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

    今天轮到我和师父两人在记者站值班,来了两位老人,穿着陈旧的中山装,提着破了皮的公文包,师父接待了他们。

    两位老人讲述了自己受到的委屈,甚至有人半夜骚扰他们生活,随后从包里拿出一张张资料,手微微颤抖的递给我们看,我接过资料仔细看着,师父只是客气的看一眼,还给了两位老人说:“这件事我们知道了,至于能不能帮你们,还是听从领导的意思,我们只是负责接待,您留个电话,如果可以,我们会联系你们的。”随后就让我送他们出门。

    我登记了他们的电话和事情,送他们出去。两位老人一直不断说着谢谢谢谢。

    我问:“师父,这事儿咱什么时候去?”

    他头也不抬的盯着电脑:“这事不用去,也不用报上去。”

    “为什么?这事比谁家猫上树下不来让咱去不是有意义的多,为什么不去不报?”

    “你刚入行经验太少了,这种事儿都是上面的事,咱不敢碰,就算报上去,也不会给我们去的。”

    听到这答案我沉默了,不再说话。

    晚上下班,我刚出门就看见那两位老人坐在路边花坛上,手里拿着馒头,身旁放着一杯水。他们看到我连连点头,我上前询问:“你们怎么没回去?”

    “我们住的远,来一趟不容易,想着在你们这儿等等,有没有什么结果。”一位老人站起来说。

    我的心被揪住了,仿佛看见了这世间最苦难的事。

    “你们别等了,我们这报上去也不是一两天的事,而且还不知道领导能不能批准,你们要不再去别的地方试试,多条路多个希望。”

    “我们什么也不懂,也不知道能去哪儿。”

    “前面还有别的部门,你们再去试试。”

    我给他们留了地址,他们双手作揖嘴里不停说着谢谢。

    看着他们有些佝偻的背影,我心里五味杂陈,我想告诉他们,别跑了,回家吧。可说不出口,人有时候因为有希望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我并不想做那个摧毁他们最后希望的人。

    我坐在高泽琪车上与他说了这件事,他见怪不怪的跟我说:“小丫头,心软了,一看就是没经验。”

    “我确实没经验,但这事儿是良知上过不去。”

    “要是人人都用良知做事,这世上就没有贪官污吏了,就没有以权谋私了,人人都舍己为人了,这世界就实现大同了。这不是这世界该有的样子,你要知道,这世界就是有人来受苦,有人来享受的,你解决不了所有人的事,别责怪自己,至少他们还有房子可以拆,苦难的人多的是。”

    这是我第一次开始怀疑这个职业了,它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正义,甚至是自私丑陋的。

    高泽琪见我闷闷不乐的样子说:“我给你联系了驾校,随时可以去。”

    “这么快,才说几天啊?”

    “你不是答应了吗,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准备什么时候去?”

    “我只有周末有空。”

    “周末够了,我打好招呼了,你只要能考过,都是给你排最快的。”

    我点点头。

    我下车跟高泽琪道了别,转头就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李阳。

    他面无表情的问我:“这人是谁?”

    “一个朋友,顺路送我回来。”我有些心虚的不敢看他。

    “这是我第三次看到了,每次都是顺路吗?”他质问着我。

    我有些惊讶他早就看到了,却一直隐忍不发,我拉起他的手说:“我们回去再说好吗?”

    他甩开我的手,径直走回家。

    他生气的坐在沙发上,我看着他说:“你生气了啊?”

    “那个人到底是谁?是你以前那个领导吗?”

    我有些迟疑的说:“是他。”

    “我就知道,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他总是去接你,安的什么心。”

    “他只是顺道接了我几次,别的什么都没有,你别瞎想了。”

    “你明明知道别人没安好心,你还坐别人的车,你这是吃锅望盆是吧?是不是嫌弃我没别人有本事,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他指责我。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也说不出安慰他的话,越解释越心虚,可又实在舍不得他。

    他沉默着,半晌情绪缓和许多对我说:“算了不说了,我六月份要去杭州了,我们和另一个朋友的团队在那边准备投资个新店,我可能要长期留在那边了。”

    我看着他:“这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事?现在才来通知我。”

    “去年就有意向了,今年过完年才决定的,没跟你说是没确定好。”

    “那你是准备跟我分手了吗?”

    “让你放弃工作跟我走,你肯定不愿意,可我也不想失去这个机会,如果你有更好的选择,我不会拦着,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一刻站在分手的分岔路口,这是他第一次跟我认真提出这个问题,我为这三年的点滴心痛的流下泪。

    我走到他身边,靠在他肩膀告诉他:“无论是分手还是异地,我都舍不得你。”他没有替我擦眼泪,只是看着窗外不说话。

    我双手捧着他的脸,把他脸转过来说:“你真的不要我了吗?真的不要了吗?”我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你说话啊,你说你不要我,我就走。”

    他不说话。

    我抱着他一直哭,哭到没力气。

    终于,他叹口气,用手摸着我的头说:“不要哭了。”

    我失而复得眼泪决堤说:“我以为你真的不要我了。”

    他搂着我擦着我眼泪说:“好了,别哭了,下次不许再和那个人来往了。不然要我干什么。你一哭我就想抱你上床了。都三年了,还这样。”

    我破涕为笑,搂着他说:“那你还等什么。”

    ……

    李阳赶上微信营销时代,这一年确实挣了不少钱,对于他要去杭州奔前程这件事,我没有理由阻止,但对此我依然充满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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