急得直蹬脚，全身来汗，一边派人禀报康知县，一边派人呼唤镇勇堵住各路口，并启动紧急措施，敲梆报警，大呼“走了镇八方！”。

    他稍稍定了定神，心想，镇八方伤未痊愈，要逃，定选水路。想罢，招聚镇勇亲自带队赶往沿河……

    这晚，正好尊朱先生夫妇已去夹山寺探亲，不在家，神仙妹妹恐丽儿一人在家寂寞，放学后不肯回家，要与丽儿作伴说话儿，丽儿无奈，只得依她。

    这娃娃无法无天，又邀龙儿同往。三人一起吃完晚饭，俩人一起练功，龙儿跟着学，后来三人又玩起诗词游戏，往往龙儿取胜，倒是十分开心。然在一更时分，何大爷找来，龙儿只好余兴未尽地辞别。

    我老太外婆黄夫人见神仙妹妹天黑未归，忐忑不安，黄二爷安慰道：“不是去了龙儿家就是去了丽儿家，要么，去看大犇小犇了，不必劳心，迟早回。”

    又过了一个时辰，黄夫人左眼皮跳得厉害，愈发不放心，催逼老爷。黄二爷无奈，只得叫上金胆银胆，找上镇来。

    叫开巧珍的院门，媳妇告知说，子龙公干未回，大犇小犇已入睡，神仙妹妹没来，只得转身去龙儿医馆去找。

    何大爷见亲家夜深来访，知有事，忙让进问及，听说找神仙妹妹，笑道：“找神仙妹妹呀？这不，你那小姑爷，刚被我逮回，睡了。先生不在家，他们仨玩疯了……”

    黄二爷放下心来，落坐饮了口茶回道：“这疯丫头，总是没规矩，先生不在家，给丽儿作个伴不是不可，要吱一声才好，不想她娘有多急。”

    二老拉了会家常，谈了会世局，扯了会江湖勾当，不觉到了二更，黄二爷起身告辞。出门后，还是放心不下，先生不在家，他就是她家家长，得看看才安心。带着金胆银胆不知不觉来到了丽儿家院门前，敲了敲门，无人应声，金胆银胆心急，上前擂得院门天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