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真实

    “救救救救命啊!燕子!队长!!!”

    王大壮感觉自己生命受到严重的威胁,全然没顾环境和状况,本能地大声呼救着。

    “诶诶,你别急啊,这次还没进灵界怎么就跑起来了,那只是个普通人,普通人啊喂!”

    许燕有些无语,她的夜视镜里面可以明确地看到胖子身后的人带着红色的热量,是正常的活人而不是死灵,根本没必要害怕,一个修身五段的驱灵师被一个普通人追着跑?这还像话吗。

    然而耳麦里的人像是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似的,一个劲地叫着。

    “哇哇哇哇麻麻!”

    “哐”

    如幽轨般的黑色身影一闪而过,后面瘦削的人影应声倒地,王大壮仍在哇哇大叫着往前跑,只是他的身体早就被拎了起来,双腿在半空中转得飞快。

    “哇哇救命啊队长!”

    半晌后,王大壮还在鬼叫,陈玄机终于忍不住了,脸色一沉,出声道。

    “可以停了。”

    听到熟悉而有安全感的声音,王大壮当即停下,回头,黑暗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队长强大的身体轮廓。

    “队...队长!”

    王大壮的鼻涕窜了出来。

    陈玄机脸一黑,赶紧将他放下,转头看向被自己手刀打昏过去的瘦削人影。

    是白天那个校工。

    他眼睛微眯,心头生出疑惑和不安。

    为什么这个人大半夜会在这?

    诡异的事情还没有结束,忽然,他们的面前亮起一团幽绿色的火焰。

    陈玄机拖着校工的身体猛地后退,拔出唐刀。

    不过幽绿色的火焰似乎没有攻击的意思,它在半空中缓缓化形成一排字。

    “明天再来”

    陈玄机一愣,紧接着,幽绿色的火焰直接消散在空中,落下什么飘飘然的东西。

    “队长!”

    远处的许燕终于跑了过来,她提着手电筒。

    手电筒的灯光照向地面,火焰残留的东西是几片碧绿的银杏树叶。

    “队...队长...”

    许燕漂亮的小脸蛋上露出一丝惧意,而王大壮更是已经趴在陈玄机大腿后,颤颤巍巍地往前瞄着。

    倒是陈玄机松一口气,他轻声道。

    “这是【合道】的手段,用【焏】生成成的火焰,能精确无比的用火焰生成文字来提示我们,想必是修行相当了不得的前辈,我们就依前辈所说,明天再来吧。”

    听罢,许燕也松一口气,不由感叹。

    “还真跟大小姐说的一样,这南江市区里面卧虎藏龙的人真多啊。”

    “嗯。”

    看到几人离去后,宋书林摇身回到灵界内,灵界的入口应该在那片狭隘的林荫道附近,这几人进来这片废弃教学楼区域找不到正常。

    他没有提醒,也没有多做什么,驱灵的事情与他无关。

    就是回到天台后,他忽然觉得天台角落的阴影处十分舒服,看起来相当顺眼,于是整个人缩了进去,就像是缩在家里过冬的小松鼠,一脸安逸。

    安逸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梦醒后,张小元在床上醒来,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在不久前的梦里抱着他喜欢的女人,但梦是虚假的,爱情也是虚假的,他的神情里只有恍惚和落寞。

    “可恶。”

    张小元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无尽的悔意涌上心头。

    相比他内心的折磨,宋书林倒是心情愉悦的很,今天是送走寝室老父亲张小元的日子,他终于可以解脱了。

    睡了饱饱一觉醒来后,已经是下午四五点,宋书林没有发现张小元的身影,下意识地感觉他已经离去了,可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张小元的床铺还在,东西也没收拾。

    难道他的车是晚上?

    宋书林心底泛起嘀咕。

    没等他嘀咕多久,张小元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到寝室。

    “我去,老张,走之前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啥,路上吃吗?”

    宋书林惊了。

    “没有,你没吃饭吧,我买的晚餐。”

    张小元边说着边打开袋子,里面装了好几盒餐食,有烧烤、小龙虾、猪头肉、烧鸡、还有花生毛豆之类的东西,尽是些下酒菜。

    香气瞬间填满整间寝室。

    “这...这咱俩吃不完吧。”

    “没事,时间长,慢慢吃。”

    说着,张小元又从另一大袋里面掏出好几打啤酒,甚至还有几瓶白的。

    宋书林瞪直了眼睛。

    “不是,老张,我记得你不会喝白的吧。”

    “总归要学的,今天晚上我们喝个痛快。”

    宋书林心说我也不会喝白的吧,咋个痛快法。不过他看着室友脸上满是决然的神情,没有多嘴。

    “对了,老张你车票呢?”

    “退了,换成了明天的。”

    张小元开了一罐啤酒,猛猛喝下去一大口。

    “嗯??!”

    宋书林满头问号,他寻思着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昨天后半夜他莫名钻进黑暗的角落没有出来,也没有继续偷窥下面两人的谈话,难道这短短的几个小时,两人闹掰,然后失恋了?

    他心想着不会吧,可自己这室友明显是一副失恋的神情,失恋后连家都不回了,搁这借酒消愁呢。

    唉......

    宋书林在心底默默叹气,眼下的情况他也没什么能做的,只好打开一罐啤酒,陪了。

    酒局持续到深夜,张小元满脸酡红,半扭半歪地躺在椅子上,嘴里嘀咕着什么,“夕念...”、“对不起...”之类的话。

    宋书林并没有喝白的,他倒是有点怕拿着白酒哐哐造的张小元身体出什么问题,至于晚上的事情,或许是忘记了,又或许没有多在意,毕竟人都醉成这个样子了,总不至于还能梦游去会见分手的情人吧。

    凌晨一点,张小元准时“起床”,走向废弃教学楼。

    “嘶......啊.......”

    宋书林有些没眼看,倒吸一口凉气后,又长叹一声。

    他在心底“靠”了一声,然后默默跟上。

    最后一夜,硕大的金色银杏树冠愈发得亮眼起来,像是在熊熊燃烧的黄金烈火。

    张小元站在林夕念的身前,没等对方说什么,他毅然地低下了头。

    “对不起,其实我...我不是谢元。”

    他的脑海里浮现起那张暗黄瘦削的面孔,那个他在门户网站上搜出来的人。

    校工谢元。

    那个徘徊在银杏树附近的人,才是林夕念一直在等待的对象。

    了解到事实的张小元本打算好好和林夕念解释清楚,可他在面对自己过去从未有过的温暖时,怯懦了。

    今天下午醒来后,挫败感让他如同一只丧尸,在校园里漫无目地闲逛,一路逛到郁郁葱葱的银杏树下,迎面遇见了谢元本人。

    那位看起来瘦弱却待人凶悍的校工没有穿着他那件工装服,而是普通的衣服,白色印花短袖和蓝色外套,手上也没有提着什么扫把、刷子,而是行李箱和包裹。

    面对张小元的提问,他讲了这么一个故事。

    当年他和女生都是这里的学生,他很喜欢读书,成绩也不错,梦想是当一名作家,但无奈家境贫寒,双双在工厂做工的父母无法提供他多余的课外读物,只能从班级里条件优渥的女生那里借书看。一来一去,他爱上了那个有气质而且有自己独特想法的女生。女生也接纳了他,在女生的眼里,他就像是一颗生长在沃野的野草,顽强而富有生命力。

    好景不长,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们私底下的交情还是被其他老师撞破了。老师通知了家长,女生的家长是学校最大的赞助商之一,自然不允许这样的行径,但女生不管,在她年轻的心里,爱情矢志不渝,地老天荒,在通知家长的前一天,她告诉谢元,她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边,她会在银杏树下等他,两人一起面对。

    起初谢元也是秉持着同样的信念,可在见到女生父母乘坐的两排豪车驶来时,他忽然慌了,穿着笔直黑色制服的仆人替林家大人开门,打起雨伞,迎面更是走来穿着正装、点头哈腰的校长,还有那平时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教导主任。

    来自另一个阶级的压迫感重重砸到谢元的肩膀上,让当时意气蓬勃的年轻人喘不过气来,于是他蹒跚着,一步步往后退去。

    丝丝雨幕下,那副狼狈逃离的样子,像极了一条毛发被淋湿的小狗。

    女生傻傻地在树下等候心上人的到来,雨水打湿了她的衣裳、裙摆,地上满是残破的落叶,她等到钟声响起,等到夜幕降临,等到花开花落,等到金色的银杏铺满这小小的长廊。

    等到一场席卷而来的流感,她去世了,永远地留在这里。

    谢元跪倒在银杏树前,一跪就是二十年。

    在最后的最后,他面带释怀的笑容,对张小元说:

    “在这里呆了二十年,我感觉她仿佛就一直在身边,可这样是不对的,只是我自己的心理安慰和借口。尤其最近几天,我没有一天睡过完整的觉,或许是她在冥冥中指引着我,她不希望看见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不能再逃避下去了,我要继续当年停下的道路。”

    和张小元倾诉完后,谢元转身离去,背影肃然。

    看着那个背影,张小元明白,他也不能再逃避下去了。

    一味的逃避和自欺欺人是没用的。

    宋书林以为张小元是失恋了借酒消愁,其实他是借酒壮胆,就像是一位即将走上战场直面死亡的士兵,而这个战场,就是这里。

    金黄的银杏树下,女生明显愣住了,迟迟没有回应。

    张小元有点不敢看她的表情,但眼下,他必须鼓起勇气来。

    他缓缓抬起头,林夕念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的诧异,不过紧接着,她也低下了头,轻声道。

    “对不起,该道歉的人应该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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