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报应不爽

    不过,这对顾明姝来说,却连考验都不算。

    只见她直起身来,一脸坦荡:“徒儿既起意拜师,自要坦诚相待,将目的与打算都直白地告知师傅才好。此为忠,也为孝,更是义。”

    “哈哈哈。”陈冲果然不恼,“早听说你口舌伶俐,今日算是见识了。”

    “非是徒儿伶俐,只是事实如此罢了。师傅,您就收下我吧!”顾明姝打蛇随棍上,自是抱稳大腿不放松了。

    “老朽能收你为徒,是求之不得。”陈冲道,“不过,我也先把丑话说前头,你想要在我这习蛊术,便必须先把医考考过了,成为正式的医女,如此才行!”

    顾明姝本就是做的如此打算,哪里还有不应的。

    两人说定后,便一起出了密谈的暖阁,往花厅行拜师礼去了。礼毕,陈冲还亲自带人去府中的家塾认人。

    家塾中本对这个女弟子十分嗤之以鼻,可陈老亲自带人,重视之情几乎溢于言表,便也对顾明姝少了几分偏见。

    *

    秦越兴匆匆地赶往陈府,他快马加鞭赶到陈府门外的时候,恰好遇见陈琼送顾明姝出门。

    如今已是掌灯时分,陈府门外光线已不怎么好,门口的两盏大灯笼也是照明有限,顾明姝又不熟悉此地地形,一不小心就踩空了。

    “师妹小心!”陈琼大惊失色,伸手去扶。

    但这一扶,崴了脚的顾明姝几乎整个人都扑到了他怀中。

    从秦越那边的视角来看,便是这二人临走前依依不舍,还要卿卿我我了。

    他怒不可遏,马都没停稳,人已经飞下来,三两步冲到近前。

    他也不管二人已经分开,神色还都有些尴尬,只管把顾明姝扯到了身后去:“陈琼,你好大的狗胆!才去你家拜师,你就敢出手搂抱;若再入你家学艺,你又待如何?”

    陈琼定睛一看,才认出这是秦越。

    “王爷,您怎么来了?”

    “本王若不来,你又待如何轻薄她?”秦越的显然气的不轻,那冷厉的杀气都快化形了。

    顾明姝更尴尬了,在他身后扯了扯他衣袖:“陈公子没轻薄我,是我下台阶踩空了,他扶了我一把。”

    陈琼倒是不以为意,只侧头看顾明姝:“师妹,我方才还看你崴了脚,没事吧?”

    她摇摇头:“没事。”

    虽然她脚踝确实钻心疼,可眼下也不敢说了。因为只要说了,陈琼肯定要帮她治,那指不定秦越还要发什么疯呢。

    陈琼犹疑了一下,但也没再追问,只是看向秦越,仿佛今日才认识他一般:“王爷,师妹是将军府千金,为何是你来接?而且你也未带随从,这一路黑灯瞎火的,怕是不妥吧?”

    “亡妻的妹妹,就是本王的妹妹。”秦越说的理直气壮,“至于妥不妥,就不用你管了。”

    说完,他回身就直接打横抱起了顾明姝要走。

    陈琼都惊呆了,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追上去:“王爷你不能这样,虽然我小师妹和您王妃长得像,也用了同一个名字,但师妹是师妹,不是您的王妃。您这么对她,才是真轻薄!”

    秦越冷笑:“你管得着吗?”

    “师兄管不着,那王爷觉得,我管的着吗?”他怀中的顾明姝,音色清冷,“放开我!”

    而比她音色更冷的,是她贴在他脖子动脉上的那根银簪。

    “我想,姐夫应该也不希望血溅当场,对吧?”

    秦越一来就见她被别人抱着,也是怒火烧光了理智,如今温香暖玉满怀,理智就多少回来点了。

    “你确定你能自己走?”

    顾明姝冷冷地一字一句道:“我、能、走。”

    秦越便从善如流,将她放了下来。这时候,去赶马车的春华也回来了。顾明姝便直接往马车走去。

    陈琼见顾明姝和秦越不太能相处的样子,便追向顾明姝:“师妹,还是我送你回……”

    “想死的话,就只管往前。”秦越打断他,佩剑更是直接架在了他脖子上。

    冰冷杀意如蛇信,有一下没一下地舔舐陈琼脆弱脖颈。

    顾明姝听见动静,有些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回身却还是挤出了笑容:“师兄,您回吧,王爷一定是受我母亲之托来接我的,您不用担心。”

    陈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当真?”

    顾明姝道:“当真。而且,京中谁不知道王爷是一等一的大孝子,如今他重孝在身,肯定不会做什么不好的事,放心吧。”

    这个理由倒是说服了陈琼,不过他还是警告了秦越一番,目送顾明姝上马车后才转身回府。

    秦越骑马而顾明姝坐车,那道薄薄的车帘,将他们隔得天涯海角般遥远。

    忍了一段路,才转过街口,秦越就直接丢下马,跳上了马车。

    春华自是要拦,可她根本不是秦越的对手,过手几招,眼看要被他丢下去了,就听车里的顾明姝烦躁道:“春华,放他进来!”

    春华听了顾明姝的话,只能停手。她对这个喜欢强来,又自以为是的王爷,很不喜欢。

    秦越如鱼入海,毫不迟疑,很是利索的掀开帘子钻了进去。

    车轿前挂着两盏红灯,只有微弱的光线照进车内,两人贴身而坐,却未能看清彼此的脸。

    秦越自知再怎么表情诚挚,顾明姝也是看不见的,只得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尽量真诚,不再端他冷面王爷的气质。

    “小姝,我当初过分悲伤,口不择言,说了些伤害你的话,本王向你道歉。”

    “我当时也在悲伤中,你说的什么,我也没听进去。王爷,过去的就让他过去了吧,我们都要学会放下,这样余生也能过得轻松些。”顾明姝的语气甚是清冷。

    秦越听着不是滋味,叹息道:“可我放不下。”

    “那是你的事。”顾明姝越发冷淡,甚至语气里带起了几分不耐,“王爷,您若是要说这个,就下车吧。我不想听。”

    秦越只当没听见逐客令。

    “我不愿直接接你回海陵王府,属实是有些苦衷。你能给我一些时间吗,我想重新给你一个完整无暇的婚礼。如你所言,我们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这种直抒胸臆的剖白,以前的秦越是绝对不会做的。

    莫说守在暗处的戎长风,就连对秦越不是很了解的春华,都有些惊讶。

    然而,顾明姝却丝毫不为所动,语气更平淡得像是在转述与她无关的话语。

    “王爷,我对你其实无甚感情,当初一年之约,不过是为楚王妃罢了,她于我有些你不知道的恩情。虽然事与愿违,但我其实问心无愧。至于你我……”

    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你我的结果,不一早就定好的么?你本不想娶我,而我本后悔了,对你再无情意,分开乃皆大欢喜之事。我不想要什么无暇婚礼,你也别操无用之心。各自安好吧!”

    秦越听得心急,自己都这般放低姿态了,她却还心如死灰,定是伤她至极。

    情急之中,秦越一把抓住了顾明姝的手。

    岂料,她使了巧劲一把将他推开,声色俱厉:“王爷,请您自重!”

    秦越情感和心灵都受到了冲击,不肯也不愿相信顾明姝对他无情,质问道:“既然你说你于我无情,那为何要留在京城?听阿娘的远走边疆,回到你拥有美好童年回忆的地方岂不更好?”

    顾明姝闻言,都气笑了。

    “凭什么呀?凭什么我就要为点破事远走边疆吃苦受罪呀?你不会觉得,我曾迷恋过你些许日子,我的人生就全都要围着你转,被你深切影响吧?王爷,过分的自信与不要脸无异哦。”

    秦越梗住,一时间无言语对。

    “我也有精进医术的追求,悬壶济世之抱负。儿女情长,呵呵。王爷是以己度人吗?那我们恐怕道不同不相谋。”

    秦越凑近顾明姝,一直盯着她。淡淡的灯光,竟让两人的眼眸映射得透亮,隐隐能看到对方。

    “若要精进医术、悬壶济世,何必舍近求远?阿娘的医术,不比太医院那些强?非要拜在陈家门下?他能教你的,恐怕不及阿娘一二。”秦越笃定道。

    “王爷你也忒小瞧师傅了。有些奇妙偏方,师傅确实不及阿娘,若论医药体系之精深博大,阿娘无法和师傅相提并论。”

    顾明姝轻哼了一声,慢条斯理道:“就算我阿娘的医术真远胜师傅,那是能公之于众光明正大的吗?我不拜师,难道要一辈子偷偷摸摸行医?”

    秦越几次想插嘴,却都接不上话,只因顾明姝的话,字字句句都说到了要害之处。

    顾明姝并未感受到秦越脸上的窘迫表情,语气依旧清冷。

    “以王爷睿智,我以为不用我说,你也应该能看出,陈家只是我的掩护,我与陈大人,名为师徒,实则是合作罢了。王爷,话已至此,您还想知道什么?”

    秦越被顾明姝这冷若冰霜的态度伤得不轻,他一番诚心向明月,奈何顾明姝却生生将此心按进了沟渠。

    “这些,只是你掩饰内心的表现,还是真心?”秦越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会错。

    他总觉得,顾明姝越是表现得水火不侵,越是心中有他。如果不然,根本犯不着用如此言语来刺激他。

    顾明姝却想都没想地接话道:“信与不信,都随你。我就想再问一句,我所有的秘密,你是不是都要追究到底?是不是要学那些无耻之徒,死缠烂打,最终搏个玉石俱焚,以表自己真心?”

    “本王才不是那种无礼愚昧之人。”秦越厉声反驳。

    顾明姝耸肩一笑,“这不就得咯。那王爷您现在是用什么身份,凭什么资格,管这么宽?”

    秦越只觉得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冰锥,字字刺骨,疼得他哑口无言。

    顾明姝等了一阵,不见秦越有动作,便主动下逐客令:“王爷,没什么要问的话,请您下车,不要再纠缠,免得惹人闲话,再给我招惹来什么难缠的麻烦。”

    这话仿佛最后一根稻草,直接打碎秦越想要和解的全部希望。他知道今夜再问下去,也只会让两人的隔阂越来越深。

    他干涩道:“本王明白了。不过本王答应阿娘要送你回府,言出必践,希望你不要介意。”

    顾明姝将头扭向一边,没再搭理他。

    秦越想起当初自己对她不理不睬,拒之千里的时候,只觉得此刻心痛实乃天道轮回,报应不爽。

    他强撑着下了车,一路将顾明姝送回了将军府。

    眼看着顾明姝进了将军府的大门,也不曾回眸看他一眼,秦越只觉得胸口空了一大片,夜风迎面而来,却剐得他空荡荡的心口生疼。

    他在将军府外站了好一阵,这才转身离去。

    不过,他没有回海陵王府,而是一头扎进了一家酒馆。

    酒馆掌柜的本正要打烊,一眼看出来的是海陵王,不敢怠慢,只得笑盈盈的将他迎了进去。

    待戎长风寻来时,秦越已然酩酊大醉。

    可他却不肯回府,戎长风都无奈了:“王爷,如今半夜三更,门房都睡了,谁会给您开门呢?您若翻墙吧,那影响也不好。咱还是回府吧。”

    “你要教本王做事?”醉酒的秦越看起来只是脸稍红,依然端住了条理清晰的样子,“走,去将军府,本王有要事!”

    若是以前,戎长风肯定会多劝两句,甚至强行先带人走。

    毕竟,夜闯将军府真的不是什么光彩且安全的事。

    可这一年来,秦越的性子着实转变了很多,不得他亲自点头,戎长风是万不敢自作主张的。

    大半夜的将军府,自然大门紧闭。

    秦越冷静地看了会儿大门,就果断绕去藏月阁附近的围墙,驾轻就熟地翻了进去。

    戎长风很是无语,但也只能跟上去。

    秦越看着清醒,实际醉的不轻,行止自不如以往隐秘,没多久就被当值的暗卫发现了。

    被发现倒是不打紧,秦越自己本就是当世高手,就算醉酒也不可能有什么性命之忧,更何况,将军府中的人都认识他,也不可能真的下死手。

    就是苦了戎长风,七八个暗卫打他一个,他也就只有被围殴的份了。

    西南角的动静一大,顾恒也不是死的,没多久就提着银枪出现了。

    一看是秦越,他连犹豫也没有,立刻挺枪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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