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像李半仙
此情此景让坐在一侧的谭巧娘，着实是有点看不下去，不明白玉娘今天怎的这般咄咄逼人。
将军大人昏睡的这几日，都是由玉娘亲自开方抓药，调配滋补的汤食，明明是非常关心病人的，可为何病人苏醒了，玉娘的情绪却似乎有些激烈，变化如此之大，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
但这一切似乎更加验证了巧娘心中的猜测。
谭巧娘深刻地怀疑，玉娘与这位将军大人，从前应该是认识的，且关系很不一般。
但是玉娘明显对这位将军大人心怀芥蒂，且似乎怨怼颇深。
谭巧娘对栗肃还是非常尊重的，因为栗将军不仅是儿子杨石生前的顶头上司，对杨石还非常看重，栗大人更是救她和玉娘于水火的恩人。
巧娘自认虽出身乡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对有恩于自己的人，谭巧娘知道，知恩图报是最起码的品质。
谭巧娘怀里还抱着那块被单，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被单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掩去开口前的尴尬，借势轻笑着说道：“栗将军，您已经昏睡好几日了，如今既然醒来，不如先洗个澡，清爽一下可好？”
谭巧娘心中是有些焦急的，她寻思着必须得把两个虎视眈眈的人先分开呀！玉娘今日的这张嘴，真真的是得理不饶人，一点也不给栗将军留面子！
可是这位将军大人现在又是这样不太清明的状态，如此相互之间言语顶撞，她怕等这位大人清醒过后，找她的玉娘秋后算账可如何是好？
虽然冥冥之中谭巧娘直觉，她的玉娘应该不会在这位将军大人的手里吃亏，甚至是站在很高很高地上风口，但是有些误会，如果能够避免，还是不要让它发生的好。
如玉自然明白谭巧娘这番话的意思，再看看对面那张布满胡须的脸庞，心中忽然生出算计，挑眉道：“也好，顺便把脸上那胡子剃了吧！”
如玉心中暗搓搓的想笑：哼，本姑娘就是有这样的品质！做事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栗肃却立即摇头：“不能剃！”
“为何？”
如玉开始危险地眯眼。
“因为……因为……囡囡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男人不能……嘴上……没有毛！”
栗肃一边说着，还伸出手指轻轻捻动着下巴上的胡须，仿佛是在怀念遥远过去的某一个场景，而他则沉浸在那个场景里，流连忘返，乐在其中。
如玉无奈扶额：额滴个神呐！掰弯这么个傻直男是否功德无量啊？
栗肃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把嘴捂住，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心翼翼地跟如玉说道：“囡囡说这话不能让别人听到！”
说完这句，栗肃再次哽住了话头，因为他意识到，这句话有可能会伤害到漂亮姐姐的心情，于是赶紧亡羊补牢：“姐姐……当然不是别人，姐姐……要帮我保密哦！”
如玉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吞吐不得，噎的要死，小腹抽动了好几下，半天喉咙里才发一丝声音：嗝！
如玉无力地垂下脑袋，伸出两根手指，重重地扣了扣额头，心想这男人看似变的傻不拉几的，居然将那说扁了的话，还能给圆回来！
真乃孺子可教，奇货可居耶！
“你今天要是乖乖把胡子剃了，我一会儿就……就带你到山上去打猎！”
如玉投其所好地抛出一记重饵。
“真的吗？”
栗肃一听要去打猎，两眼顿时亮起了光芒，两簇小火苗在他的眼眸中腾腾升起，灿若星子，但是一想到能去打猎的前提条件是先剃掉胡子，眼中的光芒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换一个条件吧！姐姐！胡子真的不能剃，否则囡囡……囡囡又要怪我不听话！”
栗肃真的是为难极了，一边是漂亮姐姐，一边是囡囡，真是左右为难啊，叫他可如何是好？
愁的他都快长白头发了！
想到头发，栗肃抬手去摸头顶，感觉头发乱糟糟像个草堆似的。
“姐姐，我的头发很乱是吗？”
“是啊！像个大鸟窝！胡子又长，就像个邋遢鬼！囡囡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会再喜欢你！再说了，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你和囡囡小时候的事，现在你们都长大了，女孩子都喜欢干净帅气的男子，囡囡一定不会喜欢你现在这个邋遢样！”
“是哦！”
栗肃点头，觉得漂亮姐姐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漂亮姐姐就是有这样一种能力，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动作，总是能让他混沌的心，感受到被呵护被牵引的力量，他现在真的很想去握住漂亮姐姐的手，仿佛肌肤触碰的瞬间，犹如能给予他无限的力量和温暖，似乎只有拉住那双并不算柔软的手，未知的前路才不会孤寂漫长。
可是，以他目前对情感的认知来讲，却是无法组织出这么深刻的言语，表达他心中的所思所想，急得栗肃又伸出手去挠头发。
半天，栗肃只能讷讷地道：“姐姐，我现在这么高的个子，我和囡囡肯定都长大了！那你看我现在有多少岁？”
“咳咳！”
如玉假装清了清嗓子，一副混世老神棍的派头说到：“我刚才替你把脉的时候，顺便替你摸了摸骨……据骨相显示，你的年龄今年大概……二十有一！”
站在旁边的巧娘闻言，心中已经十分笃定，玉娘和这位将军大人从前定然是很熟悉的关系！连年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缘分？又或者是……孽缘！
不过，至于这摸骨算命的借口么…
看着如玉一脸的精明算计，巧娘忽然就联想到了镇上那个会批八字算姻缘的李半仙！
那李半仙在出山镇也算是个人物，替人批八字算姻缘还真有那么点神乎，就是有一点让人感觉不太舒服，那半仙一见有年轻的女娃来批八字，就非拉着人家姑娘的手说是摸骨卜命更准，还一摸就是好半天，碰上哪个姑娘的老子娘是个嘴巴厉害的，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
想到这里巧娘赶紧又摇摇头，心里念了一声观音菩萨，暗道自己这是什么虎狼想法？怎么能这样想她的玉娘呢？玉娘怎么会和那个老神棍，有相像的地方？
哼，定然是这个将军大人曾经对玉娘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才会让她善良的玉娘这么针对他！
巧娘再看向栗肃的眼光，便带上了些许不善。
“二十有一……二十有一……”
栗肃却是什么也顾及不到，正嘀嘀咕咕掰着手指计算着：“我今年要是二十有一，那么囡囡就应该……有……十九岁啦！那么囡囡应该已经嫁给我……”
“停！”
如玉赶紧制止男人继续说下去，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还轻轻咳了两声：“咳咳！你不要……不要再想囡囡的事了！要不然一会儿又该头疼了！总之，姐告诉你，按照囡囡现在的年龄，肯定不喜欢看见你胡子拉碴地！赶紧剃了吧，然后我们就去打猎！”
“那……那……”栗肃还在纠结，头发揪得更乱了。
如玉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男人跟他的头发有仇还是怎地？
如玉看着男人凌乱的发髻，心中算计着能不能一会儿顺便乘机捎带手……把他的头发也剃了？
回头一想，那几个忠心的护卫肯定不能答应！
再说要是真那样做了，那还不真的把自己变成蝎子精了！
恨一个人怨一个人，可以选择不理睬不原谅，也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但是绝对不能放任自己从一点点的小恶开始，渐渐坠入黑暗无尽的深渊，直到把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全非，面目可憎的人。
思及此，如玉便收敛了神色，语气郑重地对栗肃道：“八岁到二十一岁，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和囡囡在那个时间里慢慢成长，对事物的看法也会发生诸多变化，无论是因为什么，你既然遗忘了曾经的那段岁月，便也没必要刻意的去回想它，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有一句话叫心若向善，福报自来！姐姐也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你所遗失的一切！”
虽然那个一切里不会包括我！
栗肃呆呆地看着漂亮姐姐，他发现漂亮姐姐的表情，由调侃到郑重、再到现在的落寞，竟然让他的心里升起浓浓的锥痛感，钢针入心的那一刻，仿佛也刺在了包裹他心智的那层厚重的结界上。
栗肃默默地垂下头：“姐姐说的都对，我听姐姐的！姐姐一会儿带我去打猎吧！我们去给囡囡猎一只火狸，做她披风上的围帽好不好？”
“好，去吧，一会儿姐姐带你去后山打猎！”
栗肃便也不再多言，起身去耳房洗澡沐浴。
一边的谭巧娘目送着栗肃走远，这才伸出一只胳膊搂住如玉的肩膀，嘴里宠溺地说到：“你呀，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前两天如玉和几个护卫斗智斗勇，誓要亲手剃掉将军大人的胡子，巧娘都看在眼里呢！
今日也是，玉娘刚刚还磨刀霍霍，准备亲自动手操刀，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就改主意了！
也是呢，一个为了救治别人，把自己累到虚弱吐血的人，便是再怎样嘴硬如钢刀，心又怎么会是不善良不柔软的呢！
“阿娘！”如玉这会儿倒颇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朝着谭巧娘有些撒娇地道：“阿娘，我有时候是不是很过分？”
谭巧娘：“爱之深，则关之切！你所做的也是为将军大人好！但是关心别人的同时也不能忽略了自己的感受，有些事情该放下也要放下，就像你刚才说的，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阿娘！您……”
如玉心里是惊诧的，莫不是自己表现的太激烈太直白，又被阿娘看出了端倪？
如玉知道谭巧娘是个极其聪慧之人，自己刚刚重生回来那天，出手救治了重伤昏迷的栗肃，那时谭巧娘就已经发现她并不是原来的玉娘。
谭巧娘的心细如发，可称得上见微知著，见一隅而窥全貌，自己今日情绪控制的不好，对栗肃有些疾言厉色，谭巧娘定然是发现了端倪。
这再一次刷新了如玉对谭巧娘的认知。
“傻女儿哟！”谭巧娘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如玉的额头，笑说：“人哪，都是劝得了别人，劝不了自己，你也是，刚刚还劝别人一切要顺其自然，到自己这儿就钻牛角尖了！
好女儿，听阿娘一句劝，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齐，你刚才不是也对将军大人说过么，心若向善，福报自来，我的玉娘这么漂亮，这么善良，一定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阿娘！”
如玉撒娇般搂住谭巧娘的腰。
谭巧娘抱紧怀中柔弱的女孩，温柔地说道：“人这一辈子啊，就好比开水煮饺子，不经历三起三落，饺子是煮不熟的，同样的道理，人生也是如此，总是要跌倒爬起反反复复，坚持下去，才能笑到最后不是！”
这是一个历经沧桑磨难，饱经凄苦的女人，也是一个阅尽千帆洗尽铅华的女人，在自己半生荣辱后，对生活最原始，最本真的理解。
她想告诉怀中的女孩，只要怀着一份真心，一份对生活的热忱，真的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趟不完的河。
“阿娘！遇见你真好！”
如玉衷心地道出心中的感激。
“能遇见你，阿娘也很高兴！也因为有了你，阿娘才有勇气活下去啊！”
小院里，桐树下，女孩靠在婆婆怀里，幸福地闭紧双眼，任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悠远的天际，有薄云飘过，初春的微风吹过小院，带来远处山花的芬芳，缠绵了多日的阴雨之后，迟到的春天终于还是姗姗来临。
将军大人昏睡的这几日，都是由玉娘亲自开方抓药，调配滋补的汤食，明明是非常关心病人的，可为何病人苏醒了，玉娘的情绪却似乎有些激烈，变化如此之大，有些让人摸不清头脑。
但这一切似乎更加验证了巧娘心中的猜测。
谭巧娘深刻地怀疑，玉娘与这位将军大人，从前应该是认识的，且关系很不一般。
但是玉娘明显对这位将军大人心怀芥蒂，且似乎怨怼颇深。
谭巧娘对栗肃还是非常尊重的，因为栗将军不仅是儿子杨石生前的顶头上司，对杨石还非常看重，栗大人更是救她和玉娘于水火的恩人。
巧娘自认虽出身乡野，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对有恩于自己的人，谭巧娘知道，知恩图报是最起码的品质。
谭巧娘怀里还抱着那块被单，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被单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掩去开口前的尴尬，借势轻笑着说道：“栗将军，您已经昏睡好几日了，如今既然醒来，不如先洗个澡，清爽一下可好？”
谭巧娘心中是有些焦急的，她寻思着必须得把两个虎视眈眈的人先分开呀！玉娘今日的这张嘴，真真的是得理不饶人，一点也不给栗将军留面子！
可是这位将军大人现在又是这样不太清明的状态，如此相互之间言语顶撞，她怕等这位大人清醒过后，找她的玉娘秋后算账可如何是好？
虽然冥冥之中谭巧娘直觉，她的玉娘应该不会在这位将军大人的手里吃亏，甚至是站在很高很高地上风口，但是有些误会，如果能够避免，还是不要让它发生的好。
如玉自然明白谭巧娘这番话的意思，再看看对面那张布满胡须的脸庞，心中忽然生出算计，挑眉道：“也好，顺便把脸上那胡子剃了吧！”
如玉心中暗搓搓的想笑：哼，本姑娘就是有这样的品质！做事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不！”栗肃却立即摇头：“不能剃！”
“为何？”
如玉开始危险地眯眼。
“因为……因为……囡囡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男人不能……嘴上……没有毛！”
栗肃一边说着，还伸出手指轻轻捻动着下巴上的胡须，仿佛是在怀念遥远过去的某一个场景，而他则沉浸在那个场景里，流连忘返，乐在其中。
如玉无奈扶额：额滴个神呐！掰弯这么个傻直男是否功德无量啊？
栗肃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把嘴捂住，看了看四周，这才小心翼翼地跟如玉说道：“囡囡说这话不能让别人听到！”
说完这句，栗肃再次哽住了话头，因为他意识到，这句话有可能会伤害到漂亮姐姐的心情，于是赶紧亡羊补牢：“姐姐……当然不是别人，姐姐……要帮我保密哦！”
如玉一口气哽在喉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吞吐不得，噎的要死，小腹抽动了好几下，半天喉咙里才发一丝声音：嗝！
如玉无力地垂下脑袋，伸出两根手指，重重地扣了扣额头，心想这男人看似变的傻不拉几的，居然将那说扁了的话，还能给圆回来！
真乃孺子可教，奇货可居耶！
“你今天要是乖乖把胡子剃了，我一会儿就……就带你到山上去打猎！”
如玉投其所好地抛出一记重饵。
“真的吗？”
栗肃一听要去打猎，两眼顿时亮起了光芒，两簇小火苗在他的眼眸中腾腾升起，灿若星子，但是一想到能去打猎的前提条件是先剃掉胡子，眼中的光芒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换一个条件吧！姐姐！胡子真的不能剃，否则囡囡……囡囡又要怪我不听话！”
栗肃真的是为难极了，一边是漂亮姐姐，一边是囡囡，真是左右为难啊，叫他可如何是好？
愁的他都快长白头发了！
想到头发，栗肃抬手去摸头顶，感觉头发乱糟糟像个草堆似的。
“姐姐，我的头发很乱是吗？”
“是啊！像个大鸟窝！胡子又长，就像个邋遢鬼！囡囡要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会再喜欢你！再说了，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你和囡囡小时候的事，现在你们都长大了，女孩子都喜欢干净帅气的男子，囡囡一定不会喜欢你现在这个邋遢样！”
“是哦！”
栗肃点头，觉得漂亮姐姐说的话非常有道理。
漂亮姐姐就是有这样一种能力，哪怕是一句话，一个动作，总是能让他混沌的心，感受到被呵护被牵引的力量，他现在真的很想去握住漂亮姐姐的手，仿佛肌肤触碰的瞬间，犹如能给予他无限的力量和温暖，似乎只有拉住那双并不算柔软的手，未知的前路才不会孤寂漫长。
可是，以他目前对情感的认知来讲，却是无法组织出这么深刻的言语，表达他心中的所思所想，急得栗肃又伸出手去挠头发。
半天，栗肃只能讷讷地道：“姐姐，我现在这么高的个子，我和囡囡肯定都长大了！那你看我现在有多少岁？”
“咳咳！”
如玉假装清了清嗓子，一副混世老神棍的派头说到：“我刚才替你把脉的时候，顺便替你摸了摸骨……据骨相显示，你的年龄今年大概……二十有一！”
站在旁边的巧娘闻言，心中已经十分笃定，玉娘和这位将军大人从前定然是很熟悉的关系！连年龄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只是不知他们之间是什么样的缘分？又或者是……孽缘！
不过，至于这摸骨算命的借口么…
看着如玉一脸的精明算计，巧娘忽然就联想到了镇上那个会批八字算姻缘的李半仙！
那李半仙在出山镇也算是个人物，替人批八字算姻缘还真有那么点神乎，就是有一点让人感觉不太舒服，那半仙一见有年轻的女娃来批八字，就非拉着人家姑娘的手说是摸骨卜命更准，还一摸就是好半天，碰上哪个姑娘的老子娘是个嘴巴厉害的，经常被骂得狗血淋头！
想到这里巧娘赶紧又摇摇头，心里念了一声观音菩萨，暗道自己这是什么虎狼想法？怎么能这样想她的玉娘呢？玉娘怎么会和那个老神棍，有相像的地方？
哼，定然是这个将军大人曾经对玉娘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才会让她善良的玉娘这么针对他！
巧娘再看向栗肃的眼光，便带上了些许不善。
“二十有一……二十有一……”
栗肃却是什么也顾及不到，正嘀嘀咕咕掰着手指计算着：“我今年要是二十有一，那么囡囡就应该……有……十九岁啦！那么囡囡应该已经嫁给我……”
“停！”
如玉赶紧制止男人继续说下去，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还轻轻咳了两声：“咳咳！你不要……不要再想囡囡的事了！要不然一会儿又该头疼了！总之，姐告诉你，按照囡囡现在的年龄，肯定不喜欢看见你胡子拉碴地！赶紧剃了吧，然后我们就去打猎！”
“那……那……”栗肃还在纠结，头发揪得更乱了。
如玉看他这个样子，不由得皱紧了眉头，这男人跟他的头发有仇还是怎地？
如玉看着男人凌乱的发髻，心中算计着能不能一会儿顺便乘机捎带手……把他的头发也剃了？
回头一想，那几个忠心的护卫肯定不能答应！
再说要是真那样做了，那还不真的把自己变成蝎子精了！
恨一个人怨一个人，可以选择不理睬不原谅，也可以老死不相往来，但是绝对不能放任自己从一点点的小恶开始，渐渐坠入黑暗无尽的深渊，直到把自己变成一个面目全非，面目可憎的人。
思及此，如玉便收敛了神色，语气郑重地对栗肃道：“八岁到二十一岁，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你和囡囡在那个时间里慢慢成长，对事物的看法也会发生诸多变化，无论是因为什么，你既然遗忘了曾经的那段岁月，便也没必要刻意的去回想它，让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有一句话叫心若向善，福报自来！姐姐也相信……你一定会找到你所遗失的一切！”
虽然那个一切里不会包括我！
栗肃呆呆地看着漂亮姐姐，他发现漂亮姐姐的表情，由调侃到郑重、再到现在的落寞，竟然让他的心里升起浓浓的锥痛感，钢针入心的那一刻，仿佛也刺在了包裹他心智的那层厚重的结界上。
栗肃默默地垂下头：“姐姐说的都对，我听姐姐的！姐姐一会儿带我去打猎吧！我们去给囡囡猎一只火狸，做她披风上的围帽好不好？”
“好，去吧，一会儿姐姐带你去后山打猎！”
栗肃便也不再多言，起身去耳房洗澡沐浴。
一边的谭巧娘目送着栗肃走远，这才伸出一只胳膊搂住如玉的肩膀，嘴里宠溺地说到：“你呀，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就是个嘴硬心软的！”
前两天如玉和几个护卫斗智斗勇，誓要亲手剃掉将军大人的胡子，巧娘都看在眼里呢！
今日也是，玉娘刚刚还磨刀霍霍，准备亲自动手操刀，结果就这么一会儿就改主意了！
也是呢，一个为了救治别人，把自己累到虚弱吐血的人，便是再怎样嘴硬如钢刀，心又怎么会是不善良不柔软的呢！
“阿娘！”如玉这会儿倒颇有些不自在起来，她朝着谭巧娘有些撒娇地道：“阿娘，我有时候是不是很过分？”
谭巧娘：“爱之深，则关之切！你所做的也是为将军大人好！但是关心别人的同时也不能忽略了自己的感受，有些事情该放下也要放下，就像你刚才说的，一切都顺其自然吧！”
“阿娘！您……”
如玉心里是惊诧的，莫不是自己表现的太激烈太直白，又被阿娘看出了端倪？
如玉知道谭巧娘是个极其聪慧之人，自己刚刚重生回来那天，出手救治了重伤昏迷的栗肃，那时谭巧娘就已经发现她并不是原来的玉娘。
谭巧娘的心细如发，可称得上见微知著，见一隅而窥全貌，自己今日情绪控制的不好，对栗肃有些疾言厉色，谭巧娘定然是发现了端倪。
这再一次刷新了如玉对谭巧娘的认知。
“傻女儿哟！”谭巧娘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如玉的额头，笑说：“人哪，都是劝得了别人，劝不了自己，你也是，刚刚还劝别人一切要顺其自然，到自己这儿就钻牛角尖了！
好女儿，听阿娘一句劝，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齐，你刚才不是也对将军大人说过么，心若向善，福报自来，我的玉娘这么漂亮，这么善良，一定值得这世间最好的！”
“阿娘！”
如玉撒娇般搂住谭巧娘的腰。
谭巧娘抱紧怀中柔弱的女孩，温柔地说道：“人这一辈子啊，就好比开水煮饺子，不经历三起三落，饺子是煮不熟的，同样的道理，人生也是如此，总是要跌倒爬起反反复复，坚持下去，才能笑到最后不是！”
这是一个历经沧桑磨难，饱经凄苦的女人，也是一个阅尽千帆洗尽铅华的女人，在自己半生荣辱后，对生活最原始，最本真的理解。
她想告诉怀中的女孩，只要怀着一份真心，一份对生活的热忱，真的就没有过不去的坎，也没有趟不完的河。
“阿娘！遇见你真好！”
如玉衷心地道出心中的感激。
“能遇见你，阿娘也很高兴！也因为有了你，阿娘才有勇气活下去啊！”
小院里，桐树下，女孩靠在婆婆怀里，幸福地闭紧双眼，任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悠远的天际，有薄云飘过，初春的微风吹过小院，带来远处山花的芬芳，缠绵了多日的阴雨之后，迟到的春天终于还是姗姗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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