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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曾在夏天的时候见过一只燕子,误入了教学楼内部,我们的教学楼有很高的玻璃幕墙,它一直在玻璃前徘徊,扑腾着翅膀却飞不出去。即便在距离它一两米开外就有一扇打开着的、通往外界的窗户,它也完全不知另寻他路,除了执着地扑腾翅膀就是悲鸣,它看不到、更不会去尝试其他生路。但作为人,另一种在某些方面比它高级,同时某些方面并不比它高级(比如人不会飞)的生物,就会很轻易地发现其中的奥秘,它的生与死,在瞬间就可以易如反掌地被扭转。那么当我们人类自己,在烦恼困惑之时,是不是也有别的生物在一旁看着我们当局者迷而叹息惋惜?同样,当我们在困局面前费尽心力、绞尽脑汁之时,该如何才能知道,那本以为属于另一个维度的破局之道,同样就在眼前。

    我也试图朝着窗户的方向驱赶那只燕子,但它更慌乱、更害怕、挣扎得更厉害了,它完全不能了解我的意图,不了解我将带给它生机,不了解我对它的处境感同身受、将它救出生天的急切心情。因此想要得救,只能完完全全地依靠它自己了。

    在老严的博客上,我也看到了一篇他分享的关于他观察一只动物的见闻,那是在已经放了寒假,我们都各自回家之后了。

    昨天路过一个餐馆门口,看见一个人拿着一把尖刀对着一只绑在电线杆上的獾,这只獾四肢张开着,看上去像是已经失去知觉,看着那人试图要把刀尖刺进獾的身体里,我赶紧低下头转身走开了。

    我不明白,这只獾和这个要杀他的餐馆老板根本就是没有任何一个交叉点,可以把二者的关系连接在一起。这只獾本来是在属于它的田野中尽情地奔跑,那个人则应该精心经营他的餐馆,招待光顾他的顾客。然而现实却是那个人把这只獾绑住,来杀它。獾不曾做错什么,对餐馆老板也没造成什么危害,那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它?伤害它?不知道为什么,还很多人在围着看,在讨论,而我却像是受了伤害一样,仿佛就是那只獾一样,马上就快要哭出来了,怕被别人看见自己哭的样子,只想赶紧走开。

    整个寒假,算上上面的一篇,老严的博客只更新了两次,并且都集中在过年之前,年后直至开学都没有他的任何动静,另外的一篇是这样的。

    我发现我有一个奇特的现象,特别爱想象自己遭受到某种伤害后会是什么样的一种状态,我上网查了查,据说这是强迫症的一种症状。比如:我在夏天看见宿舍里飞转着的电扇的时候,脑海中会出现这样的画面,想象自己用手指插进风扇叶中去,然后一个指头被打飞,鲜血喷涌,溅到屋顶和墙壁上。

    还有在抽烟的时候,想到以前高中的同学在自己的腿上用烟头烫了一个“LOVE”,我想那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不自觉自己也想试一试,手中的烟慢慢往小腿上面靠近,直到切实感受到了那烟头的热度后才猛然清醒过来,急忙把拿烟的那只手抽回来。

    由此就衍生出了让我想过次数最多的一个命题:假如自己不得不变成一个残疾人,你希望自己残缺的是哪个器官?

    直到今天我终于觉得有了一个明晰的答案,以后终于都不用再想这样的问题了。

    腿不可以,我还要走着去很多地方;手不可以,无论左右都不可以,弹琴两只手都必不可少;耳朵不可以,还需要用许巍的歌来维持我的生存。

    眼睛,可以,至少在现在这个环境、在这个时候我觉得可以废弃。

    我身处的都是十分狭小的空间中,这里的一切无须你新奇地注视,反而它们会压迫着你的视野而来,不论你愿看与否,它都朝你的瞳孔逼来,四面八方。直至你厌倦,捂起双眼,有些无奈,更多的是难过。

    我已经习惯了在黑暗中听着许巍的歌入睡。这让我感到白天时的肤浅和荒唐,让我看到一个真实的自我,惟有这黑暗才是真实的,并且是唯一的。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想把挖它出来拒绝光明。

    看了老严两篇文章,一篇回避伤害,一篇渴望伤害,老严这只迷途之燕在左突右冲。之前我们希望阿彩可以抚平他的心伤,谁知阿彩与阿雯之间实力不在一个层面;再后来我们想用兄弟之情带给他温暖和力量,但现在我们也暂时地远离了他。不知在这个寒假里他过得怎么样,之后还能否和阿雯继续走下去。很想在寒假结束之后马上见到老严,想知道他的这个假期,和阿雯都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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