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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玉佛翡翠

    1836年6月,缅甸和往常相比没有什么不同,闷热的空气和无尽的雨水依旧让人感到窒息。此时的李家耀正快速踱步走进仰光的一间寺庙,他不停地擦着头上的汗珠,身边跟着四个随从穿着丝绸的长衫弓着腰正快步的在李家耀身边为其开道。

    他走的很急,而几个随从也只敢斜视着李家耀像是自己犯了什么大错一样。仰光的这间寺庙不是很大,而且主塔似乎也还在修缮中,在殿外的河流中还有从上游漂下来的浮木原材料;寺庙的墙体是白色的,在它的上部是一个弧度奇异的圆锥形塔尖,上面都是镶金的精致雕饰,整体寺庙四方对称,坐落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庭中还有精致的小园林,园中还错落的种植着娇艳的鲜花点缀着整个空间,花瓣在雨水的滴洒中显得晶莹剔透。不知是因为心急还是炎热,李家耀不停地擦拭头上冒出的汗珠,他快速地绕过曲折的长廊,在一个小殿前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示意了一下身边的随从,其中三人迅速撤到殿后,只有一人跟在李家耀的身后;两人恭敬的在殿外脱了鞋,赤脚走进殿内。

    殿内的光线不是很好,在窄窄的几扇天窗中阳光透射进来,些许的浮尘在光线中漂浮,透过微弱的光线只能依稀的看清一些轮廓;李家耀眯着眼看向前方,慢慢地向深处走去,殿中是一片死寂,可以很清晰的听到淅沥沥的雨声,几人脚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嘎吱声;在昏暗中李家耀努力辨认出前面的景象,突然,他停下了脚步,而他身后的随从因为他突然的停止差点摔了个跟斗,接着迅速爬了起来,他向李家耀的方向望去,一缕阳光照向殿内的深处映出一个清秀的面庞,一位年轻的僧侣正静坐在殿上。

    李家耀咽了咽喉咙,正准备说话,刚要张口被那个清脆的声音止住

    “你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僧侣淡定地说道

    李家耀心中一惊,抹着头上的汗水,连连点头

    “正是,正是!”

    “它价值连城”僧侣说完用清澈的眼神望着李家耀,李家耀立刻感觉自己的内心被看穿了一样。

    “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

    听到这,李家耀立刻跪下说道:“我听闻仰光有一位少年僧侣料事如神,可以解决任何棘手问题,今日一见果然非同一般!”

    “李先生,美言如毒药,奉承的话就不必多言了,还是说明你的来意吧”

    李家耀讪讪而笑“虽说我比你年长,但似乎您比我更为洞察人心啊”说着李家耀回头看向随从,随从立刻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精致地骨盒,在白色的骨盒上镶满精致的雕花,内容从人物到花鸟精巧而细致让人眼花缭乱。

    随从慢慢打开骨盒,一股幽深的绿光竟然照亮了昏暗的寺殿;在这个精美的骨盒内竟是一尊透绿的玉佛翡翠!这尊玉佛翡翠晶莹剔透,它的出现瞬间让外面的精美骨盒黯然失色,即使从僧侣的方向远远望去都感到光彩夺目,让人不由的心生歹念想要据为己有。

    李家耀看着翡翠,眼中露出颇为自傲的样子:“我想我不用介绍您也可以感觉到,这尊玉佛翡翠价值连城”

    李家耀顿了顿“可是···”

    “这并不是原来的那块翡翠”僧侣淡淡地说道

    李家耀望着僧侣,一时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他低头沉吟半响

    “看样子,这次来找您是没错了”

    李家耀拿起玉佛翡翠自顾自地欣赏起来,他细致地打量着手里的翡翠,不放过一个细节,翡翠幽绿的光线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诡异而深沉。

    “斐,赤羽雀也;翠,青羽雀也;翡翠火齐,流耀含英”李家耀盯着玉佛翡翠,眼中闪着光芒“翡翠虽然只是石头,却能得到古人如此的美誉,足见它的魅力”

    “明朝永乐年间,中国国力强盛并将疆域向周边扩张,对腾越以西的地方进行了征战,此后逐渐形成了现在的腾冲县,而很多华人也在那时从当地人的手中购到了许多硬质玉石,便是今天的翡翠。”

    李家耀看了看手里的翡翠

    “因为腾冲县与缅甸之间的大量贸易往来,翡翠逐渐流入民间,并最终到了皇家宫廷手里。我的爷爷就是腾冲县附近的一个小村民,当时华人已经在缅甸的帕敢形成了一定的开矿产业;帕敢在缅甸北部的上游,这里最大的特点就是地层比较薄,只要稍稍向下挖几米便可挖到翡翠矿石,而这里翡翠的特点便是质地细腻,透亮;这尊玉佛翡翠的原石也是来自于此。当年我爷爷凭借他的胆识和魄力逐渐在帕敢一带站稳脚跟,从此便在这里扎下了根,虽说我是华人,但是我从小便在缅甸长大,对我来说,缅甸才是我的家乡,托祖宗的福,我们家的翡翠经营到我的手里目前还算不错”

    说道这,李家耀脸色一沉“不过···”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僧侣说道

    李家耀点点头

    “所谓翡翠贸易,说到底最终还是贸易,只是手里卖的东西碰巧是翡翠而已;而贸易最为重要的三个要素便是货源、人手和渠道。托祖宗的福,帕敢一带的翡翠算是缅甸一流的品质了,而我手里的人才···

    李家耀回头看看随从

    “说不上好,但也马马虎虎吧,所以对我来说,渠道是我们贸易生财最为重要的一环。而缅甸的翡翠最为重要的出口国家便是中国,现在想要将翡翠卖入清朝只有两个渠道,一个是走陆路,从滇缅之路进入到云南,再将翡翠卖入中国;还有一条便是水路,从仰光的港口出发,来到广东十三行进入中国;这两条路便是进入中国仅有的渠道。为了能够贸易顺畅,每到朝贡时期我都会精心准备一些礼品,用来疏通。

    李家耀狡黠地笑笑:

    “所谓做生意,其实做的是人情嘛,而这尊玉佛便是要送去的大礼;为此半年前我便开始物色,一个月前,我在帕敢的老伙计给我寄来信件,在信上说他收到了一块顶级的翡翠原石,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信件看罢,我便从老家密支那启程,经过两天两夜的路程终于到达帕敢的商铺,说实话这两天我基本上没怎么睡过,主要是因为激动,因为像我们这种老商人了,什么翡翠没见过想要让我的老伙计说好,真的不容易;5月的缅甸又热又干燥,可是到了帕敢居然下起了大雨,瞬间浇灭了大地的干燥,这滂沱的大雨让我有预感,这次的事情定不简单。

    来到商铺,里面堆满了各种翡翠原石,老伙计带我穿过厅堂,越过层层的作坊,一路上各种人在店铺内要价,有锦衣玉秀的中国人,也有穿金戴银的缅甸贵族,当然也有一些衣衫褴褛的缅甸村民,他们手里拿着不知从哪里来的翡翠,想要在这卖一个好价钱。

    老伙计一见到我就激动地说道:您可算来了!这件石头我可是守了两天了,这两天我硬是没敢合眼,生怕有人盯上它

    说着就一路带着我往里走,终于来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隔间,老伙计帮我掀开了一块大布,整整一块的原石出现在我面前,它的直径足足快一寸半了,当时我的心里就一惊,这要是块好的原石完整度还如此之高,那价格不是高出天价?

    当老伙计给我挪到切口时,我倒吸了一口气,这居然是翡翠中的帝王绿!这简直天助我也!假如给十三行的大人们献上此等宝物,我的商行就稳坐缅甸的第一把交椅了!

    事不宜迟,我当时就谢过了老伙计,和我的下人们骑着马便向帕敢的郊外一处赶去,几个随从跟在我的后面都有点疲惫,可是我一点也不想等!这等一级好料不能让店铺中的师傅随随便便的应付一下,好马配好鞍,我要找到对的人,让这块翡翠焕发出它的光彩!

    很快一行人就在帕敢的一处郊区停下,这里是一个小山坡,周围树木林立,其间坐落了一间不太整洁的木房,房子不高只有一层,方方正正,由原木在地下支撑,整座房子微微高出地面一小截,在房间内摆满了雕刻工具,和杂乱的房屋相比,屋里的雕刻器具都像新的一样,锋芒毕露;李家耀恭敬地在门前整理了一下自己,掸去雨水和泥土,之后再向房间内走去,在木房的大厅周围摆满了各种翡翠原石,它们颜色各异,透明的、浅绿色的、深绿色的等等,几个人都差点挪不开脚;穿过大厅,来到后面的一个木房间,这里阳光通透,在阳光的透射下看到一个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正佝偻着背,他的头发有些枯燥杂乱,此时他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一尊翡翠,在阳光中经过他雕刻的地方晶莹透亮,定眼一看,原来是一尊凤凰翡翠,从他夹杂眼睛上的放大镜看去,凤凰的羽毛栩栩如生,而他拿在手中的尖刀居然没有一丝抖动,在他这里时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

    李家耀静静地看了一会,终于开了口:吴温。听到声音他缓缓地放下手中的器具,回过头看了看,摘下自己左眼的微型放大镜;李家耀激动地点点头,只是简洁的说道:吴温,好东西!说完便示意下人拿了过来,吴温不紧不慢地走上前打开一看,原本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突然瞪地如两颗元宝石般的大,吴温不由地惊叹道:这!

    没错!李家耀越发激动地应和道:这次捡到宝了!这块石头我一定要给它找个好的师傅,它值得!”

    吴温连连点头说道“值得,值得,它可太值得了!”

    他转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李家耀:你看着吧,这将是一个传世的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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