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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歪打正着

    阿月点点头,忍不住絮叨几句:“姑娘若早这般知道保养自个儿,便不会有这样着风寒难受的时候了!”

    叶晚棠不再管叶晴萱如何思虑,她拢了拢身上的羽纱大氅,将自个儿的衣裙一褶一褶地理顺,再就着阿月递过来的小铜镜将自个儿的发髻和昭君套规整一番。

    在她记忆中,叶家太太是一个对衣食坐卧都十分讲究的人,自己本就不讨她心喜,更无须在这等小事上落她的话柄。

    叶晚棠为自己整理一番,又顺手理了理阿月的发髻和衣襟,见都好了,才满意一笑。

    “大姐姐倒真如无事人一般……”

    叶晴萱终于再度开口,她盯着叶晚棠身上的大红色大氅,眼神略有些酸涩,见叶晚棠并不接她的话,她才正了正神,继续道,“前几日,大姐姐是不是曾悄悄出府,独自来了永宁寺一趟?”

    叶晚棠眼神一闪。

    车架就快到永宁寺了,叶晴萱的语速也加快许多:

    “三月初二那日清早,大姐姐曾带着你身边的阿月悄悄从角门出了叶家,恰好被我的丫鬟撞见了。守门的婆子说,大姐姐是为了给亡母进香,已禀过了父亲才出府的。”

    “我那丫鬟谨慎,多跟了几步,正好见着你们套了车马,往正西去了。据我所知,先夫人的坟茔是在江州,牌位香火也在江州,大姐姐半年前入了叶家,父亲心善,体念你思母之情,便在江州的白云观里也给先夫人供了一个牌位。”

    “白云观的确是在城西的方向,只是,大姐姐若真的只是去白云观,为何不乘叶家的车马,反而要另使银子去雇外头的车马?”

    叶晴萱弯了弯嘴角,笑容里有一丝志在必得的笃定,挂在她泪痕未干的脸上,颇有些格格不入。

    “事后,我便叫丫鬟去寻到了当日大姐姐所雇的车马,那车夫说,你的确是进了白云观烧香不假,但你只雇了他一程。等你出了白云观,却并未直接回叶家,而是又另外雇了一辆车马,再往西南方向去了。”

    “大姐姐,你的确足够谨慎,一路上换了好几辆车马,且都使了银子封口。我虽不晓得你为何这样做,可大姐姐,永宁寺的方向,恰好是在抚州城外的西南方向。”

    “太太叫咱们今日过来烧香,是上个月底就说过了的事儿,说,永宁寺的香火极灵验,寺里的慧能大师修为高深,能判古今。谁都知道,选秀,本朝从未有一家一次出两名妃子的先例,你和三姐姐都入了殿选名单,太太自然是想着提前准备一番……”

    “你自半月前便染了风寒,连每日给太太的晨昏定省都免了,我想着,能叫大姐姐不畏严寒,借着替亡母祭扫的由头出府,路上那般地谨慎辗转,除了来永宁寺,还能是为了什么?”

    叶晴萱双眼发亮:“大姐姐既然已有一飞冲天的念头,又有这般谨慎的好心机,将来必定前途光明。”

    叶晚棠抬眸:“所以,你才决意提前将自个儿的心思告知于我?”

    叶晴萱重重点头:“比起三姐姐,我自然是更希望你中选。自然了,若是你肯帮我,自然也是再好不过了。”

    车厢里有一瞬间的静默。

    阿月听得稀里糊涂,她侧过眼,瞧了瞧句句紧逼的叶晴萱,又望了望面色沉静的叶晚棠,有些欲言又止:三姑娘,她在说什么?

    而叶晚棠在留意到了阿月的复杂眼神之后,微微一笑,轻声道:“永宁寺就要到了,我们收拾下东西,待会儿好下车进寺。”

    阿月虽想不明白叶晚棠和叶晴萱这两个到底在说什么,但她谨记一条:姑娘所说的,便是对的,她想不明白没关系,听姑娘的便对了!

    阿月便不再理叶晴萱说什么,手脚麻利地拾掇她们进寺要用的东西。

    “大姐姐?”叶晴萱忍不住催促。

    叶晚棠拢了拢身上的羽纱大氅,微垂的眼睫下,掩住了她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神。

    就在方才,叶晚棠还以为叶晴萱是捏住了自个儿什么把柄,才叫她那般笃定地,把她酝酿许久的成算提前漏给自己知道。

    却原来,就这?

    前世的叶晚棠,的确曾偷偷溜出叶家一趟,她也的确是在出白云观之后,辗转换了好几辆车马去往别处。

    只是,她那般谨慎,并不是为了去永宁寺。

    而是为了去通汇钱庄。

    叶晚棠的母亲方氏,出身江州方家,方家数代经商,家资殷实,曾富甲一方。

    方氏死后,她的私产全数留给了叶晚棠。

    后来方老太爷过世,方家分家,几位看着也晚棠长大的方家爷叔不忍心叫她吃亏,便干脆对外人道,方氏即便和离,也是出嫁女,叶晚棠姓叶不姓方,不应分得方家家产,且方氏的嫁妆,也应继续由方家保管,等叶晚棠成亲之后,才会继给她。

    而事实上,方氏留给叶晚棠的嫁妆和私产,早就分毫未动地给了叶晚棠,且原应分给方氏的那一份家产,也已经由方家的爷叔们见证,一分不少地给了叶晚棠,全部存进了通汇钱庄。

    因着选秀,叶晚棠不得不来到抚州的叶家。

    方家的现任主君,乃是方氏的亲哥哥,叶晚棠的亲大伯——她原该是叫舅舅的,但方家人曾说,方氏既然是和离之后才生了叶晚棠,那她叶晚棠,就是他们方家的小孙女。

    即便是性叶,那又怎样?若非当年叶沅那个绿毛汉仗着有做大官的新岳丈撑腰,捏着方氏的和离书不肯放人,他们也不会妥协把叶晚棠的户籍落在叶家。

    方家的所有人,对叶老爷叶沅都极不放心。

    叫叶晚棠一个小姑娘手持数万家资,孤身一人去叶家,犹如小儿抱金行于闹市,他们对叶家极不放心,便干脆对外隐瞒了叶晚棠已经承继了方氏私产的事实,宁愿落一个苛待孤女的名声。

    方家大伯曾说,方家的名声,是数代经商换来的,是铁打的,可若是为着保全方家的孩子,区区名声又算得了什么?

    前世,叶晚棠进了殿选名单后,便在盘算自个儿的前程。

    若是能进宫,她一个宫妃定然是不能随意进出皇宫,她留在钱庄里的钱财必然要有人经手才好。若是她落选了,叶家二少爷已然在算计她的婚事,虽然她不甚在意,可也得提前想好应对之策,才好顺利脱身。

    当时她风寒未愈,整日关在自个儿房里,甚少见人,恰好那几日落雪,人们都只想躲在屋里取暖,鲜少来回走动串门,若要出门,那便是最好的时机。

    为了权宜,她先去叶老爷跟前哭了一通思母之情,换取了能出门去白云观拜祭的机会。

    倒不曾想,却被叶晴萱瞧见了。

    若是当时叶晴萱有耐心,多使一些银子挨个去向那些车夫仔细打听她的行程,兴许还能猜到一二。不过她当时出门的时机紧挨着太太吩咐去永宁寺的当口,很难不叫人把她那趟出门和永宁寺联系起来。

    倒真是歪打正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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