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七 老人

    西街平日里隐藏在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中，直到节假日才活跃起来，一般工作日没几个人去逛，那里的商户就靠节假日来的游客吃饭。

    每个商铺的屋檐下都挂着红红的大灯笼，而且街道上空也挂着无数的红灯笼，它们被线连起来，从高处望去像是一条盘蜒的红色巨龙，观望这街上来来往往的游人。

    即使是在深夜，也依然抵挡不住人们对情怀的留恋，他们宁可第二天早上挂着黑眼圈脸上冒着青春痘也要来此。有些东西在时不珍惜，等要逝去才追逐，去怀旧。

    邹凡和余隆买了小型的烟花，他们本想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放，但看见巡逻的人还是算了。他们与巡逻的人相向而过，巡逻的人注意到邹凡手里提的烟花，邹凡于巡逻的人确认过眼神，邹凡深知，巡逻的人在用眼神告诉他：莫伸手点烟花，伸手必被抓。

    真奇怪，不管卖烟花的，管你买烟花的。

    邹凡看着面前拥挤的人群，虽不知他们具体的状况，不过他们脸上都洋溢着安详，不管平时生活工作有多累，但在过年这段时期总是让人放松的，至少心里能得到一丝慰藉。他们共同走进温暖的房，几天后就要离去。

    过年时人们是和和气气的，他们的心在这时变大，与人相处是温和的，尽量不会发生争执和矛盾，就连骂街小能手也少张嘴巴，讨账的人也不会到你家门口敲门，大家都达成一个共识——愉快安稳的度过这个年。没有人想破坏这个难得的人与人之间的温暖期。

    等年一过，要骂人的骂人，要讨账的讨账，没人会说你不是，你心里也不觉得这样不妥。

    游人都在吃喝玩乐，他们交流着，笑着，逛着，可偏偏有人破坏了这暖洋洋的氛围。

    那是一个身穿脏棉袄的老人，戴着年轻人戴的针织帽子，但帽子上镀了一层黑漆，很脏看不出原来是什么颜色，估计是从垃圾桶捡的吧，也可能是后代不要送给她的。

    她背着一个相当大的麻袋，里面装着空水瓶或纸盒，反正都是能卖钱的。她观察着哪些人手上有水瓶，好像看了就是她的。

    她走路很慢，因为步子迈地小，像是一步一步蹭着地下走。邹凡见她来到比她矮不了太多的垃圾桶，她放下背上的麻袋，拉长脖子望里面看，同时双手在里面摸索着，好像在淘金。

    捞出一些她想要的东西，便放在麻袋里。在来回摸索几回，见没东西了，便背起麻袋前往下一个垃圾桶。

    邹凡和余隆目睹全过程，邹凡在想：真扫兴，非要今天来捡垃圾吗，过几天不行？

    余隆突然眼睛湿润，他转过头去，心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她好惨啊，过年都来捡垃圾，她的子女呢，难道没人管她吗，难道她捡垃圾到死吗！死了会成为垃圾没有管吗！

    他们不知道，老人年轻时可不像现在这么惨，她那时……算了，不提也罢，只能说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如今的下场算是她曾今所做那些事的回报吧。

    老人不识趣，走在路中间，她像一个石头立在人流之中，路过的游人纷纷避让，有人多看她几眼，有人看一眼便把目光移向别处。

    岁月不饶人。她到这时才深刻明白这道理，无论年轻时有多么跳，也跳不过时间的长河，它可以让你全身器官老化衰竭，它可以改变你身边一切，物是人非，今回首可否见当年人？

    老人驻足片刻，抬起头看看吃喝玩乐的年轻人们，目光看不出她是喜是忧，她就这么看一看，然后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