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海!

    第二天早晨。德拉克看向桌上的水漏钟,见指针指着五点半的位置,松了口气。

    “五点半,还好,没睡过头。”

    他匆忙地套上打鱼人常穿的棕色斗篷,穿过整个赤贝屿镇,赶到码头去。

    大大小小的渔船在港口的深水里起起伏伏,它们之中,大部分都用缆绳牢牢地系在码头的木桩上。小岛高处的灯塔是除了海神殿和海神祭坛外第三座石砌的建筑,塔顶在晨曦中散发着光芒。

    码头处停着一艘双桅帆船。它是一艘全木帆船,船外没有铁板装甲,按海神群岛的惯例漆成铁色,以驱赶海魂兽。

    离它最近的一个码头上,同样披着斗篷的人影朝他挥手招呼道:

    “嘿,罗伯茨!这边!”

    “郑大哥!”

    德拉克一眼就认出了他,忙与他会合。

    郑行健也穿了件渔民斗篷,只不过他的是浅灰色的。他的斗篷比德拉克的要更加合身——德拉克这件是从屋子的衣柜里找的,曾是老波罗尔的渔民斗篷。他穿着,稍微有些大。

    德拉克环视一圈:“这都快到点了,刘高才还没来?”

    “没呢。我五点半就在这儿等着了。”

    “我来啦——”

    一道身影从远处气喘吁吁地跑来,正是刘高才。他此刻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他从头到脚都塞在一身黑色的紧身鳞甲里,只露出一张白白胖胖的脸。他也穿着斗篷,但他的斗篷是蓝黑色的,闪烁着光泽,在用料上明显比德拉克和郑行健穿的要高级得多。

    “哟,高才啊。”德拉克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这身精良的装备,“你这是去抓鱼还是去打仗啊?”

    “别、别说啦,我妈硬、硬要我穿的!”看来刘高才还没缓过气来,“穿上这海猴皮甲,费了几乎半个钟头!呼、呼……”

    郑行健意味深长地道:“你该减肥了。”

    “人齐了,就上船吧。”

    黎九悼平静无波的声音从双桅帆船上传来,船上应声放下一卷绳梯。德拉克先爬上去,刘高才第二个,郑行健最后。

    郑行健的力气最大,就算刘小胖掉下去,也能拉住。

    “小朋友们,欢迎来到‘好运号’。”

    他们刚到船上,船长就迎了上来。他是个三四十岁的大汉,脸上留着一把络腮胡子,皮肤晒得棕黑,有一双海神群岛居民典型的蓝眼睛。

    “叔叔好。”三人异口同声地道。

    除了他们和领航的黎九悼,船上共有八人。有的在往渔网上挂饵,有的在刷甲板,几乎没有一个闲着的。

    “未来的海神祭司们,幸会。”船长笑道,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船舱在那边,你们的床位分别是10、11和12号。别记错了哦。”

    “我带你们去船头见黎大师,他会告诉你们任务。”

    黎九悼站在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三人来到他身后,朝他鞠躬:“老师好。”

    “都准时了,不错。”

    黎九悼转过身,道:“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协助‘好运号’打渔。驱赶海魂兽、挂网、垂钓、洗甲板,干什么都可以。”

    “在这个过程中,我会如实记录你们的表现。明白了吗?”

    “老师。”德拉克举手,“做这些和魂师修炼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不想让自己的手沾上鱼腥?”

    “怎么会呢?就是问一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黎九悼看着一条离开港口的渔船,冷冷地说。“现在,我要领航了。”

    “现在暂时没活干。不想站在甲板上吹风,就老老实实回船舱修炼。”

    船长的声音响起:“黎大师,我们要出发了!”

    德拉克望向两个同伴:“我要待在甲板上。你们要回船舱吗?”

    “当然不了!”郑行健激动地说,“这是我头一回上这么大的渔船!”

    “我也不回去。”刘高才说,“这身衣服有点闷,我要吹吹海风……”

    海面上真的刮起了一阵风。船长的大嗓门响彻全船:“小伙子们,起锚,升帆!我们要去捞鱼喽!”

    水手们也热情地响应:“噢!”

    随着这一阵喊叫,“好运号”像一头苏醒的巨兽一般,缓缓转身离开港口,踏着波浪,向从远方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奔去。

    船长边掌舵,边唱起了船歌:

    “我们追逐着黎明,从西到东

    准备!出发!起锚!升帆!

    她灰白的手指修长,为我们指引方向

    缆绳滴水,旗帜挥飞”

    船员们应声与船长合唱道:

    “嘿水手,不要安睡

    人鱼的螺号已经吹响

    无数的黄金等着我们啊

    嘿水手,快快醒来……”

    清晨的第一道阳光降临,海面波光粼粼。德拉克走到船舷边上,抬手遮阳,清新的海风扑面而来。拍打船只的海浪和着水手们声音粗犷的船歌,为他们伴奏。海风、海浪、船歌、朝阳,这些元素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无比浪漫的图景。

    德拉克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两年前在家里玩《刺客法则:黑旗》的时候。光是看着主角带着船员在海上唱船歌,心中就会涌起一股无法言喻的豪情。

    但如今,游戏就和街头的烧烤、父母的责骂关心一样,被埋在了名为“过去”的幽深洋底。

    “怎么了?”

    德拉克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眼角出了点泪花。他揉揉眼睛,朝郑行健笑道:“没事,风太大,吹出来的。”

    “这风确实有点大,理论上刚出太阳时不会有这么大风。”郑行健赞同,“再开一段时间,应该就到捕鱼点了。到时候,可有活干喽。”

    “差点忘了。郑大哥,到时候能教教我吗?”德拉克看了一眼死盯着海面的刘高才,“也教教他。”

    郑行健大笑:“没问题,完全没有问题!”

    船长的叫喊响起:“降帆,停船。测量水深!”

    德拉克好奇地看着一个水手拿起测深锤测量水深,然后把结果大声地报告给船长。

    船长满意地点点头:“好,就在这里下锚!”

    “快。”郑行健赶紧招呼道,“我们也去拿鱼线钓鱼。”

    “为什么不直接拿网拖呢?”德拉克问。

    郑行健严肃地道:“这是规矩,第一轮上鱼要钓,之后才能用网。”

    “全部都用网拖的话,会遭海神报复的——这样能捕到很多很多的鱼,但这样做的人后边捕到的鱼会越来越少,之后就再也抓不到鱼了。”

    “而且,这样很容易引来海魂兽。海魂兽会把网弄断,大伙就没戏唱了。”

    这海神还懂可持续发展呢……

    德拉克点点头:“好,我这就去。”

    “刘高才,跟上啊!”

    “哦……哦!”

    离他们大约二十余米的海域,停着一支由一艘船和两条小艇组成的编队。那条先“好运号”一步驶出港口的赤贝屿渔船把锚下在大船旁边,船上没有动静。

    “……你是说,你亲眼看到‘好运号’离港了?”

    昏暗的船舱内,一个渔民打扮的人单膝下跪,而他对面的人,身着一袭红衣,头戴黑帽。他的脸上有一道长且宽的红色疤痕,让他看上去十分恐怖。

    “是的,船长。我在旁边等着,跟在他们后面。他们现在应该就在那边下锚钓鱼。”

    “很好。”血疤狞笑,“待我们劫掠完,有你的一份。退下去吧,继续装成渔民。”

    “是,船长。”

    待假渔民离去,疤脸自言自语道:“钓鱼么……确实很不错,谁会想到鱼堆里放着宝藏呢?嘿嘿嘿,不过,瞒不过我‘血疤’……”

    “小伙子们,起锚!我们去大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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