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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雨夜

    东末春来时节暖阳初照,踏过小河潺潺,梅沁又回到了曾经离开的地方,街头巷尾的一切都十分熟悉,此时的她却无心细细回忆品味,她轻车熟路的走近巷尾,叩响了最里面的一户人家的俯首。

    “老人家,还记得我吗?”梅沁笑道。

    她与老者只有一面之缘,那老者果不其然摇了摇头,他将梅沁相迎,拱手道:“别看老汉我老眼昏花,瞧个头疼脑热还是可以的。您怎么了?”

    那老者年纪尚不得知,一头花白发稍有凌乱,白胡须江江盖过喉结。他一身布衣,补丁从衣领一直到衣袖大小不一。

    “您怎么了?”他久久听不到动静,于是又问了一遍。

    “我想用这个换您一味药,不知可否?”梅沁从手腕摘下那枚银镯,除此之外,她再无钱财一两。梅沁不舍得将银镯交到老者手中。

    那老者反复将那银镯在手中反复揣摩,嘿嘿笑道:“这可是一个好东西呀。”

    “不知小姑娘你要求得是什么药呀?”老者问道。

    “打胎的。”梅沁答道。

    “进屋坐吧。”老者闻言收起了笑脸,低头向屋子里走去。“记得把门带上。”

    老者为梅沁诊脉,抬头再见她一声长叹。“你都有三个月了吧,都快显怀了,你这……”那老者想来她花高价打胎必有难言之隐,只能收起双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想妥当了,不留了?”老者再问,梅沁点头,神情坚定。

    “好吧,用药其实就是用毒,稍有差池你这花儿一般的小娃娃就殒了。我朱七子就不害你这小娃娃的命了,以后可得谨慎些。”老者回头笑道。

    或许是因为他想起自己,梅沁知他是在提醒自己,仔细看他方才察觉他比起初见时苍老许多,“多谢爷爷。”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罢了,有什么谢不谢的。小姑娘,跟我来吧。”

    “这得段日子,你就住右厢房吧。”老者指了指远处。“蚊虫多就去采艾叶,我这只有酸菜稀粥,想吃好的你得去外面街上。

    次日清晨的一缕阳光洒在窗前,梅沁醒来突然觉得自己如释重负,她好似觉得她可以从那夜的阴霾中脱离,再寻孙明似乎也变得不那么重要,这让她欣喜。

    她看向床头,床头莫名多了一锭银两。“这是找你的钱,出去吃些好的,打胎可没那么容易。”屋外传来老者的声音,梅沁打开房门,见他正喝着稀粥,就着酸菜。

    “爷爷,要不你与我同去吧。”梅沁笑道。

    “老汉吃这吃习惯了。”老者婉拒道。

    “早早回来,千万别喝酒,别忘了下午还得针灸呢。”梅沁答应一声,关好房门,走向街头。

    梅沁并没有打算去那家食肆好好消遣一番,而是买来一只活鸡,半条羊腿,一篮菜蔬。她今天她打算亲自下厨,以犒劳老者辛苦。

    “他娘的,凭什么赶老子出来,有钱了我就是爷,没钱就这么对你老子!”梅沁正走向回巷道,却听见赌坊门外吵闹不翻,那青年的声音梅沁最不能忘,她回头望去果然是他。

    孙明因为输光了钱被赌坊的人赶了出来,赌坊门外已经有了聚集不少民众。“谁他娘的说老子没钱的?瞧我这把剑,这少说还值十两银子。”

    “那劳烦公子前去当铺,再来光顾吧!”那赌坊伙计戏谑道。

    “你等着,你等着!”孙明已经赌红了眼,他与梅沁擦肩而过却并未发现,他直扑当铺而去。

    梅沁单望着他的背影,想起当日他口中的理想,一切都像是笑话一样,她笑他的理想薄如蝉翼,他笑自己竟还在心里期盼他能回心转意。

    “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呀?”老者见梅沁回来拎着大包小包,咋舌不已。

    “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你家灶房让我用一下呗。”梅沁笑道。

    不多一会儿,梅沁炖好了鸡汤,烹好了饭菜,她叫来老者,老者本有推脱,言自己吃过了。但看饭菜飘香,又不忍拿起了筷子,坐在梅沁一旁。

    老者从饭菜里尝到了家乡味,这不不禁让他想起往事,心里好奇起她的来历。“女娃娃,你是哪里人?”

    “我?”梅沁正喝着鸡汤,闻言放下了碗筷,她左思右想,不知说哪里能让自己觉得合理。“我也不知道,我在蜀地出生,家里出了变故又去了长安姨娘家,后来长安也出了事,就随我哥在辽国待了几年。”

    “原来如此。”老者闻言一时怅然,暗想是自己味觉出了差错。

    “老爷爷您呢?您是哪里人?”梅沁问道。

    “我的老家在很远的地方,在洛阳。我十七岁时做了一件备受争议的事,以至于牵连颇深,父亲只能带着我们七兄弟迁居于此,一家人以医术谋生。”老者回答道。

    “什么样的事?”梅沁紧接问道。

    “太久远的旧事没什么精彩的,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老者笑着摆了摆手婉拒,他问起梅沁家人,以岔开话题。“你家里就只剩你个和你哥哥了吗,你一个人来的?”

    梅沁点了点头,以示的确如此,却不肯回答老者的问题。她低着头,思索许久。

    “我一个人来的,我到这里来,是因为他在这里。”梅沁苦笑,再抬头一股失落涌上心头。“他说他北上保家卫国,却没想到成了一个赌徒。我见此心里说不上来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他骗了我,我又觉得我可以重新开始……”梅沁不愿再说下去,她大口喝着鸡汤,一个哽咽让她咳嗽不止,吐了大半。

    “勇敢的去做你认为正确的事,人生数十载是很短的,根本就不够你事事回头。其实当你过几年你就会发现过去的永远都过去了,根本就不值得回头。当你再踏出这道门,迎接你的是属于你今后新的生活。”老者想来她是为那负心汉而伤心难过,于是劝解道。

    曾经的她备受回忆的折磨,梅沁并不听得进去老者话中真意,此时的她迷茫,早已身心俱疲。这让她觉得她的快乐宛若昙花一现,她的豁然好似烟消云散。

    黄昏时漫天黄沙肆虐,细沙冷不丁地打在脸上,西入口鼻一阵干咳。天空宛若一柄枯叶,时亮时暗,时而狂风呼啸,时而静若无际的原野。

    孙明在一家酒馆,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酒菜上好,他却无心填肚,将手里银两来来回回数个不停。

    “祖师爷保佑,明天让我挣得再往上翻一番!”孙明在华山学到的本事全用在赌坊,他使出浑身解数银两最多只赢到一二十两,时运不济时甚至赔得精光。

    孙明笑着小心翼翼将银两分成两份,一份被他塞进鞋里,一份一层层包好,小心踹进怀里。那两份银两一份是他的赌资,一份是他今夜的消遣。

    “小二小二,给我换个大碗,这一小杯一小杯的何时才能尽兴?”孙明叫道,然后大快朵颐。

    孙明吃完饱饭,轻车熟路的走向那家春满楼。

    继而一直到次日清晨,他才从春满楼出来,他并没有先去往赌场,而是向对面巷中,叩响一户家门。

    “怎么又是你?”童仆开门不耐烦道。

    “您好,我来找你家公子?”孙明抱拳敬称,见童仆走远禀告,他这才安然,静静站在门外静候。

    “喂,进来吧!”

    童仆没过一会儿就传回了消息,冲他大声喊道。

    孙明喜出望外,大步流星般走进,直冲堂屋。

    “刘兄,好久不见呐刘兄!”孙明进门抱拳笑道。

    “好久不见孙贤弟,今早登门所谓何时?”那位公子一贯堂堂,见到孙明神情中虽有欣喜之意,却不向前半步。

    “我是想问问我的事怎么样了。”孙明答道。

    “明白了,我明白孙贤弟的意思了。贤弟可是带回来什么好消息了!”那公子笑道。

    孙明面色一白,摇了摇头。“我想来问问,要是没有军功又当如何?”

    “孙贤弟说的哪里话,凭你的本事还怕换不得一个小小军功吗?”

    “我已得到确切消息,今夜有辽途经此地,这对贤弟来说还不是就像探囊取物那么简单。”

    “今夜何时?”孙明听言来了行至,连忙问道。

    “那就不知了,得辛苦贤弟在城外多等一阵。

    “哥哥保证,此事若成,加上你交予我的黄金,你孙明就再也不只是孙明了。”

    “我得先恭敬一声孙大人了!”

    孙明听言大笑,连忙摆手。“哪里哪里,我还得多谢你。若非如此,我还不知道在哪呢。”

    “贤弟记着就好,讲这些话属实是客气了。”

    “我待会儿还有客来,就不送你了。”那突然话风一转,送起孙明。“给贤弟操劳,这都是应该的,若有怠慢,还望贤弟多多担待。”

    “好,那你忙,我就先去准备了。”

    那公子将孙明送到家门口,望着孙明渐渐远去。他若有所思,叮嘱童仆锁好家门。

    孙明走出城外时才发觉他的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他想回城赎回自己的长剑,可他更怕因此节外生枝。孙明想到了曾与他共杀辽军的朋友。

    夜里清风带来阵阵寒凉,空气越发湿润,阴沉沉天空中的不见半点星光。梅沁将刘璃送的那几枚银针藏进束发之中,她换上辽装,临上轿子前,特意向轿夫叮嘱道:“等会儿若有人截下轿子,你们快些四散而去,不要逗留。”梅沁说完,合上轿帘。

    轿子一晃一晃,风声越来越大,伴随着丝丝雨,打在地上轿顶劈里啪啦的响。梅沁闭眼深思,此时的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轻轻将随身的刀藏进袖间,而后的一吸一呼伴随着轿子所起伏。

    轿子突然被摔落在地,伴随着一声不清不楚的一声怒骂,梅沁揉了揉肩膀,缓缓走出轿子。

    雨浠沥沥下个不停,模糊了视线,梅沁只大概看的清楚不远处站着两三个人,最中间的人影最是像他。

    那中间的人影只轻轻挥手,两旁人便向梅沁奔来。梅沁心知来者不善,取下头上银针攥在手中。

    “咋还是个女娃子?”那二人停住脚步,不可置信的望向孙明。

    “你是不是又搞错了?”

    孙明走上前来,见她真容,愣在原地。“你……你……”孙明哑口无言,手指她止不住的颤抖。

    “梅沁狠狠瞪着他,她紧攥双拳,沉默不语。

    雨将周遭一切变得湿漉漉的,打在她的脸上分不清有没有泪水。她双眼发红,转身便欲离去。

    “女娃子走什么走!”梅沁听言停住了脚步,转身望向他们。

    说话的人正是他二人。“这女娃子身穿辽装,一看就不像是正经人。兄弟你等着,叫我哥俩给你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你带去邀功去。”

    那人说完,拉住梅沁的手臂。“这女子长的真好看。”那二人齐上,一左一右以将梅沁抓住。

    梅沁默不作声,她直冲冲瞪着孙明,她双拳越纂越紧,她被那二人越拉越远。“咱去轿子里头走,正好避避雨。”那二人合计道。

    “你们?”孙明喊道。那二人回头,见孙明走上前来,疑惑不解。

    “你要是也想享受就等着,等我哥俩完事就轮到你了。”

    “哎!”

    孙明刚说一句,却遭那二人反驳。“不是你让我们来的?怎么,你不想要你那军功了?”

    孙明听言愣在原地,静静看着他们带着梅沁远去。

    他们的对话字字句句无一不让她心如刀绞,她突然大笑,却并无欣喜之一,而是从心底里所抒发的积怨已久的哀嚎于怒吼。她只稍用力便挣脱二人。

    梅沁手捏银针,向其二人刺去,动作迅敏。一个刺进太阳穴,一个刺入眼中。他们痛的在地上打滚,不多一会便毒发身亡。

    梅沁手持最后一枚银针,一步步向孙明走来,她的神情中充满仇怨。

    孙明步步后退,他来不及多想,嘴里哆哆嗦嗦的话也说不清楚。“沁……沁……你要杀了我……”

    梅沁一声冷笑,眼角划过一颗泪,她将手里银针刺进自己的胸膛。“我要你生不如死,我诅咒你寿终正寝,爱而不得,孤独终老。”

    孙明见她倒地,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沁儿,沁儿!”远处传来一声马啸,梅千念的声音响彻云霄。

    梅千念终于再见到妹妹,他将她抱在怀里,声嘶力竭地叫着她的名字。

    “看看哥哥,看看哥哥!哥哥来了,哥哥来了。”梅千念哭喊着,擦去她嘴角缓缓流出的鲜血。

    梅沁睁眼,见到哥哥,她轻轻一笑,抓住了梅千念的手。“哥哥,沁儿错了……”梅沁已经没有力气再讲出后半句。

    “不许睡,不许睡!”梅沁的眼睛又缓缓闭上,抓住梅千念的力气越来越小。“我的妹妹,你醒醒,我求求你快醒醒。“

    “哥哥能不能再待我去上京城,我想再见淑沁姐姐一面。”

    “好,好哥哥答应你,只要你醒来哥哥什么都答应你。沁儿呀,我的沁儿啊!”梅千念痛哭流涕,他大喊着,他紧紧拉着梅沁的手不愿放开。

    徐荛与刘璃姗姗来迟。刘璃拔出她心口银针,将药丸塞进梅沁嘴中。

    徐荛拉起跪在地上的孙明,一拳打在他的脸上。“你做了什么!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这一拳打醒了孙明,他见徐荛拔出腰间青木,朝他挥砍而来,他急忙躲过,顺势倒地一手撑地横踢徐荛膝盖。

    徐荛吃痛,朝他刺击。

    梅千念一步一步朝他二人走进,他拔出水寒剑来,直冲孙明而去。

    梅千念挥剑将徐荛的剑拦下,一脚正蹬向孙明心口,他的神情变得越发锐利,形似一头野兽。

    孙明被踹出数丈,他踉跄起身,连忙快跑。梅千念拿出怀中柳叶飞刀,迅捷掷出,正中孙明腰见。

    徐荛追上前去,却再不见孙明身影。

    梅千念回到梅沁身旁,梅沁面容白皙,平静祥和宛若熟睡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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