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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雪止泪,血止泪

    不管他是不是,这个秘密也许只有他才知道。

    也许连他自己也未必知道。

    在听到这个姓名后,这个脸上仍有痛苦之色的男人,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他好像在听一件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事,在听一个自己从未听见过的名字。

    不过他还是说道:“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他的声音没有任何改变,因痛苦而抽紧的脸也已缓缓松驰。

    他的不适跟难受显已过去,这也不知是他熬过去的多少次。

    但他毕竟还是熬了过去。

    斗笠客的声音也同样平和,缓缓道:“你若是他,你还能活着。”

    他已不必再说下去。

    因为谁都听得出——若不是冷月栖,泪痕客就非死不可。

    泪痕客一直没有太留意这个以斗笠掩面的神秘人,他所关心的似乎只有雪未残而已。

    对仇人的关心,通常也只是希望能亲眼看到他死。

    而此刻泪痕客的目光终于第一次停留在斗笠客的脸上,久久未曾移开。

    严格来说,他只是在瞧着灯烛下的斗笠,斗笠下的一片迷蒙。

    他并不想了解这个人。

    他突已问道:“只有冷月栖才能杀雪未残?”

    “是。”对方回答十分干脆,不带一丝犹豫。

    “为什么?”

    “因为他才有资格。”

    “什么资格?”

    “杀人的资格。”

    这句话实在并不十分高明,而且有些重复,可谁也已听得出他说的是真话,而且含义决然。

    斗笠客看向雪未残:“雪兄以为如何?”

    后者只有一句:“他父亲是我的朋友,唯一的朋友。”

    泪痕客眼中闪过一丝冷诮之色,道:“如此说来,别人若想对雪未残下手,就得死。”

    斗笠客淡淡一笑:“不错。”

    “你杀得了多少?”

    “能杀多少就是多少。”

    “你不怕成为江湖公敌?”

    斗笠客叹了口气,忽又仿佛想起了什么,傲然而不屑道:“江湖若没有敌人,又何来的对手!”

    此言非但准确,而且气势凌人,谁听了也不免耸容动容。

    泪痕客盯着他看了良久,才缓缓点头:“不错,你的志向的确不小,我但愿没有你这个对手。”

    斗笠客还没有开口,南云雀已冷冷道:“只可惜现在,你就是想没有也已不能!”

    泪痕客没有看他,突道:“你认为方才必已能杀了我,所以现在并不服气?”

    “不错,若非有人阻止,你如今早已是个死人,死了很久的死人!”

    南云雀语声很断然,也很自信,他的确值得如此。

    “那你为何现在不来试一试?”

    这句话明显带着强烈的挑衅意味,谁若听了都会忍不住要上前较量一番的。

    南云雀平时虽并不太喜欢惹事,可面对一个已快要死在自己手下的人如此轻怠,又怎么能按捺得了?

    他正要一跃而上,手臂却已被人拉住。

    他转头望向斗笠客,脸上很是不解:“为什么又拦住我?难道你认为他也杀不得,他是真的冷月栖?”

    斗笠客摇了摇头,淡淡道:“不管他是不是,你方才没有杀得了他,现在就更未必能一击必中了。”

    南云雀这才回过神,仔细打量着泪痕客。

    这一瞧之下,他的脸上也有了诧异之色。

    能令他动容的事实在不多,人自然更少。

    可现在的泪痕客却已不能不使他动容。

    泪痕客脸上血迹未干,衣衫也是腥红点点,然而他整个人都已变了。

    他的脸上已半分痛苦都没有,紧绷的手指也已垂直,目光更已宛如高堂明镜,明亮而不带一丝波纹。

    无论谁也可以看出,此刻的他已完全放松自己,而放松的同时也正是缓缓蓄存力量。

    现在谁若想过去轻易地把他击倒,都已很不容易,更何况方才南云雀的优势也并不大。

    他此时的掌中没有剑,可南云雀却再也不能像第一次那么直接,那么先下手为强。

    南云雀很不甘,他真的还想试试。

    能做他对手的人本也不多,能击败一个与他旗鼓相当,甚至更强的人,更是他的渴求。

    这已不但是他一个人的渴求,更是无数江湖人的梦想。

    斗笠客已看出了他的心意,不觉叹了口气,拉着他臂膀的手也已松开。

    南云雀瞥了他一眼,本已利如箭尖的眼神,突也暗淡下来。

    他已决定不再出手。

    他不出手的原因当然绝非怕了泪痕客,而是另一种奇妙的情感,不但奇妙,而且特殊。

    这种情感当然也只有他跟斗笠客能明白。

    他虽已不再出手,泪痕客却仿佛不想放过他,冷笑道:“难道你已突然想通了?”

    “想通什么?”

    “想通了你并不是我的对手!”

    言辞尖刻,可南云雀那争胜好强的心却已完全消失了。

    他只是略带讥讽沉声道:“你说别人会成为武林之敌,难道你自己就没有这一天?”

    复仇,为了复仇,复仇的人难免也要杀错人,而那些人未必无辜,可由此带来的怨恨却也实在不少。

    泪痕客明白这一点。

    他也杀过人。

    “如此说来,我们岂非已同病相怜?”

    南云雀立刻表示反对。

    他的头摇得如大钟般坚定:“绝不可能,我们跟你绝不可能乘同一条船,走同一条道!”

    泪痕客看着他,忽已仰天一笑:“当然不可能,倘若可能,今天我们就绝不会在此相见!”

    他已转过身,向地上的人走了过去。

    地上的人是冷月栖。

    他也自始至终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更没有瞧过他一眼。

    可现在他已走了过去。

    南云雀瞧了斗笠客一眼,对方却好像没有反应。

    他当然并非没有反应,而是他不必。

    屋子外虽看不见一条人影,可他知道,已有不下三四十人在暗中潜伏。

    三四十人都不是等闲之辈。

    斗笠客忽然觉得很惋惜,他在为泪痕客惋惜。

    所以他已忽然问道:“你究竟是谁,可不可以告诉我?”

    泪痕客没有回头,冷冷道:“你可以称我冷月栖,也可以叫我雪止泪!”

    雪止泪,血止泪!

    以雪的血,止血的泪……

    “那你的病是否时常都发作?”

    雪止泪静静看着地上的冷月栖,缓缓道:“也许你已永远也看不见了。”

    斗笠客道:“为什么?”

    “因为你已快要死了。”

    死人当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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