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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11归途

    因为父亲重伤尚未痊愈,芸娘吩咐车夫拢住马匹,尽量减少车辆颠簸,不用急于赶路。

    出城不久,韩闯就开始大声吩咐三名车夫打点起精神,将各自的兵器放在身边趁手的地方,以防溃兵、流寇偷袭,自己则骑着马,围绕车队在距车队约有数十步的距离上划圈子,对车队四周不断地探查。

    一路上,车队因为尽量避免穿越树林等不知深浅的地方,时常需绕弯道而行,这样一来,车队行进的速度更是缓慢。路上也果然发现路边阴暗处有一些不怀好意的幢幢鬼影,但都是三两一伙,看见车队防范严密,都悄无声息地退去了。

    这日,芸娘来到父亲的车旁,因为车速甚慢,便一边跟着车走,一边轻唤道:“请问父亲大人是在睡吗?”

    车旁边的车窗帘布挑起,露出韩康的半张脸,但见他面色已经比几天前大有缓和,有了些血色,人也显得有了些精神。

    韩康向着车下的芸娘问道:“芸儿有事吗?”

    芸娘把心中的不解告诉老爹:“前几日,听刚叔说官兵为了追剿残敌,已经将沙河城外搜索了数遍,为何还会有盗贼出现?”

    韩康道:“这些城外的贼人,具都是汉人,又与官兵差不多同样的装扮。遇到官兵,便混迹其中,待官兵一退,自然会留下来成为漏网之鱼。”

    芸娘又问:“这些人既不愿还乡,为何又不肯投军为国效力?”

    韩康想了半天,却是答不上来。

    芸娘觉得是时候结束这次尬聊了:“父亲还是静卧养身吧,芸娘告退。”

    走了一天,芸娘看到路两的农田里有庄稼已经成熟,但却无人收割,甚至还有很多的农田已经被废弃、荒芜。想到这一路上除了几个蟊贼外,并没有看见过什么人影,想必是为了躲避番军的掳掠、残杀,当地的老百姓都逃到南方去了吧。

    果不其然,车队在路上走到第二天,就看见有一团一伙的的流民挤在通向南方的路上,他们携家带口,老老少少,每个人都一脸漠然,但步伐坚定。他们用牛车、驴车、推车甚至人拉肩扛,载着他们的全部家当不停歇,不抱怨,向着南方行进。

    芸娘等人的车队,行进速度也很慢,但与流民的速度比起来还是要快一点的。车队走在最前面是芸娘乘坐的马车,车夫见到道路受阻,在车上立起身形,甩起马鞭,没头没脑地向前方路上的人群的头上抽去,口中大声喝骂,有几个头颈之上吃了鞭子的流民回头怒目而视,但是见到身后马车队中之人均携有利刃,却又敢怒不敢言,默默地向路边挤了挤,让开中间的道路,继续自己的路程。

    芸娘忙叫止车夫,吩咐不要徒生是非。

    芸娘每天不时会到父亲的车边请安,此时又借机会问父亲,这些流民为何连地里成熟的庄稼都不要了就要南逃?

    芸娘父亲告诉芸娘,往年北方番人各部族都还知道掌握时机,会在宋境内地里的粮食刚刚收割完毕后,还未送运归仓之际,联合起来大举南侵来抢夺粮食。今年出了个布律齐,妄图抢先,提前率本部族入关抢掠,边关的老百姓被惊扰后,认定今年胡乱已起,为了保命,舍了家业、田地,纷纷南逃。

    芸娘问:“既如此,那番贼为何不提前南犯,自己来收割庄稼呢?”

    韩康恨声道:“这群畜生,宁可持刀杀人抢夺,也不愿受田间劳作之苦!”

    天近半晚。芸娘等人的车队来到一座城池之下,却发现城门紧闭,城外有大批的流民被阻在城外。

    韩康叫过韩闯,递与韩闯一块牌子,低语了几句。韩闯手持牌子,催马来到城下大声喊道:“城上的人听着,我家都护使奉殿帅钧旨,回乡养伤,路经此地。请通报城内主官,放我等进城!”

    一会儿,就见城头之上用绳子晃晃悠悠地放下来一个篮子,韩闯催马踏过护城河的吊桥,来到城墙下,将手中的牌子放在篮中,复用手拽了两下系着篮子的绳索,城上之人得到信讯,慢慢地将篮子拽了上去。

    芸娘等人在城外等了约有一炷香的时候,只听见城门内有人在卸门闩,随即“丫丫”的响声传来,城门慢慢地开了。

    城们甫一开启,一队手持长枪的兵士冲出门来,排在城门外挺起长枪,用枪尖逼住一拥而上的流民,护住芸娘等人的车队进了城。

    进得城来,自然有人上前交还手牌,指点路径,韩闯谢过后在前带路,引领车队来到城内的驿馆。

    一行人将马车、马匹全部赶进驿馆的院子,驿馆主事迎上前来,吩咐驿馆的杂役接过车辆、马匹,自去安顿、整理。又引领韩康等人来到后院住处,将韩康安排进正房,芸娘被安排在了东侧房,芸娘进了房间打量了一下室内的布置,一个方桌,两把交椅,一铺小炕。炕上铺着崭新的苇席。整个房间倒还干净、亮堂。过了一会小青进来禀报,驿馆已经按照韩康的品级安排了住宿、吃食,稍等片刻就可以吃饭了。

    不一时饭菜被端到各自房间,无非是些汤饼、时蔬而已。芸娘在小青端来的铜盆内洗了手,坐在桌子旁,拿起竹筷每一样都先尝了尝,味道还不错,遂席卷之。

    吃罢晚饭,各房间均已掌灯。就听得院子中有人高声报号,有客来拜。

    韩闯在窗外问芸娘如何处置,芸娘让他他直接去问父亲好了。不一时,就听得院子内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脚步声纷沓,直奔正房而去。

    芸娘轻挑窗格,透过窗户,见到院子中间停了一顶小轿,两名轿夫及数名随从模样的人在轿子边上屏声肃立。

    过了约有半炷香的功夫,就听得正房那边有人扬声大笑,也不知讲了些什么趣事、笑话,随即听到有脚步声从正房出来。芸娘再挑窗偷觑,见一人白面长须,头戴牙色锦布小帽,身穿青色长衫,腰系玉带,来到了轿子前。轿夫忙上前去压低轿杆,掀起轿帘。那人一撩袍襟,弯腰进了小轿。轿夫扛起轿杠,低喝一声,前后共同发力,将轿子稳稳当当地抬了起来,前面的轿夫不知给了个什么信号,前后轿夫同时迈步,一顶小轿在诸位随从的护拥下,出了院门,颤颤巍巍扬长而去。

    芸娘看到此情此景,站在窗前,歪着脑袋若有所思。

    正思考间,韩闯门外报:“老爷有请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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