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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茫山居士

    湛蓝的四月天,晌午时分,一只雄鹰振翅翱翔,时而长鸣冲天,时而低吟下俯,翻身敏捷,甚是欢快。鄂西官道上,尘土飞扬,听得“驾驾……”浑厚豪迈的喊声传来,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策马疾奔,那汉子浓眉宽颌,虎目铮铮,身着青衣罗衫,腰间携着一柄狼头宝刀,血迹尚未干涸,马背上搁着一个血溜溜的布袋子。马驰若流星,那汉子身子后仰,划开一截圆弧,手掌向马腹下一摸,身子一挺,顿时端坐如山,再瞧手中已多了一鹿皮酒壶,他且饮且行,直至那保梁镇下,才勒马止行,正好饮得那鹿皮酒壶滴酒不剩。

    那保梁镇恰遇逢集,买卖熙攘,忽听一人呼道:“强盗土匪来了”,这鄂西一带土匪窝多,众乡民皆是闻匪色变,哪还顾得上什么真假,纷纷逃窜,摊位乱了一团遭。那汉子翻身下马,颇不在乎,牵马前行,熊目环顾,像是寻什么东西,忽瞧见一瞎眼老翁在卖麻绳,便引马上前,笑道:“老伯卖给我一根麻绳”,那老翁并不作答,那汉子这才瞧清那老翁身左的挂有一木牌,写着“听不得,看不得,一丈绳子贰铜钱”,他脸色陡喜,道:“老伯,写字的人在哪呢”,那老翁仍不作答,那汉子恍然道:“听不得,看不得,我毕连成真是蠢哩,这尹大哥一路留字,让我快些赶路,我却不曾会意”,此人正是茫山居士毕连成。毕连成忙拍了五个铜钱随便取了一截绳子,解开布袋子,三颗血人头直溜溜滚到地上,他将那头发拨开缠在麻绳上,纵身一跃,骑到身旁的一木柱之上,一扯一拉,将那三人头高高悬挂,双臂一展,跳上马背,双腿一蹬,穿过集市,向北奔去。

    过了许久,一个胆大的少年探出头来,瞧着那三人头,大喜道:“那不是EZ三怪的头颅吗”。乡民闻知方敢上街,有人骂道:“操他奶奶的,EZ三怪终于死了”,有人感激道:“大侠,真是菩萨大侠”,又过了许久,集上断断续续响起了鞭炮声。

    毕连成倚仗胯下的千里名驹,到了第二日晌午,已然越过江南唐国与石晋的疆界,望着淮水,他不禁感慨道:“千年淮水汤汤流,隔得华夏南与北,胡奴毡帽扮小丑,但缺雄主定乾坤”。原来数月之前,契丹兵攻入汴梁,石晋皇帝石重贵被掳走,后契丹主耶律德光入主汴梁,竟改国号为大辽,在一帮见风使舵狡黠的汉臣的簇拥下,做起了中原天子,他倒施逆行,纵容部下打杀抢掠,激起民怨,反抗不断,各路义军以刘知远为统帅浴血抵抗,五湖四海的华夏儿女更是不远千里前去刺杀辽人。毕连成此番正是去刺杀耶律德光。

    过了淮河,他又行数里,见着一座破旧的八角亭,那亭中赫然立着一青石碑,写道:“我花开后百花杀,待到秋来九月八。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毕连成勒缰下马,整顿衣襟,朝那石碑拜了拜,挨着那石碑蹲下,拂袖掸去石碑上的拂尘。过了片刻,一个书生模样的少年走进亭来,朝着那石碑上便吐了一口浓痰,毕连成见他是文弱书生,压住心中的怒火,道:“如此气势磅礴的佳篇,阁下如何这般唾弃”。那书生摇首道:“瞧你也是个山村野夫,嘿嘿,不读圣贤书,哪有甚么见识”。

    毕连成自忖虽不精通诗书,但黄巢这般豪雄焉能不知,颇不服气道:“这不是前唐末年冲天大将军黄巢做的诗么,前唐末年政治腐败,黄巢起义以摧残拉朽之势,一路上民众欢跃而影从,夺县攻邑,占领了前唐王朝的半壁江山,铁蹄很快抵达长安城下,唐僖宗仓皇逃亡蜀川,黄巢遂建立了大齐政权,真是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大快人心哩”。

    那书生阔袖一舒,引经据典道:“你可错了,黄巢真叛贼也,黄巢之乱,苦了多少子民,人民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房徒四壁,颓废不堪,大风肆起,沙雾漫天,那真是个鬼吼狼啸的混沌之世哩。天灾人祸酿成了十室九空、哀鸿遍野、豺狼横行、荒草满际的华夏哀世,比起那五胡十六国亦不相上下”。

    毕连成心想这书生倒是糊涂,颇不耐烦道:“这个得怪那些狗官节度使,假借勤王口号,互相推诿利害,争夺地盘,唐末军阀混战可是乱的很,那僖宗昭宗皇帝可软的像脓包,哪有一点他先祖的号召力,哪个节度使不想捏上一捏”。

    那书生见他有些见识,缓声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些道理,大唐要亡也不能让个农民来做皇帝,这‘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亘古不变的道理,你是知晓的,黄巢在军中还能与将士同甘共苦,深知修短盈亏,阴晴圆缺之理,可是做了几天龙椅便不知所为了,骄奢淫逸起来,一改常态,旋即覆灭便是天意哪”。

    毕连成道:“那无耻的朱阿三不正是老农民做了皇帝,虽说他背信弃义,反复无常,倒也是个鲜活的模子哩”。

    那书生道:“哈哈,朱温倒是一介农夫,世代替地主家躬耕田亩,这点不假,他仗着自己一身蛮力和狡黠的智慧投靠黄巢,为伪齐政权立下汗马功劳,之后在给唐朝残余势力的战斗中,接连失利,恐黄巢责罚,便把矛头指向原来与己并肩作战的起义军,叛变投唐后,朝廷封左金吾卫大将军,赐名全忠,殊不知这全忠二字太过苛求,倒是可理解为全以自己为中心,更为恰当,他挟持唐昭宗并诛宦官数百人,彻底剪除持续一百多年的宦官势力,倒也算上一件好事。呸!不过是以恶制恶罢了。后年,他竟敢弑杀唐昭宗,另立皇子李祝为皇帝,是为唐哀帝。他又大肆贬逐朝官,并将崔胤等被贬的朝官三十余人全部杀死于白马驿,酿成‘白马驿之祸’,为数不多的忠义之士也几乎被屠戮殆尽,他在政治上的阻力全部扫除后,遂废哀帝自立,改国号梁,都于开封。可结果呢,乱伦纲常,子杀父,兄弟猜忌,还不是被李存勖灭了,那李存勖……”

    听到此处,那毕连成异常愤怒,狼头刀一挥,那亭心石桌顿时炸裂开来,他怒目紧瞪,骂道:“黄巢、朱温再不济,那也是我华夏子民,李存勖,石敬瑭等乃是沙陀胡狗,据有中原,本来就是我大汉的耻辱,你等莫非要做汉奸么,尤其那石敬瑭更甚,竟然向契丹野种称儿称臣,割燕云十六州,如今契丹胡族啃食我中原百姓,你倒好的很,不思华夏之祸”,那书生吓的缩成一团,呆若木鸡,毕连成一把抓起他胸口,提他起来,掂量道:“黄巢是个书生,尚能舞刀弄枪,你这个书生不行,不行,一阵风便倒了,哈哈”,一把将其甩开,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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