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扁的梦

    夜是将将笼着，西山顶上还有点点紫青色的云。

    老扁在心里暗自想着那个人，不知他是死是活，只知道有个没心没肺的人拿着他梦中的信物，活得有声有色。

    檐下石墩上，老扁手里握着短把烟杆，一口黄酒进嘴还要反复漱过才舍得吞入空荡的腹中，只几口下肚，两眼一眯便睡去。

    “阿林～啊林～”

    山间响起清脆的呐喊，密林中几个壮年男子扛着木头一前一后在山间行进。难得的晴天，林子里依旧潮湿。林海放下粗壮的木头，爬上岩块向那方吆喝着。

    “海哥，嫂子正唤你哎。”宝成喘着大气喃喃道。汗水在脖子上沾着木头上蹭下的斑驳纹路。

    “小宝成，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扛不动还硬要挑根大的，别媳妇还没取来腰就不行喽！”林海嘻道。

    “我那还八字没一撇，真羡慕你和嫂子”

    “你嫂子也是命苦，跟着我这么个没出息的家伙”，说着便扛起木头朝山下走去。

    那一抹嫩绿在阳光下朝着谷间流去，小路上蒲公英只荡了几下便秃了头。尘土随着林海来到门前，进入石板房内便不在张扬。

    那枯黄的瓜瓢被一猛子扎入石缸，颤巍巍地将水送入林海口中，林海只抽送了几下，便长舒了一口气。拿起带皮土豆便吞咽起来。阴暗里的堂屋里只有断续的低喃。

    两扇败朽的木门虚掩着，随着吱呀声响起，宝成倦倦地跨了进来。

    “小竹姐下地去了？这几日有的忙呦！那老棍头说伐木得快些，这批材子要得及。”

    林海又揭开石缸大口灌下几口水，长叹一声，走向屋外。“上工”。

    山林里，一声声号子顿挫着，一斧，又是一斧。“倒”，一棵棵草木从绿荫下显露，这些大树或许不会知道自己的年轮在此刻显露。当一棵参天古树应声倒下时，林海心里不由地颤了一下，或许是自然反应吧，林海望向宝成笑了笑，他也被这随之而来的颤动吓了一跳。

    当年的老棍头，没有一棵树是他爬不上去的，都说他是树上猴，如今这片片倒下的，也大都是他爬上去系的绳头。他慢下了脚步，止步在一棵碗口大的杉树前，伸手把着树干晃了晃。

    “可惜了，它晚生了几十年，要是过个50年，定是棵好材子”

    一阵凉风袭来。

    “倒喽！歪喽！”

    本应迎着绳子倒下去的树干，却被风吹偏移了轨迹。老棍头倒了，那棵杉树也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