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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老严和阿雯又回归了正轨,老严天天夜不归宿,吉他社团也没有时间打理,幸亏大一新生中有两名吉他高手被阿B收入麾下,代替老严维持社团的运转。每次再见老严的时候,能明显地感知到他较上一次见面时瘦了一圈,形销骨立的脸庞无时不在透露着阿雯对他的过度消耗。阿雯也借口近期工作上有大项目,需要经常性加班,直接给儿子办了转学,转到老家上学,更加无所顾忌地和老严在一起。

    老严和阿雯让我想到了我们学校附近的另外两个人,他们不是情侣,他们是两个弱智。就在我们学校门口那条不长的街的两端,从街头的路口到街尾的路口也就一千多米,各居住着一个精神方面存在问题的人。他们每天独自蹲坐在各自的路口上,傻呵呵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回移动,看着大小各异颜色不同的汽车走走停停,排放尾气,没有人理会他们,就连扫大街的清洁工,扫到他们眼前也毫无顾忌地扬起尘土,不停地挥动扫把。

    他俩人从早到晚就这样乐呵呵的,他们的心里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我和大街上的其他人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生活在和他们没有任何联系的另外一个空间,我融入不了他们的世界,他们的世界也不会接纳我,他们的世界就像一幅挂着的画,就是为了让我看的。

    但是他俩应该从来不知道,在街的另一头住着和自己一样的同类。我有时会想,如果他俩碰在一起,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1、他们不再是各自一个人,天雷勾动地火,他俩会形成一个新世界,和街上其他人生活的世界一样的完全平行的另一个世界,在他们的新世界里,他俩就不是傻子,而街上的人就会都变成傻子。2、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俩最终只会隔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和之前没有任何变化。这两种情况出现哪种的概率会更大呢?我更加倾向于第一种。

    现实是他俩始终是没有会面,只是傻呵呵地蹲在各自的路口上。但是阿雯和老严这样本不会见面的两个人现在走到了一起,貌似已经发生了上述的第一种设想,然而谁又能知道他们走到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呢?

    一直以来,我觉得一切事物和身边的人都只会按照一种单一的、既定的规律和趋势发展下去,小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看待将来的。我对同学们的认识标准仅限在学习好和学习不好。以我为界,比我学习好的同学就此将一直会学习优秀,不管做什么都会排在前列,有着轻松美好的人生,一直光彩熠熠下去,因此他们身边总会是有着与之相同光彩的人物;学习不比我好的同学,将一直默默无闻,不会出现在众人的视野范围之内。这种感觉就像相信周杰伦至死,都能始终保持每一年都会发一张专辑一样。但现实却是有一些学习好的同学有的也落寞了,在一个没有希望的学校里挣扎,相反一些学习不好的同学,却正在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财大气粗,或者被爹妈安排进了令人艳羡的单位。实际上,左右一个人命运和前途的因素太多了,家庭变故、社会关系、个人心境、或者一个不明底细的人、一个无论如何都想不出为何会落到自己头上的机会等等,已经到了叫人无法理解的地步。而我一直在沿用小时候的这种眼光来看待这个世界,看待那些和我同龄现在已经长成成人的同伴。我看到周围人的经历一旦偏离了我对此人的界定,就会因此觉得此人本质发生了变化,他丧失了自身的发展性,倾向了外部世界给他设定的条件,比如老严,他应该一直都是桀骜不驯游戏人生的摇滚青年,一直都是,但偏偏这样的一个形象却成了阿雯的拥趸,唯阿雯是从。应该是他在我心目中所对应的他的发展方向出现了偏差,导致了我心中世界的面目从此变得错乱,从此老严在我心中的地位也随之也发生了改变,这种改变是在我看来令我感到焦虑,也是叫人难过的,因为我也感到一种担忧在心中慢慢滋生:我自己的人生会不会也脱离自己的认知,对自己的认定也变得错乱不堪?

    直到在某一天下午决定了,去看看,去配副眼镜。

    说到眼睛和眼镜,之前,我一直有个自认为很独到的见解:为了念十几年的书,把要用一辈子的眼睛弄坏,这是多么不值当得一件事情。这个见解暗含之意就是:自己的眼睛永远不会不近视,因为,只有在眼睛不近视,而且相信自己一直都不会近视的情况下,才敢发表这样的见解。

    但是,现在,我的眼睛也到了看东西模糊到不得不配眼镜的地步,这让我觉得很悲哀。

    我不知道是为自己以前妄下论断的肤浅幼稚而感到悲哀;还是因为就连曾经被自己一贯相信乃至坚信的东西却逐渐被自己本身推翻,而使得自己不知道应该相信什么,遂产生的一种还有什么是值得可信的这种迷茫而感到悲哀。总之就是很悲哀。

    其实周杰伦在多年以后的很长时间内都没有发新专辑,但即便假设周杰伦能保持住一年一张专辑的速度,而我却发现自己听完了《依然范特西》之后,似乎对从这之后的歌曲再也没有之前的热情和期待了,再也做不到像必修课那样把之后的专辑里的所有歌都学会了。放到以前,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自己会对周杰伦丧失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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