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对峙
阿月和星儿皆领命。
阿月就站在屋门口，一面留意着屋里的动静，想着若是屋里动起手来，她只要转个身就能去干仗……一面对着满院子里的人，扯着嗓门，把叶晚棠教给她的话大声地宣扬出去。
星儿则立刻撒丫子跑起来，往蓝山院而去。
叶晴蕊有些措手不及，她盯着泰然自若的叶晚棠，语气冰寒：“还当着我的面儿呢，你就派人去寻父亲母亲告状了？”
“就凭你的身份，你以为你说了，父亲母亲就会信吗？”叶晴蕊强自克制住心里的一丝虚意，嘴硬道，“我可听说，也就是你刚出生的时候父亲还见过你一两面。”
“知道你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之后，这些年来，父亲可再也没有瞧过你！何况母亲……那是我的母亲，不是你的！你少在母亲跟前卖乖！”
叶晚棠吃过最后一勺粥，放下调羹，拿帕子擦拭了嘴角，才轻声道：“我自然知道太太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也从没质疑过这一点呀。”
“倒是三妹妹，几次三番地在我面前强调这一点，却是好生奇怪。常言道，缺什么就会炫耀什么，你这般在意你嫡出的身份……莫不是三妹妹自个儿心里发虚吧？”
“三妹妹和二少爷，可是一胎双生的龙凤胎，如此少见，谁提起来不夸一句有福气？怎得三妹妹却对自个儿的身份如此芥蒂，整日地挂在嘴边，生怕别人有所误会似的……”
叶晚棠笑意绵绵：“这我倒是想不明白了，三妹妹，你说呢？”
当年的事儿，虽说叶沅为着颜面，咬着牙一口认下了，还为着太太的身孕，欲盖拟彰做了许多早产的假象。
太太自接管叶家后院以来，以雷霆手段逼得叶家众人对此事三缄其口，太太还打发了许多知道内情的旧人。
可大宅院里从来不会有永恒的秘密。
这些年来，随着叶时荣和叶晴蕊渐渐长大，隐匿于知情者眼角眉梢的暧昧风言从来没有真正的结束。
尤其叶时荣长着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既不像是太太那圆圆的杏核眼，也不像是叶沅的深邃多情的眼睛。
倒像是在他们之外，透过斑驳层叠的许多年的遥远时光，隐约显出的另一个男子言笑晏晏的模样。
前世有一回，叶晚棠独自在花园里闲坐，坐着坐着便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时，恰好听见在另一丛高大的花树后面，传来太太与周嬷嬷的说话声。
太太轻叹：“……荣哥儿一天天地长大，我有时候瞧着他，还能从他身上瞧见先生的影子。一晃十数年过去，他竟那般狠心，一次都不曾托梦给我。我知道，他是在怨着我……”
然后是周嬷嬷的声音：“到底是父子亲缘，长的像也是应该的。多少年都过去了，太太别哭了……”
叶晚棠惊得丝毫睡意也无，她捂着嘴，不敢发出丁点儿的声音。直到太太和周嬷嬷走远了，她才轻手轻脚地出来，一溜烟地跑回闲云居。
叶时荣虽在后院住着，毕竟是少爷，这些闲言碎语未必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可是叶晴蕊久居闺中，即便有个嫡女的名号镇着，但天长日久，那些捕风捉影一般的只字片语，已足够在叶晴蕊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叶晚棠不信她真得对这些毫无所知。
叶晴蕊的脸色已然涨红，她柳眉倒竖，肩膀抖个不停，显然是气急了。
由此，叶晚棠更加确信，叶晴蕊必定是已经对她自个儿的身份存了疑心，才会在叶沅和太太要把叶晚棠从江州接过来，和她一道去参加选秀之后，心里的愤恨和惊疑终于到达了顶点。
即便她是太太的亲生女儿又如何，若是她当真不是叶家亲女……
选秀时的打点，金银花费倒还是其次，参与选拔的秀女们须一层层地往上递名字，太太毕竟是后宅妇人，叶沅前方与官宦们打点有无的事儿，太太终究是鞭长莫及。
叶晴蕊并不敢确信叶家是否会真的全力推举她去选秀。
也因此，这些时日以来，她才会在叶晚棠面前几次三番地发脾气。
叶晚棠很快便把叶晴蕊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她看着气急败坏的叶晴蕊，笑意愈发温和。
“三妹妹这么直愣愣地杵着，跟个高粱杆子似的，哪儿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仪态？妹妹口口声声乡下姑娘不及官宦千金的做派，这会子，你瞧瞧你自个儿，都是些什么做派？”
叶晴蕊再一次被戳中心肺，她狠狠地盯着叶晚棠，不管不顾地就要上前打人。
阿月本就在留意着屋里的动静，见状即刻奔回来，双手一拦护在叶晚棠身前：“你还想打人不成！”
阿月一张小脸儿满是怒意，张牙舞爪的样子，好似只要叶晴蕊敢近前，她下一瞬就要扑上来。
“怜无！快，去给我打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女人！”
“怜无！上啊！”
叶晴蕊喊着贴身丫鬟，一扭头，却见怜无低眉搭眼地瑟缩在自己身后，宛如一只鹌鹑。
叶晴蕊：“……”
叶晚棠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轻声道：
“三妹妹，我已经派人去蓝山院回禀父亲母亲了，谁是谁非，想来很快就会有论定。这会子，你倒急个什么？”
“我正好新得了一些好茶，三妹妹不如坐下来吃杯茶，也好静一静心呢。”
叶晚棠吩咐阿月：“斟茶来。”
阿月有些担心，不肯轻离叶晚棠身边，便吩咐屋门前站着的一个小丫鬟：“冬儿，你去拎一壶滚水来！”
阿月微微侧身，从身旁高几上取过两个茶盅，各舀了些茶叶，又接过冬儿递过来的水壶，各自斟了一盏，放在叶晚棠面前的桌子上。
“姑娘刚用完饭，正好趁着这杯茶漱漱口——”
“三姑娘！您也请喝茶吧！”
叶晴蕊瞪直了眼睛：“什么劳什子茶叶，我屋里什么好茶没有，谁稀罕喝你的茶！”
阿月手里紧紧握着热水壶的提手，往叶晴蕊跟前进一步，咧了咧嘴角：
“三姑娘，奴婢手里的热水可不长眼睛，若是您再往前一步，撞到这壶上，到时候烫着了伤着了，可不关奴婢的事儿！”
阿月就站在屋门口，一面留意着屋里的动静，想着若是屋里动起手来，她只要转个身就能去干仗……一面对着满院子里的人，扯着嗓门，把叶晚棠教给她的话大声地宣扬出去。
星儿则立刻撒丫子跑起来，往蓝山院而去。
叶晴蕊有些措手不及，她盯着泰然自若的叶晚棠，语气冰寒：“还当着我的面儿呢，你就派人去寻父亲母亲告状了？”
“就凭你的身份，你以为你说了，父亲母亲就会信吗？”叶晴蕊强自克制住心里的一丝虚意，嘴硬道，“我可听说，也就是你刚出生的时候父亲还见过你一两面。”
“知道你不过是个丫头片子之后，这些年来，父亲可再也没有瞧过你！何况母亲……那是我的母亲，不是你的！你少在母亲跟前卖乖！”
叶晚棠吃过最后一勺粥，放下调羹，拿帕子擦拭了嘴角，才轻声道：“我自然知道太太是你的亲生母亲，我也从没质疑过这一点呀。”
“倒是三妹妹，几次三番地在我面前强调这一点，却是好生奇怪。常言道，缺什么就会炫耀什么，你这般在意你嫡出的身份……莫不是三妹妹自个儿心里发虚吧？”
“三妹妹和二少爷，可是一胎双生的龙凤胎，如此少见，谁提起来不夸一句有福气？怎得三妹妹却对自个儿的身份如此芥蒂，整日地挂在嘴边，生怕别人有所误会似的……”
叶晚棠笑意绵绵：“这我倒是想不明白了，三妹妹，你说呢？”
当年的事儿，虽说叶沅为着颜面，咬着牙一口认下了，还为着太太的身孕，欲盖拟彰做了许多早产的假象。
太太自接管叶家后院以来，以雷霆手段逼得叶家众人对此事三缄其口，太太还打发了许多知道内情的旧人。
可大宅院里从来不会有永恒的秘密。
这些年来，随着叶时荣和叶晴蕊渐渐长大，隐匿于知情者眼角眉梢的暧昧风言从来没有真正的结束。
尤其叶时荣长着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既不像是太太那圆圆的杏核眼，也不像是叶沅的深邃多情的眼睛。
倒像是在他们之外，透过斑驳层叠的许多年的遥远时光，隐约显出的另一个男子言笑晏晏的模样。
前世有一回，叶晚棠独自在花园里闲坐，坐着坐着便睡着了，迷迷糊糊醒来时，恰好听见在另一丛高大的花树后面，传来太太与周嬷嬷的说话声。
太太轻叹：“……荣哥儿一天天地长大，我有时候瞧着他，还能从他身上瞧见先生的影子。一晃十数年过去，他竟那般狠心，一次都不曾托梦给我。我知道，他是在怨着我……”
然后是周嬷嬷的声音：“到底是父子亲缘，长的像也是应该的。多少年都过去了，太太别哭了……”
叶晚棠惊得丝毫睡意也无，她捂着嘴，不敢发出丁点儿的声音。直到太太和周嬷嬷走远了，她才轻手轻脚地出来，一溜烟地跑回闲云居。
叶时荣虽在后院住着，毕竟是少爷，这些闲言碎语未必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可是叶晴蕊久居闺中，即便有个嫡女的名号镇着，但天长日久，那些捕风捉影一般的只字片语，已足够在叶晴蕊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叶晚棠不信她真得对这些毫无所知。
叶晴蕊的脸色已然涨红，她柳眉倒竖，肩膀抖个不停，显然是气急了。
由此，叶晚棠更加确信，叶晴蕊必定是已经对她自个儿的身份存了疑心，才会在叶沅和太太要把叶晚棠从江州接过来，和她一道去参加选秀之后，心里的愤恨和惊疑终于到达了顶点。
即便她是太太的亲生女儿又如何，若是她当真不是叶家亲女……
选秀时的打点，金银花费倒还是其次，参与选拔的秀女们须一层层地往上递名字，太太毕竟是后宅妇人，叶沅前方与官宦们打点有无的事儿，太太终究是鞭长莫及。
叶晴蕊并不敢确信叶家是否会真的全力推举她去选秀。
也因此，这些时日以来，她才会在叶晚棠面前几次三番地发脾气。
叶晚棠很快便把叶晴蕊的心思猜个八九不离十，她看着气急败坏的叶晴蕊，笑意愈发温和。
“三妹妹这么直愣愣地杵着，跟个高粱杆子似的，哪儿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仪态？妹妹口口声声乡下姑娘不及官宦千金的做派，这会子，你瞧瞧你自个儿，都是些什么做派？”
叶晴蕊再一次被戳中心肺，她狠狠地盯着叶晚棠，不管不顾地就要上前打人。
阿月本就在留意着屋里的动静，见状即刻奔回来，双手一拦护在叶晚棠身前：“你还想打人不成！”
阿月一张小脸儿满是怒意，张牙舞爪的样子，好似只要叶晴蕊敢近前，她下一瞬就要扑上来。
“怜无！快，去给我打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女人！”
“怜无！上啊！”
叶晴蕊喊着贴身丫鬟，一扭头，却见怜无低眉搭眼地瑟缩在自己身后，宛如一只鹌鹑。
叶晴蕊：“……”
叶晚棠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轻声道：
“三妹妹，我已经派人去蓝山院回禀父亲母亲了，谁是谁非，想来很快就会有论定。这会子，你倒急个什么？”
“我正好新得了一些好茶，三妹妹不如坐下来吃杯茶，也好静一静心呢。”
叶晚棠吩咐阿月：“斟茶来。”
阿月有些担心，不肯轻离叶晚棠身边，便吩咐屋门前站着的一个小丫鬟：“冬儿，你去拎一壶滚水来！”
阿月微微侧身，从身旁高几上取过两个茶盅，各舀了些茶叶，又接过冬儿递过来的水壶，各自斟了一盏，放在叶晚棠面前的桌子上。
“姑娘刚用完饭，正好趁着这杯茶漱漱口——”
“三姑娘！您也请喝茶吧！”
叶晴蕊瞪直了眼睛：“什么劳什子茶叶，我屋里什么好茶没有，谁稀罕喝你的茶！”
阿月手里紧紧握着热水壶的提手，往叶晴蕊跟前进一步，咧了咧嘴角：
“三姑娘，奴婢手里的热水可不长眼睛，若是您再往前一步，撞到这壶上，到时候烫着了伤着了，可不关奴婢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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