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离别

    民国二十三年十月初八，健娃的新房顺利落成。民国二十四年二月初二那天，健娃大嫂汪氏二嫂张氏竟同一天各生下一个女儿，胡洪氏说两个出生的太巧了，分别取名巧珍和巧珠。民国二十四年三月初十，健娃喜气洋洋把胡七妹娶进门，婚后两人更是恩爱甜蜜，如胶似漆。健娃只让七妹在家干些家务，从不肯让她上坡干活，两人在民国二十五年正月初十生下女儿巧云。民国二十五年五月，大勇与桂花也各自毕业，都在成都进了同一家医院当医生。

    民国二十五年未，震惊中外的西安事变发生，国共通电停止内战一致抗日。民国二十六年七七卢沟桥事变发生，日寇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七七事变三天后，“四川王”刘湘第一个致电蒋氏，要求出兵抗日。数天后，刘湘便通告全省，要求全国动员，与日军决一死战。刘湘将川军整编成两个集团军，下辖五个军三个独立旅，当年九月誓师出川。

    让健娃等人都没想到的是，五姐夫严世民也出现在此次出川的队伍中。当五姐收到严世民来信，说自己已报名参军，开赴上海抗日前线时，五姐抱着两个小孩痛哭，后悔自己没有早日察觉严世民是偷跑的用心。原来，放暑假后，严世民就给五姐胡志兰说想回家看望父母，因五姐又在民国二十四年二月生下儿子严振国，带着两个小孩一路不方便，严世民就一个人回了川西。却不想他是悄悄参军去了。

    严世民因是知识分子，从军后直接成了名军需官。跟随杨森部刚出川即赴上海参加淞沪抗战，全军在大场血战五昼夜，守住了阵地，后又先后跟随杨部参加了民国二十七年三月的南昌会战，同年九月已撤退至武汉江夏。

    五姐在提心吊胆颤颤惊惊中，先后收到了严世民的来信，陆续也知道了他在军中的一些消息。

    而这时因前线伤亡惨重，川东也全面征兵，18-30岁成年男人都在征召之列。冬儿、健娃、胡志善、姚学江、李大寿等都被迫应征入伍。临行前，七妹己又有三个月身孕，健娃悄悄拿出墨珠交给七妹，让她替自己保管，叮嘱她千万别要再让人知晓。健娃安慰七妹，让她不要为自己性命担忧，也许这就是我们命中注定的那几年离别，待打跑了日本鬼子我们就团圆了。

    冬儿健娃走后，按一家人之前商议，二嫂张氏与七妹为了节约开支及照顾小孩，都搬回来与父母柏宁义柏洪氏住到一起。柏宁义与春娃还是照常下矿。

    从前的好日子一去不还，七妹张氏每天起床后，都会在柏洪氏的带领下，在祖宗牌位前烧香，为冬儿健娃祈求平安。

    民国二十九年阳历三月，七妹又为健娃生下个女儿，取名盼盼。同年，大勇与桂花也主动报名前往了长沙战地医院。

    民国三十年阳历四月，一个噩耗传到了七妹耳边，六哥胡志善阵亡在福州保卫战中。胡洪氏收到骨灰和遗物后，当时就病倒在床，虽经两个多月的汤药救治，可还是因伤心过度去世了。六哥与母亲相继走了，让七妹也是伤心异常，虽也偶尔会收到健娃哥俩的书信，但仍止不住对健娃的思念和担忧。

    冬儿健娃哥俩很幸运，去时就分到了同一个连队同一个班，健娃还被任命为班长。正所谓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两年来，兄弟俩在战场上同仇敌忾配合默契，不但躲过了几次危险，更是打了好几次胜仗，都得了提拔嘉奖。健娃已升为连长，冬儿也当了排长。

    民国三十一年一月中旬，七妹和张氏收到阵亡通知书，健娃与冬儿双双在第三次长沙会战中同一天阵亡，并且健娃还尸骨无存。仿若惊天霹雳，柏洪氏、张氏、七妹当时都哭得撕心裂肺，闻者伤心了。

    一家人在山上把冬儿与健娃的衣冠墓埋在了一起。七妹在把健娃送的两柄锦鸡羽团扇葬入其中时，本希望健娃在阴间能有个念想，后想起健娃临走前说的话，心中竟突然生出一缕执念，健娃莫非仅仅只是失踪了？七妹生出了想去寻找健娃的念头。

    当七妹把这个想法告诉柏宁义和柏洪氏时，柏洪氏满口支持，毕竟现在健娃是死不见尸，说不定还真有活着的希望，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做为父母妻儿亲人都不愿放弃。柏洪氏还愿意在家中帮着照看巧云和盼盼，只是柏宁义还是有点不放心路上安全。七妹说，打算回娘家让四哥胡志友陪着一路，到了长沙还可去找桂花与大勇，看他们能不能想法子帮着打听下。

    柏宁义把近几年节余的二十块大洋都给了七妹，让七妹用做路上盘缠。七妹劝柏宁义为了照顾家人不要再下矿，柏宁义也答应了，遂含泪告别了两个小女儿，先回娘家央求四哥志友一路同行。志友本觉希望渺茫，路上还有日本人出没，遇到了可能生命不保，但见七妹态度坚决，胡守云也支持，只能是跟着一同前行。

    川东隔万县近，兄妹俩翻山越岭先到了万县，又从万县坐船沿着长江，经奉节宜昌荆州到了岳阳，更冒着危险穿过洞庭洞，十天后到了长沙。到了长沙，找路上遇到的一官兵打听，才知桂花大勇他们战地医院已撤至湘潭。

    拿出健娃以前通信地址一问，才知他哥俩原隶属20军134师，现仍布防在新墙及鹿角一带。

    原来，去年12月23日，日军第40师团一部向守护在油港河以南阵地的第20军发动攻击。24日，新墙河下游因降雨水位上涨，日军第6师团向守军第20军第134师新墙河阵地实行渡河攻击。健娃他们连也奉命在此阻击敌人，但兵力火力悬殊差距大，全连都牺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