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七伤拳

    月黑、风高。

    深山、破院。

    这个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人迹罕至、荒凉寂静的地方,却意外传来阵阵敲锣打鼓的声音。

    临到近处,还能看到一盏盏燃着烛火的红灯笼被高高挂起。

    烛光微黄,映出里面一副喧闹喜庆的景色。

    守在院门口的童子面上挂喜色,嘴巴咧得极大,一见到有穿着宽大衣袖的人走进来,就大喊道:“恭迎幽溪府黄老爷大驾!”

    “恭迎碧水谭白夫人驾到!”

    ....

    “恭迎...额,这位老爷怎么称呼?”

    “姓吴,叫我吴念就可以。”

    几个穿着松松垮垮,极不合身长衫的所谓老爷后面,又跟了一个穿着素色僧袍的青年。

    青年的年纪也就是弱冠之年,不过身形匀称,面目净白,脸上还带着一抹温和的微笑,亲和力十足。

    远远看着,跟一位出来踏青游玩的士子似的,但凑近了,又觉得是盘坐在古刹前静颂佛经的僧人,有一股子宁静祥和的气质,只是没有僧人标志性的光头。

    “敢问吴老爷从何处来?”大嘴巴童子不敢怠慢,拱手问道。

    “在下自兰若寺来。”

    兰若寺,听起来有点耳熟啊,似乎在那些人类的话本里经常看到呢…

    大嘴童子愣了一下,刚想把人往院子里引,才发觉周遭的喧闹早就止住,那些个老爷们都冷着眼望着那青年,偶尔传来几声低语…

    “兰若寺?好像没听说过,是不是那些好管闲事的所谓正道?”

    “不好说...但咱们这里偏僻得很,一般也不会过来吧?”

    “莫不会是在诓骗我们吧,想使些手段?”

    “身上的香烛味和人味倒是很重!自己送上门来,要不开开荤?”

    “开什么开,一点荤食,花点钱不就有了,这送上门的,刁爷我才觉得有诈呢!”

    “贼道!”

    最后一个显然带点私人恩怨。

    但吴念不甚在意,迎着这一众青绿目光,笑道:“还请不要误会,今天是唐夫人大婚的日子,我当然也不是来做恶客的…”

    “那弟弟是来给姐姐道喜做贺的咯?”后院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敞开来,原本应该端坐在婚房里的新娘子款步走出。

    大红的盖头罩到胸领,红艳的绸缎紧裹着新娘子的柳腰,一扭一晃间就把场上的目光吸引了去。

    可惜就是太瘦了…

    “也不是。”吴念的目光一扫而过。

    “这也不是?”

    “咱家的这位新郎官,可是自己点头答应的,没有使半点强迫手段呢。”新娘子笑语盈盈,“难不成就允许你们人纳妖做妾,就不允许咱家也娶个夫?”

    “唐夫人不要误会,吴某这趟来此,绝不是对这桩婚事有任何异议,吴某是来…”吴念眉眼一挑,认真道:“加入你们的。”

    加入?

    人类玩的已经这么花了吗?

    在别人的婚礼上跑过来说,我不是来拆散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这真的是…

    唐夫人仔细端详了会吴念的面容和身子,这样一个面容清秀,气质儒雅的男人,跑过来说要加入自己的婚姻。

    嘶..…

    好像更刺激了!

    红盖下面的娇俏脸庞不自觉地带上一抹羞红。

    如果是这样的男人的话…

    倒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她前面已经有了五十六任丈夫了,不介意再多一个。

    “夫人不搭话,我就当你答应咯?那咱们可就是...自己人了。”吴念顺着杆子往上爬。

    这下子倒更像是那些口花花的士子游人了。

    新娘子继续低着头。

    沉默也是一种回应。

    至于原先的新郎…

    那不重要。

    破院里的气氛转瞬又热闹了起来,在唐夫人默认下,这些个老爷们也不纠结吴念先前的身份了。

    锣鼓声里,吴念端着酒碗把这些老爷逐个问候了遍,还有个头顶着白色皮帽的老爷一手拿着碗浑浊的酒水一手拍着吴念的肩膀,“小兄弟,你是见我第一个,敢主动成为唐夫人新郎官的人啊。”

    “那原先不是也有一个吗?”

    “哈哈哈,那个啊?告诉你也无妨。”

    “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哥,听我们哄骗说,唐夫人是从青丘来的狐妖,美貌出众!”

    “自己吭哧吭哧就送上门来了,要不然,我还没有这顿酒水吃呢。”

    说到高兴处,那位老爷的脸上还露出几根貂须,和它头上的帽子倒是同族。

    抽着鼻子,不知道是好心还是戏谑地笑道:“其实啊,唐夫人,可是螳螂成妖!”

    “人家的新婚之夜,呵…可是要开荤的啊!”

    “是吗…”吴念还一脸呵笑着。

    一副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的模样让这貂妖笑得更欢了,“你这兄弟真是不知者不畏啊,那什么什么寺,就没教过你什么识人本事吗,就让你这么过来送死?”

    吴念摇摇头,“小门小派,自然比不上那些名门了,不过我倒是自学了一套拳法,貂兄要不要看看?”

    “拳法?”貂妖把碗里的浑酒一饮而尽,把碗随手一丢,“来,来,让刁爷我见识见识。”

    貂妖正在兴头上,对这个死到临头还有兴致打拳的人更感兴趣,摆出个大鹏展翅的架势,醉醺醺的脑袋还有点晃悠。

    其他妖怪也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我这套拳法啊,有些古怪。”

    “怎么个说法?”

    “其名为七伤拳,如果境界不到就演练的话,不仅伤己,连旁观的,也会有所伤害啊。”

    “快让刁爷看看!”

    貂妖瞪大了双眼,一副“还有这种有趣玩意”的神情。

    吴念也不含糊,凝神定气,一边将双拳向前猛推,一边说道:“体内有阴阳二气、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心属火、脾属土五行,与七伤相互对应。”

    “第一伤,就是损心。”

    双拳推去,在场群妖骤然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攥住。

    难言的大恐怖一下笼罩住群妖,那大手,似乎就和吴念挥出的双拳一样,狠狠将他们的心脏刮去一块。

    群妖脸色霎时惨白,嘶吼声凄厉。

    “诅咒,有诅咒!”

    “谁人打的太极拳?!”

    吴念置若罔闻,深吸一口气后,左拳再出,“第二伤,叫伤肺。”

    “啊!!”

    凄厉的叫声穿金裂石。

    穿着大红新娘的唐夫人一顿翻滚,变化出一只四五米高的巨大螳螂,锋锐无比的前足将本就破漏的房屋整齐切开。

    “你敢诓骗我!”

    叫声尖锐刺耳,只是通红的胸口表面也说明对方现在也绝对不好受。

    每一下呼气都仿佛觉得有器官碎片跟着被吐了出来。

    螳螂密密麻麻的复眼紧锁住吴念的身影。

    在场群妖就是反应再慢也明白过来了。

    损心、伤肺...

    不就是这人打的拳法吗?

    阴险,太阴险了!

    肯定是刚刚借着问候,给大家伙下了诅咒!

    “贼人,有本事单挑....啊,错了,我错了,法师!我有宝物,我有宝物,放过我!”

    不大的院子里,已经横七竖八躺了各类化出原型的妖怪。

    黄老爷就是一头皮毛油亮的黄鼠狼,白老爷就是条不怎么白的毒蛇。

    “嗡嗡嗡!!”

    唐夫人的羽翼在空气中快速振动,前足猛然弹出!

    刚刚被骗了感情的女人,脑子绝对不存在什么求饶。

    却见吴念不紧不慢,右拳带着股柔劲缓缓打出,“第三伤,叫摧肝肠。”

    他的右拳在半途拐了个弯,仿佛真的在绞肝碎肠。

    泛着寒光的螳螂前足就停留在吴念身前一寸的位置止住。

    损心、伤肺、再摧肝肠,就是再皮糙肉厚的妖物也挡不住这种直接破坏器官的伤害。

    庞大的身躯轰地一下砸落,砸塌了地板,露出无数人头白骨做的地基。

    真正食人的妖,可不会总把害人挂在嘴边。

    三拳过后,群妖死寂。

    除了某只貂。

    貂妖什么酒都醒了,冷汗将它浑身的皮毛都浸湿,难以言喻的恐怖还萦绕在它的头顶挥之不去。

    虽然它只是感到体内的器官好像被一股拳风扫过。

    可周围群妖的反应让貂妖十分明白这拳法的威力。

    自己能够没事,不过是眼前人放了自己一马罢了。

    貂妖拱着双手,头快低到地面去,哪怕对面的人类面色惨白、气息微弱,也不敢如何觊觎。

    “法师大人,刚刚是小貂说话大声了!”

    “小貂在这里给您赔个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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