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赶场

    李大富做的是杂货生意，既有缸坛碗盘杯等陶瓷器，也有锅儿罐儿壶儿锄头钉耙等铁制品，还有簸箕筛篓篮等竹制品，当然也有老丈人家的棕制品。这些都是老百姓平日必须的，大大小小堆满了门市，只留了些空道供人出入。

    健娃兄妹跟着胡三妹穿过门市，进了里面的客厅，客厅陈设却很简单。当中靠墙供着天地君亲师位，供桌前两张太师椅夹着中间茶几摆成一排，左边靠墙摆着四张竹椅。客厅正中央摆着一张镂空雕花大方桌，四张长条凳把方桌围成一圈。

    桂花从后面接着手，健娃卸下背篓，从中取出竹鸡野兔，递给胡三妹说道：“三姐，这是我与两个哥哥昨日上山猎到的，今日赶场顺道给你带来尝个鲜。码了盐的。”

    “哎呦，那怎么好意思！来耍就是了嘛，还带这么稀罕的东西。姐姐就领你心意了。”胡三妹也不客气推拒，笑着接了放到厨房，马上又转出来张罗着找茶泡，“这是你妹子吧？说亲没有？长得可真俊。你俩先坐到喝茶，姐马上去弄饭，中午就在这儿吃了才走。”一边说一边拿茶盅。

    桂花在一边脸羞了个飞红。

    “还没有呢。三姐，现在时辰还早，你生意又忙，你就别要管我们了。我和桂花还要赶场做点事，今天就不多麻烦你，等今后空了再来麻烦。”健娃赶紧阻止胡三妹继续泡茶。拎了背篓带就往背上背。桂花听哥哥说走，己转身朝外面走了。

    “那怎么行？你今天还是第一次上我家，茶都还没喝一口。”三妹做势拉着背篓沿。

    “三姐，真的莫去麻烦。我们已是姐弟，今后来的时间还多呢。我还真的有事要办，就不在这耽误你忙生意了。”

    见健娃兄妹执意要走，再则心里也着实惦记前面生意。胡三妹不再拉着健娃背篓。健娃出得大门，与李大富打过招呼，就与桂花赶场去了。

    因一周才赶次场，兴隆又是大镇，附近几个乡的人只要没事，都要趁着这天出门，一者人多好做交易，或者出门坐个茶馆，找个熟人，看个热闹。

    到了这天，街边两旁门铺前都搭上摊，摆着自家铺里东西方便交易。隔门市摊前三四尺，地上又一溜的篓、篮、筐、油布等摆在地上，放着自家需要售买的物品。背篓的，挑担的，又穿梭其中。街上挤来挤去，人头熙熙，人声嘈杂。

    找了制扇匠人，把自家精选的锦鸡羽交了他，健娃还怕材料不够，连同山鸡羽、竹鸡羽都一并拿了出来。匠人一看，连说做叁柄都够了，桂花就央着自己也要一柄，健娃平日甚是疼爱妹妹，当然答应。与匠人议好样式，谈好价款，交了订金，只等七妹生日那天来取。

    健娃又陪妹妹买了丝线，买了自家日用，也不再到李大富那儿，直接就回了家。

    隔了一周，正是七妹生日。上次打回的猎物已在柴火坑上熏着，找了腿麂子肉，腿狐狸肉，腿野猪肉，加上只熏竹鸡分别挂在竹竿两头，吃过早饭，健娃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就挑着一担往胡七妹家去。柏宁义下矿去了，因又逢赶场天，柏洪氏与桂花也跟着一起到了镇上。

    几人先来到制扇匠人那，匠人取了羽扇递与健娃。匠人手艺不错，羽扇做成团扇样式。绚丽的彩羽密实插在水牛角做的扇柄上，每根羽毛之间又用彩色丝线做了绑连，结在一起浑然天成。扇柄打磨得油光亮滑，三柄羽扇柄分别雕了双龙戏珠、双凤呈祥与三羊开泰图案。扇把用红绸带裹着，下面还各缀了颗玛瑙石，真正做得精美。

    健娃付完余钱，匠人找来叁个特制红绸袋装了。知道哥哥是要送给未来三嫂，桂花识趣要了那柄三羊开泰图案扇子。因是赶场天挑着担子要挤，又生怕碰磕变形或掉了，另两个一时找不到如何拿放，健娃就把红绸袋吊在了胸前。看着那滑稽憨傻的模样，柏洪氏心中有点失落，儿子大了心却跟了媳妇，为了媳妇也不怕人笑话了。

    与母亲妹妹分开后，想着一会儿就要见着胡七妹，感觉浑身都是力量，按捺着心头的喜悦，挑着担子蹬蹬走得飞快。还没到大罗桥，健娃远远都看到七妹带着几条狗在桥对面棕树下眺望。

    因健娃前几月常来，与胡家几条狗早已混熟，狗狗们竟先跑前迎接，一路摇头摆尾好不亲切。看着健娃虽挑着担子却步履矫健，虽一身灰衣却显出气宇轩昂，唯一不谐调就是这样个俊俏郎君，胸前吊着个大红袋，看起怪模怪样。

    六月天，这个时候日头正烈。看他微喘着粗气来到面前，一身的汗水把衣衫都略微汗湿。七妹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待健娃放下担子，忙掏出手帕先给他擦额头的轻汗，“这般模样，也不怕路人笑话。”

    “我来见自家媳妇儿，怕谁笑话。”健娃一手撑着担子，一手取下红绸袋，“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祝你生日快乐，时时开心！”

    七妹接过红绸袋，打开一个，拿出一看，惊叫起来，“哇，好漂亮的羽扇！我好喜欢！”

    轻轻一扇，清风扑面，再扇几下，顿觉神轻气爽。看着健娃眼巴巴痴瞧，此时，七妹心里比蜜还甜。忙也给健娃扇背，“憨包，这么热的天，有扇带着却不知扇几下，中了暑可咋办。”

    “一路走着倒不觉热，这一停下反而热了。”健娃又担了担子，起身往七妹家走，七妹陪着一路给他扇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