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打碎醋缸

    顾明姝对发生在十八坊小巷中的事一无所知。

    她回家之前,去了趟玄明大街,以乌木牌为凭,将前世杀她兄长的那群影卫领了回来。

    毕竟,她是以这个理由出门的,即便心中再不愿,也得考虑逻辑自洽。

    不过,顾明姝前脚才踏进梧桐苑,秦越就一脸阴沉的出现在她面前,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她这逻辑也是洽了个寂寞。

    “你们先退下吧。”顾明姝朝身后的翠微以及乌泱泱十二个新丫鬟道。

    翠微有些不安,但还是带着新人们一起转身退下了。

    顾明姝早知道有人跟踪她们到了十八坊,但秦越的脸臭程度还是让她有点意外——她只是去了趟十八坊,至于这么生气嘛?

    “明明是去十八坊,却说去玄明大街接人。顾明姝,本王最恨被人骗,你不知道吗?”秦越兴师问罪。

    顾明姝一脸无辜:“我哪有骗你?确实就是去玄明大街接人的呀。至于十八坊,那都是临时起的意外。”

    “意外?”秦越脸色更臭了,她是不是当他耳聋眼瞎?

    顾明姝早就备好了说辞,这时候脸也不红,心也不跳地道:“是齐铭忽然催账,还点名要我亲自去送,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嘛。你不去怪他不可捉摸,倒来欺负我,实在太过分啦。”

    为了让这话有说服力,她硬是在眼底憋出了几分水色,仿佛是真的委屈。

    秦越果然挺吃她可怜巴巴这一套。

    被倒打一耙反而缓了语气道:“十八坊三教九流汇集,你去却不知会府上一声,万一出事,本王都来不及去救你。有的事,说明白就行。”

    顾明姝振振有词:“青天白日地能出什么事?而且,齐铭是十八坊的地头蛇,他想拿我手里的银子,必是要保我平安的。”

    这逻辑倒也通畅。

    秦越又问:“既然只是送银子,为何去了那么久?”

    顾明姝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我一个府中硕鼠未除,金库还不充裕的当家主母,面对五万两的天价,岂能他要多少我就给多少?他漫天要价,我就得坐地还钱呀。”

    秦越点点头:“有道理。那还价成功了吗?”

    顾明姝捏捏粉拳,满脸愤愤:“齐铭是只老狐狸,到嘴的肉哪里肯多松口,我与他磨破了嘴皮子,还大吵一架,才勉强砍下一万两来。”

    秦越点点头,对此不置可否。

    齐铭是出了名的只进不出活貔貅,能不付点代价就从他手里砍下价来?天方夜谭还差不多。

    顾明姝一副累坏了的样子,叹息道:“如此,你我对半开,一人两万两即可。下午就会有人去汇通银桩取银子了。”

    她的底线很简单:给齐铭家属治病这事儿必须保密,所以齐铭不要钱的事儿只能瞒下来,还顺势取了秦越的私库开药房。

    这一波,顾明姝算是稳赚不赔。

    但她心里坦然安稳的很。若将来药铺不赔本的话,和离的时候再还他本金就是。

    再说,便是不还又如何?接下来她将兢兢业业地为他干一整年的管家婆,不得领俸禄?

    顾明姝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直响,只觉得自己随机应变甚为智慧,实乃人中诸葛。

    然而就在她默默为自己吹彩虹屁的时候,秦越却从怀中拿出了一只香囊来。

    “怎么不说说这个?”

    顾明姝一见香包,心里就“咯噔”了声。

    这是齐铭夜闯将军府的时候拿走的那只,秦越能拿回来,那必然是与齐铭照面了。

    该不会发现她在讹他小金库吧?

    没藏住的心虚落在了秦越眼中,就成了她与齐铭私相授受的证据。

    他冷笑起来:“赠香囊一只,便砍价万两,怎么不多送两只,索性全免。”

    顾明姝闻言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她也顿时冷了神色:“原来在王爷眼里,这香囊如此值钱。也不知道王爷私库里还有多少银子,十个香囊换您私库为我所有,可好啊?”

    说着,她转身就回了房间,将所有剩余的香包都找出来,直接劈头盖脸全砸在了秦越身上。

    “王爷,您要是觉得,我是个不出卖色相,不搞点暧昧,就办不了事的女人,不如现在就和离放过我吧。”

    “这宅子里麻烦多如牛毛,往后要我抛头露面的事儿还多得很呢。别到时候事办成了,我却被抹黑成了个轻浮轻佻不知廉耻的人。”

    秦越觉得她有些上纲上线借题发挥,皱眉道:“本王何时说你轻浮轻佻不知廉耻了?”

    顾明姝拿住了话柄,自然打蛇随棍上:“那你凭什么说我赠香囊才换他让利?”

    “是齐铭说的。”秦越道,“他说……”

    “他说什么重要吗?”顾明姝一脸愠怒地打断他,“我不小心掉个香囊,外人捡到了随便造谣你就相信!”

    “我和齐铭有交集,也是因为你这府上的防卫跟筛子似地到处漏洞,这才导致我被刺客追杀,让他有了挟恩图报的机会。我兢兢业业为你办事,你倒好,转头就听信谣言怪起我来了。”

    “秦越,你实在是太过分啦!”

    “莫说现在是你冤枉我,就算我真的与人私相授受,只要不传扬出去又与你何干?”

    秦越本来还有点不知如何应对,可听到这一句,忽然皱眉:“你问与我有何相干?”

    顾明姝也是气头上话赶话才说到这里,秦越一皱眉,她就察觉到了危险,可她没退缩。

    往后她必然是要和齐铭常来往的,她可没信心一直瞒着秦越。与其东窗事发了再闹,倒不如趁现在踩住了道德高地,多争取空间和权益。

    于是,她大胆发言:“王爷,咱是假凤虚凰,您还记得吧?我不会管您与阮媚娘如何耳鬓厮磨恩爱有加,甚至她只要不招惹我,我还能捏着鼻子照拂一二。所以,您也莫管我闲事,好么?”

    秦越面黑如锅底,情绪显而易见地暴躁起来。

    这反应是在顾明姝意料之中的,她继续道:“我知道这话不好听,但您不必觉得冒犯,因为我是个很有道德的人,和离之前,我绝不会做出任何有损您颜面的事儿。相互尊重,才能……唔!”

    顾明姝没能把话说完,就被秦越反剪了双手,扣着后脑勺堵了嘴。

    肌肤相贴,唇齿纠缠的瞬间,秦越心中所有烦躁、愤怒连那些不被他所承认的心痒都消失了。

    清冽甘甜的香气仿佛能疗愈一切,熨帖灵魂。

    良久,秦越终于恋恋不舍地松开她,对上那双满是震怒的眸子都不觉得忤逆了。

    “关于我们之间到底有何相干,本王希望你能仔细地再想想,等想清楚了,再告诉本王。”

    顾明姝气得不轻:“秦越你这个登徒子,你疯……唔……”

    “还骂吗?”

    “你……”顾明姝悲愤地瞪他,可见他作势又来,终于识相地闭了嘴。

    秦越心满意足,勾唇邪魅一笑:“本王明日再来问你。”就放开她径自离开了。

    顾明姝摁着狂跳的心口,心慌意乱地想:秦越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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