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百味斋

    因是远古星宿出世的缘故，北岩城这几日忽的繁华起来。尤其是那些贩卖灵丹仙草、仙灵器、咒法卷轴的店铺，时有人进进出出，和往日形成明显的反差。

    纪康悠闲逛着，不时停下脚步，观赏起周遭的各式店铺和建筑。

    太虚的建筑风格不同于地球，古风甚浓，倒和凡间盛唐有几分相似。殿宇多用木石琉璃，内外雕饰古朴大气，对比凡间的建筑，只是尺寸稍有变动。

    对于这些，纪康饶有兴致。他意外的是，太虚之中寻常凡人与灵仙的关系居然无甚隔阂，仙凡混居在一起。就如这北岩城里修凡混杂，所有寻常凡人、武者的生活，耕农狩猎采摘，几乎全是为仙修们服务。如果是换作凡间，寻常百姓对待江湖人士都避犹不及，更是万万无法想象太虚这种情况的。

    纪康已经逛了灵器、丹药和咒法卷轴等店，眼界大开。奈何乾坤袋里只有十几枚灵石，不敢随意乱用。摇了摇头，便往一处偏僻的店铺走去。

    这一家店名为“百味斋”，纪康本以为又是丹药这类店铺，未想竟是一家贩卖法诀秘籍的店。

    店里没有客人，倒显得有些冷清。不算宽敞的大厅摆放着几个大大的书架，装满着密密麻麻的书籍。没有什么标签，更无丝毫灵气波动，一副平淡至极的模样，倒和凡间书店无甚区别。一旁还有一个小上许多的铁铸架子，折出银白之光，上面零零落落摆着一些玉碟、竹简、兽皮、纸籍等物，都散发出灵气波动，明显不凡。

    纪康心里清楚，那些样式各异的古物，显然记载着某种法诀秘术，甚至修炼心得。对于那些自视甚高的外来修者，这小城里的法诀秘籍显然没有任何吸引力。然而对于从未接触过修炼秘籍的纪康，这些古物显然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

    纪康细细查看。

    果然，卷帙浩繁，修炼心法、法术法诀、甚至是炼丹炼气、阵法秘术，无一不有。只是每部法诀秘术，只能清晰看到前面一小段文字，后面剩下的部分，尽数被乳白色的雾气笼罩着，遮遮掩掩模模糊糊。这显然是掌柜避免有人阅而不买，特地设下的小手段。这雾气看似极易驱散，实则和施术者精神相连，轻易触动必然会被掌柜知晓。

    纪康虽有“旁白”异能，亦不能虚空穿透。

    这些奇书大多是些基础法术，基础五行术法、基础炼体之法、基础炼丹、炼器之法等，毫无出奇之处，估计在修道界也是些大路货。纪康自己都有些兴趣缺缺，更何况那些来自人族大城的修者们。加上售价颇贵，十几枚灵石只能堪堪买到两本基础法法诀，纪康颇为肉痛，便皱着眉，查看起那些数量巨大，毫无灵力波动的书籍。

    “神农百草经？机关陷阱详解？西域游志？人体经脉考？东方氏阴阳风水卦术？三国演义？……”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纪康傻眼。

    数量更多的书籍内容更是庞杂，包罗万象，涵盖人族各种知识。从圣皇神农流传的百草经，到游记见闻，甚至有飞升之人撰写的，人间或太虚发生的各种有趣故事，如《三国演义》、《楚霸王本纪》等。

    “百味斋”名副其实，世间百味尽在此中。纪康本就兴趣猎奇，结合地球的一些历史传说，一时喜爱无比，手不能释卷。

    ……

    “咳咳……”

    遨游书海之际，一阵苍老的咳嗽声自背后传来，纪康惊觉之下猛然向前窜出，飞快转身的同时快速摸出乾坤袋内的灵剑。

    这乾坤袋和灵剑乃是飞升殿给飞升之人的配给，剑是灵级武器，乾坤袋内有空间可收纳物品，倒也适用。据说按飞升强者的天资不同，仙级器物也是多有赠出。

    一个身穿青衫、容貌清癯的老者映入眼帘，刺出的利剑陡然停下。

    老者面带笑意，似一点也未被吓到，反而抚须赞叹起来：“心神惊觉之下，眨眼间一刺一顿，毫不拖泥带水。小兄弟好稳的剑技，犹胜那些自命剑仙的蜀山修士们几分。”

    纪康手持利剑丝毫不动，仍直直矗立盯着他。他心里更是后怕无比，此人神不知鬼不觉已至身后，竟无一丝气息、一丝灵力透出，比自己更像是十里风吹草动尽在心中的长生杀手。

    “小兄弟别紧张，老夫是这间百味斋的掌柜。老夫观小兄弟对那些修仙秘法无太大兴趣，却心神投入这些凡俗书籍之中，一时有些好奇。如此看来，却是唐突了。”

    “小子生性谨慎，却是让老人家见笑了。”纪康听闻此言，观这老者乃是灵窍境一重天的修为，便将剑收回乾坤袋。

    此处是鸿蒙天界，不再是凡间，许是对方修了敛气的秘法，倒是自己井中观天反应过度了。

    “小兄弟天赋不错，小小年纪便突破修炼天堑。想老汉我当年侥幸突破时已是中年，根骨顽劣再难继续突破，便也失去修炼动力，转而回归故里，收藏起各种见闻典籍。”老者叹了口气，继续开口道：“修炼之法外，我这里的典籍可是能与西域大城相比，可惜族人崇尚武力，平日里无人查阅，不嫌弃的话小兄弟倒是可以多多翻阅。”

    纪康遂继续翻阅，这次受了教训，留出一分心神暗自警戒着。

    往后数日里，纪康每日便来此店，翻阅各种典籍，脑中对鸿蒙天界、太虚人族，以及诸多凡间位面的认知越发清晰。直到陈玄的传声法诀传来，通知星宿传承即将开启，纪康方才停止翻阅典籍。

    他向老者道谢，并挑了本售价颇贵，达到十二枚灵石的基础五行术法。老者大笑，似不太在意生意，说是有缘，直接抹掉两枚灵石，只收十枚，并另给纪康塞了本典籍。

    “小兄弟天资不错，将来必有所为，五行术法乃术法之本，自然要修炼。倒是老夫观你挑选之时反复犹豫，年少时难免有些囊中羞涩，这本风水卦术颇值得一览，反正只是凡俗之术，不值什么钱，且收下吧。”

    纪康心神视去，是那本《东方氏阴阳风水卦术》，尚不及一枚灵石，无甚异常之处，便收下了。

    他没注意到的是，这老者在他离开之后，脸上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色。

    离开百味斋，纪康本想直接奔往星宿虚幻的巨塔处，又转念一想，步伐一转迈入一间店铺。

    片刻后，纪康骑马向星宿虚塔奔去，只是乾坤袋里多出了些麻药、驱虫粉、疗伤灵药、蜡烛和干粮等物。这些杂物并不值钱，加上一匹黄膘骏马也不及一枚灵石。星宿虚塔处于荒野之处，纪康的杀手经验告诉他这些杂物或许能起到异效，便都购买了许多。

    纪康在荒野策马奔驰约摸一个时辰后，终于抵到那巨大的虚塔处。此时人群攒动，陈玄这胖子衣着骚包无比，绿衣青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正死命向他挥动手臂。

    “纪康兄弟，你可来了。据天辰子推算，今夜丑时，这星宿虚塔便可凝虚化实，到时大门开启，星辰异相大放，你有眼福喽！”陈胖子用力拍了拍纪康的肩膀大笑道。

    “天辰子？”

    “据说是中洲的超然势力、天机阁的青年一代最强者，修为高深莫测，行踪向来诡秘，不知此番为何在西域现身。啧啧，有他在的话，这星宿传承怕是和所有人无缘喽。”

    纪康随陈胖子所指之处望去，山峰之巅，明月星辰为幕，一个风姿卓绝的青年屹立风中。

    用风姿卓绝这个词一点也不为过。这青年一副凡俗书生的打扮，手执折扇，气质儒雅，目光如同星辰一般深邃望向远方，冷冽的夜风吹得他衣衫飞舞。

    他整个人有一种无法言表的气质，无比淡然无比自信，超然天外，让人直以为他就是夜空的王者，背后的漫天星月都是他的臣民。纪康有种怪异的感觉，这个人就好像是一阵无形的风，虽然就站在那，自己的神识却丝毫无法感知到。

    纪康点头，没有回话，心里默默将此人视做自己此行威胁最大的竞争对手。陈胖子没想到的是，纪康来此并不是单纯来观看的，而是要进入其中，与众人一同争夺星宿传承。只是他刚突破到灵窍境一重天，未免到时陈胖子出于好意出手阻拦自己，便也没有明说出来。

    所有人满是跃跃欲试的神情，互相交谈观望，静静等待着星宿传承开启。

    天色渐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