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死马当作活马医
朱元璋虽然不通医术，但这么多年行军打仗，基本的医学常识还是知道的，他先是侧头看了眼还在沉默思索的李冀，而后瞅了眼洪四痒，朝着他挥了挥手。
洪四痒立马会意，殿中的宫女奴婢全都退出殿外，就连他自己，也出了门，并将武英殿那偌大的殿门缓缓合上。
殿内的光线缓缓变暗，朱元璋也起了身，慢慢走到那装着大蒜素的瓷碗边。
“李冀，允熥所言，是否可行？”朱元璋闻了闻大蒜那刺鼻的异香，充满希冀地看着太医院老院使。
“微臣，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如果殿下这药不掺杂其他东西的话，只要用量合适，应不至有反面作用。”李冀搅破脑汁也想不明白这所谓活性和这大蒜素的药理。
大蒜杀菌自古有之，行军打仗后勤补给也大多会在粮食中掺杂大蒜，以尽可能保证粮食不会腐坏。
但能把这大蒜提炼成这副模样，李冀还从未见过。
“最近来京的那些名医，怎么样？”朱元璋的声音有些苍老，这些日子虽说早朝未停，通政使司放到朱元璋案头的奏本也从未逾期批阅，但人心的疲惫不论如何掩饰，总会随着时间的拉长慢慢现出真身。
李冀没敢迎上皇帝的眼睛，稍稍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你老实跟我说，标儿他，日子，还有多久。”朱元璋狠了狠心，终于问出了这个他不想问，但不得不问的问题。
李冀一听到这问题，立时原地跪下，俯首在地，“臣无能，臣不敢说。”
“说，咱免你罪。”朱元璋双手胡乱地搓了搓脸，似乎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和对未知的迷茫。
“依微臣近几日把脉的情况，如若没有神药降世，太子殿下，长则一两个月，短则。。”
李冀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是颤抖，竟不自觉的带上了哭腔。
其实也不能怪他。
自打朱元璋在应天府立国之日起，他李冀就是朱元璋身边的军医，后来更是一路看着朱标从孩童走向成人，从年轻无知，走向一代明君。
如今还不过四十的岁数，竟忽的生出这等怪病，李冀作为医者，痛恨自己的无能；作为长辈，看着二十多年相伴的时光，痛恨白发人送黑发人。
朱元璋从来就不是个软弱的人，不论在什么样的时刻，即便他已经知道自己耗尽心血培养了三十多年的亲儿子命不久矣，他也没有真真正正泄过一天的气。
“允熥，这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现在这药还有药效？”老朱恨不得立马就让朱标服下，但身为帝皇的谨慎让他不得不搞清原委。
朱允熥心里暗道好险。
要不是自己早早就把这药的来历推给了蓝玉，还让蓝玉加急炼制，用生病的百姓士兵试药，怕是真的躲不过这皇爷爷的法眼。
见朱元璋一直盯着自己看，朱允熥不得不答：“是舅公给我的，已经过了大半天了，最好能重新再炼制一份，以确保效果最佳！”
“蓝玉？”朱元璋一时竟有些诧异。
想不到这小子没头没脑的，竟然私下里倒也想了不少心思。
“皇爷爷，爹现在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每早一分，便多一分痊愈的希望！”
趴在椅凳上的朱允熥见朱元璋还在犹豫，心急如焚，不得已出口催促。
希望~希望~
大殿里只有朱允熥的声音在回荡。
朱元璋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这一闭就是半盏茶的功夫。
朱允熥不敢再出声，李冀也早已哭干了眼泪，朱允熥身后的太医更是恨不得双眼失明，双耳失聪，此刻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就是个死人。
沉默良久。
“你把制药的配方给到李冀。”朱元璋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带着镇定：“李冀，咱要你按照配方，把这药完完本本地调配出来！记住，越快越好！允熥随去！咱在春和宫等你们。”
李冀不敢抬头，连声称是。
“今日之事，所知绝不可带出殿外，另外最近几日，你二人暂先不要出宫了。”
“微臣明白！”
“微臣明白！”
“退下吧，记住，要快！”
朱元璋待李冀、朱允熥三人离了大殿，才转头找到蒋瓛，“除了允熥、李冀和这太医，方才知晓允熥所提神药之人，都先押下诏狱。”
“洪公公也？”蒋瓛有些迟疑。
“嗯，待此事了结再放他们出来。李冀二人，你得给咱派人盯紧咯。”
“传旨蓝玉，允熥所提这大蒜素，让他给咱个详细的说法，再告诉他，如果让咱听到了什么不该有的风声说辞，皆斩。”
“臣，领旨。”
-----------------
春和宫。
天色渐暗，朱元璋陪着朱标勉强用了些晚膳，朱标此时神志还算清醒，高烧略退了些，但好几日没怎么进食，还是让原本就体虚的太子雪上加霜，一点微风都会让他浑身颤抖。
朱允炆照例陪在朱标身侧，此刻正在用心地书写着白日翰林学士们布置的作业。
夕阳西下，点点霞光从窗户缝洒落进殿内，朱元璋坐在上首，顺着晚霞看着眼前的儿子和不远处的孙子，不禁暗自叹息。
再想想正在太医院跟太医们一同调制大蒜素的朱允熥，老朱的心里又涌上了一股难言的欣慰。
这允熥，倒是挺像儿时的老四，都是混不吝的主，却又性子坚韧，脑子活络。
而允炆，多少有些像他爹了，不好，太柔。
标儿啊标儿，你若能挺过这一劫，允炆允熥一文一武，我老朱家的国祚还能多延续个百年。
朱元璋这边还在心里漫无边际的发散着思维，那边朱允熥和李冀到了。
朱允熥是被人抬着送进来的，李冀则是跟在后头小心翼翼地抱着药箱。
“禀陛下，老臣幸不辱命。”李冀抱拳作揖，而后擦了擦满头的汗，一路小跑，李冀这浑身的骨架都快散了。
看得出来，这短短两个时辰的功夫，着实难为这六十有七的老太医了。
朱元璋眼神示意，蒋瓛便立刻屏退了殿内无关人等。
洪四痒立马会意，殿中的宫女奴婢全都退出殿外，就连他自己，也出了门，并将武英殿那偌大的殿门缓缓合上。
殿内的光线缓缓变暗，朱元璋也起了身，慢慢走到那装着大蒜素的瓷碗边。
“李冀，允熥所言，是否可行？”朱元璋闻了闻大蒜那刺鼻的异香，充满希冀地看着太医院老院使。
“微臣，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如果殿下这药不掺杂其他东西的话，只要用量合适，应不至有反面作用。”李冀搅破脑汁也想不明白这所谓活性和这大蒜素的药理。
大蒜杀菌自古有之，行军打仗后勤补给也大多会在粮食中掺杂大蒜，以尽可能保证粮食不会腐坏。
但能把这大蒜提炼成这副模样，李冀还从未见过。
“最近来京的那些名医，怎么样？”朱元璋的声音有些苍老，这些日子虽说早朝未停，通政使司放到朱元璋案头的奏本也从未逾期批阅，但人心的疲惫不论如何掩饰，总会随着时间的拉长慢慢现出真身。
李冀没敢迎上皇帝的眼睛，稍稍摇了摇头，没再说话。
“你老实跟我说，标儿他，日子，还有多久。”朱元璋狠了狠心，终于问出了这个他不想问，但不得不问的问题。
李冀一听到这问题，立时原地跪下，俯首在地，“臣无能，臣不敢说。”
“说，咱免你罪。”朱元璋双手胡乱地搓了搓脸，似乎以此来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和对未知的迷茫。
“依微臣近几日把脉的情况，如若没有神药降世，太子殿下，长则一两个月，短则。。”
李冀越说到后面，声音越是颤抖，竟不自觉的带上了哭腔。
其实也不能怪他。
自打朱元璋在应天府立国之日起，他李冀就是朱元璋身边的军医，后来更是一路看着朱标从孩童走向成人，从年轻无知，走向一代明君。
如今还不过四十的岁数，竟忽的生出这等怪病，李冀作为医者，痛恨自己的无能；作为长辈，看着二十多年相伴的时光，痛恨白发人送黑发人。
朱元璋从来就不是个软弱的人，不论在什么样的时刻，即便他已经知道自己耗尽心血培养了三十多年的亲儿子命不久矣，他也没有真真正正泄过一天的气。
“允熥，这药你是从何处得来的？现在这药还有药效？”老朱恨不得立马就让朱标服下，但身为帝皇的谨慎让他不得不搞清原委。
朱允熥心里暗道好险。
要不是自己早早就把这药的来历推给了蓝玉，还让蓝玉加急炼制，用生病的百姓士兵试药，怕是真的躲不过这皇爷爷的法眼。
见朱元璋一直盯着自己看，朱允熥不得不答：“是舅公给我的，已经过了大半天了，最好能重新再炼制一份，以确保效果最佳！”
“蓝玉？”朱元璋一时竟有些诧异。
想不到这小子没头没脑的，竟然私下里倒也想了不少心思。
“皇爷爷，爹现在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每早一分，便多一分痊愈的希望！”
趴在椅凳上的朱允熥见朱元璋还在犹豫，心急如焚，不得已出口催促。
希望~希望~
大殿里只有朱允熥的声音在回荡。
朱元璋缓缓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
这一闭就是半盏茶的功夫。
朱允熥不敢再出声，李冀也早已哭干了眼泪，朱允熥身后的太医更是恨不得双眼失明，双耳失聪，此刻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就是个死人。
沉默良久。
“你把制药的配方给到李冀。”朱元璋突然开口，沙哑的声音带着镇定：“李冀，咱要你按照配方，把这药完完本本地调配出来！记住，越快越好！允熥随去！咱在春和宫等你们。”
李冀不敢抬头，连声称是。
“今日之事，所知绝不可带出殿外，另外最近几日，你二人暂先不要出宫了。”
“微臣明白！”
“微臣明白！”
“退下吧，记住，要快！”
朱元璋待李冀、朱允熥三人离了大殿，才转头找到蒋瓛，“除了允熥、李冀和这太医，方才知晓允熥所提神药之人，都先押下诏狱。”
“洪公公也？”蒋瓛有些迟疑。
“嗯，待此事了结再放他们出来。李冀二人，你得给咱派人盯紧咯。”
“传旨蓝玉，允熥所提这大蒜素，让他给咱个详细的说法，再告诉他，如果让咱听到了什么不该有的风声说辞，皆斩。”
“臣，领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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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和宫。
天色渐暗，朱元璋陪着朱标勉强用了些晚膳，朱标此时神志还算清醒，高烧略退了些，但好几日没怎么进食，还是让原本就体虚的太子雪上加霜，一点微风都会让他浑身颤抖。
朱允炆照例陪在朱标身侧，此刻正在用心地书写着白日翰林学士们布置的作业。
夕阳西下，点点霞光从窗户缝洒落进殿内，朱元璋坐在上首，顺着晚霞看着眼前的儿子和不远处的孙子，不禁暗自叹息。
再想想正在太医院跟太医们一同调制大蒜素的朱允熥，老朱的心里又涌上了一股难言的欣慰。
这允熥，倒是挺像儿时的老四，都是混不吝的主，却又性子坚韧，脑子活络。
而允炆，多少有些像他爹了，不好，太柔。
标儿啊标儿，你若能挺过这一劫，允炆允熥一文一武，我老朱家的国祚还能多延续个百年。
朱元璋这边还在心里漫无边际的发散着思维，那边朱允熥和李冀到了。
朱允熥是被人抬着送进来的，李冀则是跟在后头小心翼翼地抱着药箱。
“禀陛下，老臣幸不辱命。”李冀抱拳作揖，而后擦了擦满头的汗，一路小跑，李冀这浑身的骨架都快散了。
看得出来，这短短两个时辰的功夫，着实难为这六十有七的老太医了。
朱元璋眼神示意，蒋瓛便立刻屏退了殿内无关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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