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义
叶晚棠含笑望着碧青，轻声道：“说来，父亲身边有你这么个知冷知热的可心人伺候着，我也放心许多。其实，若论对父亲的忠心和情义，太太哪儿及得上你这般仔细、妥帖呢。”
碧青闻言一楞，赶紧推拒：“可不敢说这样的话……我不过一介奴婢，怎敢与太太相比呢，大姑娘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若叫旁人听了去，只怕要生出事端。”
叶晚棠便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先前跟在父亲身边的那些人，要么放出去嫁人了，要么在府里配了管事或小厮，只有你孑然一身，无怨无悔地跟在父亲身边伺候着。单这份情义，便可值千金。”
她们已经走到闲云居门外了，隔着一重茂盛的樟松，隐约能瞧见阿月和纤云在门阶等候的身影。
叶晚棠拢了拢身上的厚绒披风，好似漫不经意一般，可她望向碧青的眼神里，却蕴着几分真诚：
“即便我在江州长大，但叶家这些年的事儿，我也听了不少。太太是大家出身，素来讲究，自是看不上你的身份。可我不同，在我眼中，不论是什么出身，只要这人有情有义，都是极好的。”
“碧青姑姑，将来若有机会，我自会替你向父亲开口，为你讨一个正经妾室的名分。那时，你也能名正言顺地在父亲身边服侍了。”
碧青是叶沅身边的掌事大丫鬟，平日口齿伶俐，思绪敏捷，她鲜少有如眼下这般，被惊诧地说不出话的时候。
叶晚棠这话，当真是惊世骇俗的很，哪有做姑娘的，要替父亲纳妾的道理……但既然她说出来了，想来，是心中已有章程吧？
碧青心绪纷纷，她明白自己应该断然回绝，但她望着叶晚棠真诚的眼神，脑海中又浮现出叶沅那副斯文儒雅的身影，她竟有些舍不得一下子回绝。可她若是当即答应，那，那该多令人羞臊啊……
碧青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手足无措，只能局促地低下头。
叶晚棠见状，了然一笑，她冲碧青摆摆手，转身走进了闲云居。
阿月和纤云赶紧迎上来。
叶晚棠重新趟进被窝里时，浑身酸痛疲乏地好似要散了架，她拥着温暖的棉被，舒舒服服地叹了一口气：这下，总算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
碧青的脚步如同踩着棉花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这一路上，她一会儿皱眉苦思，一会儿又笑得含情蜜意，呆呆怔怔，扭扭捏捏，与平素直爽伶俐的她判若两人。
直到她望见书房亮堂堂的灯火，才缓缓地回过神。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得有些吓人，但她心知这不是吹了冷风的缘故。
碧青在书房外几经徘徊，等到终于把心绪平复一些，才扣了书房的门。
叶沅尚未入睡，见她进来，问道：“把棠姐儿送回去了，她一路上可有哭闹？”
碧青闻言一笑，回道：“大姑娘很是懂事，还与奴婢说，这些年她在江州，也十分思念老爷，到底是骨肉血亲，哪儿是容易割舍掉的？大姑娘还说，今儿她虽气三姑娘，气……气太太，可绝不会气老爷。”
叶沅抚了抚短须，温和一笑：“棠姐儿气性虽大，到底还是个孩子，你听听她说的话，可真是孩子气。”
碧青的目光贪恋地在叶沅的笑脸上瞧了一眼，仅是一眼，她又赶紧挪开目光，低下头，笑着附和道：“老爷说的极是。”
她瞧了瞧高几上摆着的烛台，已有大堆的烛泪蜿蜒而落，便劝说道：“夜已深了，老爷仔细看书伤眼睛，奴婢服侍您歇息吧？”
叶沅点点头，由着碧青伺候他洗漱更衣，扶着他往书房内室的小榻过去。
碧青弯下腰，取过小榻内侧的被褥铺折开来，这是她往日做惯了的活儿，今日不知怎得，竟有些手忙脚乱的。
尤其是碧青觉察到老爷在身后看着自己，她心头不自觉地闪过叶晚棠说过的话，不由脸上发烫，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她借着铺被子的动作，把身子越发低下去，好让自己的腰身尽可能地显得更柔婉一些。
蓦地，她听见叶沅的声音：“你去把宝青叫过来，我有事情吩咐他。”
“什……什么？”
碧青一时没听清楚，待回身去看叶沅时，却见叶沅静静立着，神色暗沉如水。
碧青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褪去周身热意：“……是，奴婢即刻就去。”
宝青是碧青的弟弟，也是跟在叶沅身边二十多年的贴身小厮，平素有什么要紧的小事儿，叶沅总是交给他去办。
但眼下，夜都这么深了，叶沅叫宝青过来做什么，但望着叶沅的神色，碧青直觉这定然不是小事。
没来由地，她想到了叶晚棠，今日的事儿，她总觉得大姑娘与之前在府里的样子，很有些不同了。可一时，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但当着叶沅的面儿，碧青不敢多做遐思，她放下被褥，又解开小榻两边束着的幔帐，让幔帐顺滑地围在小榻四周，才退身出了书房。
……
叶晚棠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日头高高地挂在窗柩上，她才睡眼惺忪地醒来。
初醒的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身在后宫里，瞧见明晃晃的日光，一下子惊的瞌睡全无，心里念叨着：可要迟了！可要迟了！若叫嬷嬷发现了定然逃不过一顿手板子……
叶晚棠慌里慌张地掀被而起，却在视线扫到床尾搭着的那件大红色羽纱氅衣时，猛然顿住。
这衣裳，好生眼熟。
正巧阿月走进来，瞧见叶晚棠正在出神，不由笑道：“姑娘可算醒了，早饭都热了两三遍了！这一觉醒来，姑娘可觉得身上松快些了没？”
“阿月……”叶晚棠回过神来，昨日种种一下子回到她的脑海中。
是了，她已经重生了。
叶晚棠慢悠悠地躺回床榻上，舒舒服服地抻了抻四肢：唔，不用早起做活儿的日子，当真舒适啊……
阿月扬声叫正在屋外看药炉子的纤云：“姑娘已经醒了，快把药端进来！”
一番梳洗之后，叶晚棠静静地对着桌上的药碗发呆。
“这药，一看就很苦。”
阿月一面收拾床铺，闻言笑着回头：“等姑娘病好了，就不必再喝这药了！现在呀，可得按着大夫的叮嘱，一日三回，一碗不落地喝药才行。”
碧青闻言一楞，赶紧推拒：“可不敢说这样的话……我不过一介奴婢，怎敢与太太相比呢，大姑娘以后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若叫旁人听了去，只怕要生出事端。”
叶晚棠便笑，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先前跟在父亲身边的那些人，要么放出去嫁人了，要么在府里配了管事或小厮，只有你孑然一身，无怨无悔地跟在父亲身边伺候着。单这份情义，便可值千金。”
她们已经走到闲云居门外了，隔着一重茂盛的樟松，隐约能瞧见阿月和纤云在门阶等候的身影。
叶晚棠拢了拢身上的厚绒披风，好似漫不经意一般，可她望向碧青的眼神里，却蕴着几分真诚：
“即便我在江州长大，但叶家这些年的事儿，我也听了不少。太太是大家出身，素来讲究，自是看不上你的身份。可我不同，在我眼中，不论是什么出身，只要这人有情有义，都是极好的。”
“碧青姑姑，将来若有机会，我自会替你向父亲开口，为你讨一个正经妾室的名分。那时，你也能名正言顺地在父亲身边服侍了。”
碧青是叶沅身边的掌事大丫鬟，平日口齿伶俐，思绪敏捷，她鲜少有如眼下这般，被惊诧地说不出话的时候。
叶晚棠这话，当真是惊世骇俗的很，哪有做姑娘的，要替父亲纳妾的道理……但既然她说出来了，想来，是心中已有章程吧？
碧青心绪纷纷，她明白自己应该断然回绝，但她望着叶晚棠真诚的眼神，脑海中又浮现出叶沅那副斯文儒雅的身影，她竟有些舍不得一下子回绝。可她若是当即答应，那，那该多令人羞臊啊……
碧青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她手足无措，只能局促地低下头。
叶晚棠见状，了然一笑，她冲碧青摆摆手，转身走进了闲云居。
阿月和纤云赶紧迎上来。
叶晚棠重新趟进被窝里时，浑身酸痛疲乏地好似要散了架，她拥着温暖的棉被，舒舒服服地叹了一口气：这下，总算可以好好睡个觉了。
……
碧青的脚步如同踩着棉花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
这一路上，她一会儿皱眉苦思，一会儿又笑得含情蜜意，呆呆怔怔，扭扭捏捏，与平素直爽伶俐的她判若两人。
直到她望见书房亮堂堂的灯火，才缓缓地回过神。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烫得有些吓人，但她心知这不是吹了冷风的缘故。
碧青在书房外几经徘徊，等到终于把心绪平复一些，才扣了书房的门。
叶沅尚未入睡，见她进来，问道：“把棠姐儿送回去了，她一路上可有哭闹？”
碧青闻言一笑，回道：“大姑娘很是懂事，还与奴婢说，这些年她在江州，也十分思念老爷，到底是骨肉血亲，哪儿是容易割舍掉的？大姑娘还说，今儿她虽气三姑娘，气……气太太，可绝不会气老爷。”
叶沅抚了抚短须，温和一笑：“棠姐儿气性虽大，到底还是个孩子，你听听她说的话，可真是孩子气。”
碧青的目光贪恋地在叶沅的笑脸上瞧了一眼，仅是一眼，她又赶紧挪开目光，低下头，笑着附和道：“老爷说的极是。”
她瞧了瞧高几上摆着的烛台，已有大堆的烛泪蜿蜒而落，便劝说道：“夜已深了，老爷仔细看书伤眼睛，奴婢服侍您歇息吧？”
叶沅点点头，由着碧青伺候他洗漱更衣，扶着他往书房内室的小榻过去。
碧青弯下腰，取过小榻内侧的被褥铺折开来，这是她往日做惯了的活儿，今日不知怎得，竟有些手忙脚乱的。
尤其是碧青觉察到老爷在身后看着自己，她心头不自觉地闪过叶晚棠说过的话，不由脸上发烫，呼吸也有些急促了。
她借着铺被子的动作，把身子越发低下去，好让自己的腰身尽可能地显得更柔婉一些。
蓦地，她听见叶沅的声音：“你去把宝青叫过来，我有事情吩咐他。”
“什……什么？”
碧青一时没听清楚，待回身去看叶沅时，却见叶沅静静立着，神色暗沉如水。
碧青冷不丁地打了个寒噤，褪去周身热意：“……是，奴婢即刻就去。”
宝青是碧青的弟弟，也是跟在叶沅身边二十多年的贴身小厮，平素有什么要紧的小事儿，叶沅总是交给他去办。
但眼下，夜都这么深了，叶沅叫宝青过来做什么，但望着叶沅的神色，碧青直觉这定然不是小事。
没来由地，她想到了叶晚棠，今日的事儿，她总觉得大姑娘与之前在府里的样子，很有些不同了。可一时，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同。
但当着叶沅的面儿，碧青不敢多做遐思，她放下被褥，又解开小榻两边束着的幔帐，让幔帐顺滑地围在小榻四周，才退身出了书房。
……
叶晚棠这一觉睡得格外沉，直到日头高高地挂在窗柩上，她才睡眼惺忪地醒来。
初醒的那一刻，她还以为自己身在后宫里，瞧见明晃晃的日光，一下子惊的瞌睡全无，心里念叨着：可要迟了！可要迟了！若叫嬷嬷发现了定然逃不过一顿手板子……
叶晚棠慌里慌张地掀被而起，却在视线扫到床尾搭着的那件大红色羽纱氅衣时，猛然顿住。
这衣裳，好生眼熟。
正巧阿月走进来，瞧见叶晚棠正在出神，不由笑道：“姑娘可算醒了，早饭都热了两三遍了！这一觉醒来，姑娘可觉得身上松快些了没？”
“阿月……”叶晚棠回过神来，昨日种种一下子回到她的脑海中。
是了，她已经重生了。
叶晚棠慢悠悠地躺回床榻上，舒舒服服地抻了抻四肢：唔，不用早起做活儿的日子，当真舒适啊……
阿月扬声叫正在屋外看药炉子的纤云：“姑娘已经醒了，快把药端进来！”
一番梳洗之后，叶晚棠静静地对着桌上的药碗发呆。
“这药，一看就很苦。”
阿月一面收拾床铺，闻言笑着回头：“等姑娘病好了，就不必再喝这药了！现在呀，可得按着大夫的叮嘱，一日三回，一碗不落地喝药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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